满地狼藉。

阿烨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看着地上乌琪娜与克莱特四分五裂的尸体残骸，再闻一闻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沉默半晌，有些想要干呕。

他强忍了好一会儿，想要维持救世主的体面，可他显然还是失败了。

他本来就头晕，还要看这种限制级画面！

他实在扛不住了。

好在早上临行前他紧张过度，并未吃下多少东西，此刻就算干呕，也实在吐不出什么来，而众人满是惊愕看着他，莫亚朝他走去，一手扶住他的胳膊，担心问：“你没事吧？”

莫亚心中也有无数疑惑，可这种时候，显然还是阿烨的身体情况更重要。

他的语气温和，与五年之后的他实在大不相同，阿烨微微一怔，好像再也忍不住自己喉中的哽咽，低声回答：“我没事。”

“救世主大人，刚刚发生了什么？”米修茫然问，“您消失在了那个门里……然后从这个门出来了？”

他回过头，发现刚刚阿烨走出来的那个奇怪的门已经消失了。

阿烨想要回答他们的问题，他抬头看着莫亚，莫亚的脸上没有疤痕，米修的头发也还是乱糟糟的，他愣了愣，忍不住一揽莫亚的肩头，将两人一块抱紧了，竭力忍着不让眼中的泪水掉下来。

莫亚被他吓了一跳，想问他怎么了，最终却也只是抬手摸了摸阿烨的头，低声安抚他：“好了，没事了。”

只有斯图尔特还冷着一张脸，微微挑着眉：“还好，你没让我失望。”

阿烨第一次觉得看到美人的白眼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可是他一张嘴就很想吐，实在没办法和斯图尔特说话，于是只是伸出手，对斯图尔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斯图尔特显然没有看懂他手势的意思。

艾德文大约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也明显感觉到了阿烨身上的气息，再一看地上的血腥画面，轻轻咋舌：“是成为黑魔法师之后审美都会变差吗？”

莫亚皱着眉问：“黑魔法师？这是怎么回事？”

阿烨没有力气解释了。

奥法拉听到黑魔法师四个字，不由有些紧张，她也跨前一步，凑到阿烨身边，问：“救世主大人，您没事吧？”

阿烨摇头。

米修不明白：“什么黑魔法师？是大恶魔对您用了什么黑魔法吗？”

而妮娅仍保持着张着嘴目瞪口呆的姿势，好半天回过神，喃喃念叨：“天啊，刚刚那一招……好像还有一点点酷。”

……

莫亚明白阿烨不住干呕的原因，他知道阿烨没怎么见过这种血腥的场景，他便主动和众人开口，说：“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吧？”

艾德文也点头：“还是先找个地方扎营吧。”

可斯图尔特退后一步，避闪开来，像是不愿意与他们同行，莫亚觉得有些奇怪，正回头看他，阿烨拉住了莫亚的手，让他不要质疑或者多想，只是说：“就在附近找找看吧。”

他很明白斯图尔特现在的情况。

刚才斯图尔特虽不曾杀了克莱特的皮囊，可割喉几乎已要了那皮囊的命，对斯图尔特而言，这或许会对他造成不小的影响。

他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可他觉得，那感觉肯定不会太好受。

他也还记得斯图尔特完全受到恶魔腐蚀的模样，那面上的纹路可怖，他甚至怀疑现在的斯图尔特已经受了影响，如果是他，他是绝不会愿意被人看见他那样的脸的，他不能缓解斯图尔特的症状，便只能为斯图尔特拖住众人，不让大家后退。

他都开了口，其他人当然不会有意见。

他们离开了那个堪比凶杀案现场的小空地，没有了血腥味和恐怖的视觉冲击，阿烨已经恢复了一些，他不再干呕，却还是忍不住小声念叨，说：“要是有人闲逛到那儿怎么办……”

莫亚仍扶着他：“他们会以为是野兽撕碎的。”

阿烨：“野兽……能撕得那么碎吗？”

米修在他身边小声问：“救世主大人，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黑魔法师……又是怎么一回事？”

阿烨既然做出了接受黑魔法的决定，自然知道自己总是要面对虔诚的米修等人的。

他伸出手，火苗在他掌心蹿起，可那并不是火红明亮烈焰，那火苗透着黑紫的暗光，说不出古怪可怖，而阿烨低声开口，说：“我恢复了一些法力。”

根据他自己所能感觉到的情况来说，他的魔法的确有所恢复，但是显然还远不如他最初来到异世界时轻易就能召唤陨石的程度。

刚才他能直接毁灭乌琪娜和克莱特的皮囊，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乌琪娜和克莱特将自己的封在了人类的皮囊里，他们力量也随之受到了一部分封印，否则阿烨根本没有能力直接炸毁他们。

