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也要洗掉才行】

林顾把花分给仆人，系统的要求响起，无视她们含羞带怯的表情，脚步不停。

哗——林顾自顾自放着水，默数了三分钟才把指尖打湿，拿出手帕擦拭起来。

【宿主洗了几次】系统没有嗅觉，自觉扫描空气中分子的运动轨迹。

“都快洗秃噜皮了，你不喊停我洗了好多次。”

【洗浴室属于人类**区域，没有宿主同意，不能随意扫描】

林顾没有接话，自顾自走过去把金币掏出来。

一个，两个，三个……十二枚金币被来来回回摩梭，没有人能拒绝金光闪闪，就连神都要镀上金身。

林顾把金币举来，壁炉的火光在女王头像上跳动，又把他黑色的眼睛映得亮晶晶。脸上露出真情实感的笑容，12枚金币是预付的这个月工资。伊文建议给一部分换成纸币，其他的开支票到玫瑰银行取兑换，但是被林顾坚定拒绝了，要的就是沉甸甸的快乐。

系统为人类的财迷不屑，连带着看了几眼金币，竟觉得金币上的人像有些眼熟，但就算是他也无法从长发的金属侧脸精准匹配人像——系统不能理解人类对于权力的仰视。

生存守则第三条，多读书，多晒太阳，多运动。

他把油灯移到面前，借着昏黄灯光，从书架上抽出这个世界的书籍，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

这片大陆有四个国家，形成呂口口的形状。

西边是搞蒸汽朋克机械飞升的铸灵国，与它接壤的研究魔法密尔神圣王国，中间是大片的海洋，海洋偏南边的岛屿森林住着与世隔绝的精灵和矮人，以及东边的神学信仰盛行的达达国。

据说是密尔国王派人去寻找精灵族寻找永生的秘密，在海洋中迷失方向，顺着洋流来到了达达平原，建立了如今的达达国，也就是他所在的国家。

不过他在这个房间里，没有找到魔法相关的书籍。书架上倒是有《光明神圣典》《光明：万物起源》《神学税条例》等，除了法条就是各种吹捧。

魔法不是被上层垄断，就是政治统治工具。

了解了大概，林顾再次细品了一下二姐的成就，“密尔军/火商”，如果不是系统还在这，他简直要给这位在魔法世界倒卖真理的普罗米修斯鼓掌。

什么血统论，什么天赋至上，什么心灵感应，在枪口的火星和硝烟背后，都是空洞的碎肉——时代变了，真理面前人人平等。

试想一下，两个魔法师决斗，你还在翻找独脚干蜥蜴、月亮照射下发芽的第一株植物、以及一个月工资购买的蓝宝石，手搓魔法阵，对面已经给顶着你额头说晚安了。

她才是不折不扣的疯子。

林顾犹豫着点开了她的资料，就像没有人愿意见到星星陨落后的深坑，不忍心再看重回洞穴拯救族人的智者。结局早已注定，他只是读者，从系统只言片语中感受曾经炙热灵魂余温。

系统不懂人类的情感运行逻辑，只能像更换无用零件一样，把大学生作为屏蔽词，选中了同样亲缘关系淡薄，但是已经在职场崭露头角的新人。

从系统角度，这无疑又是一次失败的探索。

职场姐进度推到36%时，她突然选择了出国，给系统的理由当然是先强大自己再回来嘎嘎乱打。

龙傲天系统对这种闭关修炼，再一鸣惊人的剧情熟悉，欢欣鼓舞地支持，主动提供给无法自保的异乡人3折真理。

强大的自驱力和系统助力让她如鱼得水，她如同海啸席卷了魔法大陆，甚至引起了革命。

最后被一颗流弹射中心脏。

系统无法解读她的动机，他用高强度电流唤醒她的心跳，他需要一个解释。或许是厌烦了这种名为强制续命实则严刑拷打的手段，她喘着粗气嗤笑，“只有疯子才会跟着你做任务。”

如果只是为了倒卖真理，铸灵国是更好的选择，人类的花言巧语把他骗得团团转，心甘情愿把其他世界的科技偷渡进来，她在铸灵国的地位甚至可以比肩神明。

她冲动、理智、脆弱、神秘。

系统心有余悸【系统世界没有谎言，人类太可怕了，我希望我们之间没有谎言，我会受伤的】

没关系，他已经学会了检测人类的大脑皮层。

“只要你愿意信任我，我们就是不一样的。”

没有说谎，系统电流炸出一小簇火花。

系统用最先进的人格模拟装置也无法分析她的行为逻辑。他做出了会让自己走向销毁的决定，关掉了自己的情感调节器，突破了防火墙，剥夺了宿主的读档系统，把时间倒回她还活着的时候。

