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拉瓦,一个听着就很热的城市。
阿烨本不习惯穿法师长袍,如今更是抹着满额的汗水,蹲在法阵不远处的树荫下,勉强维持着自己的最后一分体面,解开几颗衬衫扣子,艰难用手为自己扇着风。
他不好过,其他几个人更不不好受。
米修穿着链甲,太阳晒得甲面都发了烫,链甲内的武装衣又不通风透气,他好像憋得脸都红了,而妮娅与奥法拉的衣着颇为复杂,修女的长裙和法师的法袍简直不相上下,一看就闷的发慌。
只是他们都惨不过莫亚。
黑毛黑尾黑耳朵,还穿着黑色的斗篷。
阿烨简直不想去思考莫亚到底有多热。
妮娅小声嘟囔:“现在到夏天了吗?现在还没到夏天吧?”
淑女可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脱衣服,她必须要忍住。
“红龙的城邦是龙族领地最热的地方。”奥法拉也擦着额头上的汗水,“除了红龙外,哪怕是其他龙族也难以适应这样的炎热。”
“这样不行。”阿烨的呼吸已略有了些急促,说,“这样走不到热拉瓦就要中暑了啊!”
米修终于开了口:“坚忍是骑士的美德,我可以撑到热拉瓦。”
莫亚:“……”
他热得已经不想说话了。
阿烨转过头,看见艾德文一脸轻松,好像丝毫没有受到炎热气候的影响。
对了,龙鳞。
在亡灵神殿时,艾德文给他和莫亚的龙鳞令他们免于被酷寒的气候冻死,那时候艾德文说龙鳞都有特殊功效,红龙不惧炎热,持有红龙的龙鳞应该就可以为他们降温了啊!
阿烨看向艾德文,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等着大佬挨个给他们发放红龙的龙鳞。
传送法阵外的龙族法师就在不远处抱着法杖打量他们,似乎是在好奇这些难得一见的人族旅客究竟在干什么。
从艾德文手中接过红龙龙鳞后,阿烨觉得自己好像一瞬回到了春天,那种酷热难耐的感觉彻底消失不见,他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的脑子总算能思考了
他喘了几口气,抬头问艾德文:“我们该进城了吧?”
红龙族的传送法阵在城郊之外,有一条路直通城中,既然艾德文说他和红龙城主杰尔达是好朋友,他干脆等着艾德文领路,总比他们自己贸然跑过去要好一些。
龙族的城邦很少有人类旅人来访,龙族对人类商贩的货物并不感兴趣,他们更喜欢矮人的珠宝与精灵的魔法石,阿烨在路上看见的以人形姿态行走的也都是龙族,他们好奇打量着几人,大多数龙的目光都是友善的。
很快有人认出了奥法拉,圣龙在龙族内的地位也不算太低,他们对她屈膝行礼,奥法拉也弯腰回礼,很快龙族的城市已在眼前,他们的制工远不如瑟诺莱斯的王城那么精细,可巨大耸立的建筑已超出阿烨脑海中的一切构想,一切建筑物的尺寸或许都是依照红龙身量大小构筑的,可同样的,这对前来拜访的人类而言——阿烨觉得,今天自己的脚,可能是要走断了。
……
龙族会飞,他们的城门大多是修给其他种族出入使用的,门口站着的守卫也是人形,各个身高两米,看着就让人害怕。
他们照例拦下几人,盘问他们来龙族领地的缘由,他们认出了奥法拉,把他们当做是奥法拉的朋友,没有过多询问他们便让他们进去了,阿烨跟着众人走了几步,尚且还在心中感慨圣龙的身份真是好用时,却突然又被守卫队长叫停了脚步。
“等一等。”龙族守卫队长惊讶说,“你的剑……是圣物吗?”
他的目光在艾德文的剑上匆匆扫过,而后停在艾德文的脸上,神色有些游移不定,像是不敢确认自己眼前所见的这一幕,他迟疑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开口,唤:“……兰沙大人?”
艾德文和他眨了眨眼。
他的表情终于让守卫队长确定了他的身份,守卫队长显然非常激动,近乎语无伦次,说:“您还记得我吗?您教过我用剑!”
艾德文面带微笑,可以阿烨对他的理解,他露出这幅表情,显然是不记得这个人是谁的。
毕竟他连多年老敌人撒尔拉米亚的名字都可以忘,当年教过剑法的龙族小孩,他怎么可能会记得住。
等等,阿烨皱眉沉思。
龙族哎?一爪子能踩死十几个人类士兵的龙族啊?