就算如此，他的魔法应当也在大多数法师之上。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魔法天赋，他虽然不能召唤陨石，可搞来几个黑焰大火球砸死对方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盯着自己掌心的黑焰，轻声说：“只是——”

他想说如今自己已成了黑魔法师，可是不等他说出后面的话，米修已握住了他另一只手，语调坚定：“我相信您。”

阿烨：“啊？”

“圣子大人是弗莱最强大的光明法师，可是他——”米修一顿，微微低垂下头，低声说，“我相信您不会被黑魔法腐蚀的。”

奥法拉也微微皱着眉：“让我想想要怎么才能对外隐瞒住这件事。”

“我虽然不希望你成为黑魔法师，可你既然选了这条路，那就一定有你自己的理由。”莫亚对他露出笑容，“我是个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做的刺客，又有什么资格嫌弃你是个黑魔法师呢？”

阿烨心中有些感动，他正要说话——

妮娅：“可是……利修……”

她回过头，看向走在队伍最末的利修。

阿烨：“……”

利修沉默不言，好像并未对阿烨此刻的黑魔法有什么看法，他甚至忽视了刚才的那一场战斗，阿烨杀死了两个被大恶魔俯身的皮囊，用的法术血腥可怕，在以往的利修眼中，这绝对是极为可怕的罪孽。

反正利修没有下一步决定，阿烨决定暂且忽略这件事，他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

他向莫亚等人解释了自己进入那扇门后所见的未来，他不想说得太过具体，多少隐瞒了些他不愿意告诉大家的悲剧，可即便他不愿意说，其他人也能猜到那该是什么样的惨况。

而在一切的最后，他讲述了自己成为黑魔法师的原因。

他要阻止这一切，不顾一切，拼尽全力，不论如何也要将那个该死的魔神阻挡在外。

他本来就是个很记仇的人。

哪怕等他回到五年之前后，他所见五年后的惨况便不会发生，可他已经见过了，这笔账他便要记在十二大恶魔和魔神头上，对，还有那个该死的圣子，以后他们如果有机会再见，他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当晚他们在野外露营，阿烨休息了一会儿，总算将那反胃感压了过去，他蹲在角落，尝试着自己的魔法，想要摸清自己的此刻魔力的深浅，弄清楚究竟怎么样才能进步，一面又想，他的魔力是恢复了，可他的体力……他还是要好好练一练。

斯图尔特一贯不喜欢和他们靠近，他的营帐在最远的角落，而艾德文去斯图尔特谈了谈，在结合刚才阿烨说起那个未来，他大致发生了什么事，也明白斯图尔特如今的状况究竟怎么样了，于是趁着米修和奥法拉在争夺晚饭烹饪权时，他将阿烨拉过一旁，私下与他谈了谈。

对克莱特的那一击已经对斯图尔特造成了不好的影响，虽不足以令他像未来那般意识腐蚀，可在短时间内，他最好不要再使用魔法了。

艾德文想暂且带斯图尔特离开，或者回到莫亚的庄园里去，不再直接参与接下来的事，至少等待那些影响消失。

似乎是为了佐证自己的说法，他还拿出贴身的吊坠，给阿烨看了看。

吊坠的光芒的确略有黯淡，可比起阿烨在未来所看到的混沌不清的模样，已经要好上许多了。

阿烨当然十分理解，他可不希望大佬出事，别的尚且不说，如果大佬真的出了事……

阿烨觉得自己肯定是打不过他的。

“我们可以充当你的顾问。”艾德文说，“你们离开庄园的时候，我们可以靠镜子联系。”

阿烨一直对斯图尔特的镜子魔法很好奇，联通两个空间的画面与声音，他看过斯图尔特交给他的那厚厚一堆魔法书，至少对异世界的魔法有了基础的了解，如果他没判断错的话，这应该属于空间魔法的范畴。

与元素魔法不同，空间魔法是魔法之中的特别，他所穿过的时空之门应当也算是空间魔法的一种，甚至国师召唤他来异世界时所用的魔法，也该算是空间魔法。

等等。

国师召唤他来异世界的魔法？

阿烨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斯图尔特轻轻松松就能弄出这么一块镜子来，那他应当也能轻易打开异世界与阿烨所在的世界连接的时空之门。

国师曾经说过，两个时空之间的联系脆弱，时空之门至多只能再开启两三次，可若是……开启之后就不关闭呢？

阿烨激动抓住了艾德文的胳膊：“斯图尔特呢！”

艾德文被他突如其来的激动吓了一跳：“什么？”

阿烨：“我想见见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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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时空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