他们为什么要学剑?
阿烨将目光转到龙族守卫身上,大多数守卫并没有佩戴其他种族使用的“小巧武器”,龙族练剑应该并没有什么用的吧?
阿烨觉得,这位龙族大哥,可能被艾德文坑了。
“我们以为您已经……”守卫队长一顿,觉得将那几个字说出来不大好,他笑了一声,道,“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谁也没想到您还会来这儿。”
艾德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真的记不起来这是谁了,既然被人认出了身份,正好省了接下来的客套麻烦,他直接问:“杰尔达在吗?”
……
杰尔达住在龙族地势最高的王宫之中,近来无事,他一直在王宫中没有离开,守卫队长直接带他们去了王宫,一路上他兴奋不已,自然也极为热络,可阿烨看艾德文的表情,艾德文好像真的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起他是谁。
阿烨不免觉得……艾德文这个人,他是真的挺过分的。
他们到了王宫外的广场,守卫队长飞奔去和杰尔达报告这件事,阿烨趁机小声问艾德文:“他们待会儿要是问你为什么活了这么久,你要怎么回答?”
他想龙族排斥黑龙,那么对黑魔法师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艾德文是靠着和斯图尔特的血契才活到现在的,血契是黑魔法,如果照实回答,说不准会再生波澜。
“黑灵现世,救世主从异世界而来,当然对我们的世界很不了解。”艾德文的谎话简直张口就来,“我觉得他肯定需要一个引路人,所以诸神就把我复活了。”
在阿烨看见的五年后的未来中,艾德文也是用了类似的借口,救世主不在了,诸神为了拯救世界把他复活,这谎言不能细究,可众人却都很相信,大概是对前救世主的信任,让所有人都盲从了吧。
“复活你还好说,斯图尔特也跟着你复活了?”阿烨随口戳穿他的错误,“诸神会复活黑魔法师?”
“他本来就没死啊。”艾德文说,“我记得人类的传说中,已经将他称为半神了。”
阿烨:“……他们真的会信吗?”
艾德文笑了笑:“他们会信的。”
龙族寿命漫长,不少龙族都见过第六纪那场大战的模样,那时候他们听从艾德文的指令,也的确成功挫败了魔神霍莱尔的阴谋,在他们眼中,那时候联合军指挥官兰沙几乎就是他们的信仰,艾德文说的话,他们都是会相信的。
所以艾德文才能从他们这儿取走那么多龙鳞,他们无条件地信任这个人类,愿意为他出生入死,愿意为他献出一切。
杰尔达来了。
龙族的王宫巨大,他显然过分心急了,阿烨和艾德文聊了几句,忽而觉得乌云蔽日,光线转暗,一只体型巨大的红龙落在他们面前,震得地面都抖了抖,落地时他迅速变成了人形,几乎是小跑着跨前了两步,一下抱住了艾德文。
阿烨明显看见艾德文的双脚离了地,那个高度,连踮着脚都有些困难。
艾德文好歹也是人族的战士,绝对不算纤弱,可在杰尔达面前,他娇小得好像随随便便就能被人拗断腰。杰尔达把他一把抱起,用的力气可不小,阿烨觉得自己听见了艾德文的骨头在咯吱作响,他不由后退几步,觉得红龙一族太过热情,他不想也来这么一下。
杰尔达终于把艾德文放下了。
艾德文拍着胸口不住咳嗽,而杰尔达兴奋不已,抬起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就知道!他们说你和那个小法师失踪了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会那么容易就死了!”
艾德文还在咳嗽,被他一掌扇得往前走了几步,却也只能对杰尔达笑了笑,说:“我是没有那么容易就死了。”
“亏我差点还未你们流眼泪了。”杰尔达粗声粗气说道,“你这臭小子,我记得你认识字,你就不能写一封信吗?”
艾德文轻咳一声,想要辩解:“我也是最近才——”
阿烨忍不住露出微笑。
这一幕可真是眼熟,在他穿越未来,所见五年之后的那场大战时,他也曾见过类似的对白。
他觉得艾德文和杰尔达的关系一定是好极了,杰尔达不擅掩饰自己的感情,他是真的在为与好兄弟的重逢开心,而阿烨这一笑,立即就引起了艾德文的注意。
“我是有正事的。”艾德文拉过阿烨,和杰尔达介绍,“这是新的救世主。”
杰尔达愣了愣,似乎没明白过来艾德文这句话的意思。
“他被神谕选中了。”艾德文说,“和我当时一样,他们需要通过龙族的试炼,和你们的圣龙签订契约。”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