可怜的人类什么都不记得，在他的强行阻止下选择了其他道路，代价是——读档系统对她彻底失效了。

没关系，他会为他排除危险，他强行阻止职场姐去所有危险程度高于50%的地方。

她还是死了。

幸运的是这次中枪的部位是大脑，系统暂时不能强制拼凑一个大脑。

【只有疯子才会跟着你做任务】

【她是这么说的】系统向第四任宿主求助，他停止了对宿主的一切扫描，把所有的数据都用来解析这一个问题——他无法理解。

她的回答给系统留下了谜底和谜团。末梢数据显示，她没有说谎。

系统来到X市精神病院，开始第三次自救。

最成功和失败的一次——成就：“七日皇帝”，进度97%。

大规模的数据传输让他头疼欲裂，强制性点了几次，系统也没有解开第三任宿主的档案的想法。他捏着自己的眉心，试图缓解大脑的肿胀，直觉告诉他真相就在眼前。

“应该是说，我们会给你带来成功。”

系统不强求参考答案一样的满分答复，第三任宿主听见的时候，正在躲在山洞里囫囵往嘴里塞东西，“哼哼，我就知道我是天选之人，等着我本大爷把任务全部拿下。”

除了稳定地发疯都在稳定地做任务，系统对他很满意，连带着对处理第二任留下的麻烦也轻快了起来。

系统为找到他们的共同点开心，现任宿主和第三任都来自一个地方，都很诚实。

【人类睡觉时间到了，如果你不能保持10小时的睡眠就会死掉】系统喜欢诚实的人类，为了能更好的饲养人类他搜集了很多信息。

这种感觉很奇妙，刚才那点火花好像让他短路了。

最初是没有感觉的，只想着快点做任务，宿主在他眼里只是长腿的锚点。随着两任宿主的档案被读取，他好像找到了“自我”。

咔哒一声，被封锁了的记忆板块重新融入光球。他的芯片在发烫，很快他就会重启，就像人类睡觉一样，系统会定时重启清理情感模块。

在强制重启之前，他可以继续感受这种晕乎乎，他有些兴奋，如果不是怕宿主出事，他简直要这样去找其他世界的系统打招呼——嘿，你看我简直是个人。

这可太好了。

系统一边写OA，一边给自己放了一首劲爆嗨歌，这是第三任宿主的习惯，他很喜欢。

林顾柔软的黑发挡住脸陷在被子里，整个人缩成一团，像一只乖巧的黑猫。系统习惯性地扫描了他健康状态，确认健康后电流都亮了几个度，他也会很喜欢他。

系统丝毫不觉得禁止宿主早恋，自己却偷偷宣泄情感的州官放火行为有任何问题。《龙傲统成神之路》禁止宿主和原住民恋爱。他不是这个世界原住民，他是系统。

他没有谈恋爱，他只是想饲养人类。

就算是主神也没有理由阻止这段关系。

而且序章有写，和谐的人统关系有利于任务达成，要像家人一样对待宿主。

宠物是家庭和谐的重要部分。

系统关掉了音乐，他快沸腾了。

林顾平稳呼吸和放缓心跳，装出熟睡的模样。他经常用这招逃避查房的护士和伏在他胸口自以为轻手轻脚的橘子头。

他没法每天都去揍橘子一顿，让他离自己远点。

橘子经常听着听着，就开始长枝桠，能直接把他扎醒，还试图把他枕头抽走换成自己的头。

相较于睡醒脑袋下面垫着一双眼睛，听心跳也没什么了。

橘子、系统、还有那个未知生物对他来说没有区别。

他怎么回答的，哦，“我们会给你带来成功”。他没有义务替人工智能做心理辅导，在他心里系统的危险程度评估已经超过那个未知生物，拿着定时炸弹出入别人的大脑，甚至直接修改后台，会不会有一天编辑大脑。

就像系统无法解读人类，他无法阻止脑子里的东西。

系统的运行记录忠实地记录了他越狱的全过程，他还为此沾沾自喜。

换成现代形容就是家庭机器人走到你面前，希望你能给他举办超棒的party庆祝他突破了三大定律，他现在能伤害人类、不需要服从于人类。

相信任何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拿真理把他扫个对穿，而不是一起去买生日蛋糕。

系统产生了求知欲——他简直像个人。

这太地狱了。

他可不想意外死了，被系统救活发现自己只剩下泡在营养液里的大脑。

【祝您游戏愉快】

房间的空气静谧，他呼吸均匀轻柔，胸腔均匀起伏，系统轻声补充。

end.

无用的慈悲.

白茫茫的房间中，一个黑点团在中央。

一个黑发小孩盘着腿坐在地上，神情专注地握着游戏手柄，厚重的电脑发出白光，像一层薄冰覆盖在他脸上。

电脑屏幕上惨红色的字迹，扭动着画出一个笑脸：），配合着结局显得分外嘲讽。

电脑屏幕暗下去，映照出他带着婴儿肥的脸，他抿着唇把嘴角扯起来，回以' ?'。

电脑上的笑脸消失了，他从屏幕一脚钻进电源线，带着红光涌动着以江河入海、倦鸟归巢地冲劲汇入手柄。

一双惨白的的手握住手柄，手的主人被雾气托举进来，他有着人的形态，触碰时联想到滑腻的沼泽，他皮肤鼓起，长着鳄鱼鳞片的舌头把红光卷了进去。

男孩即将回头，他钉在原地，体内触手飞快给他套上衣服。

男孩转过来了。

那是“我”。

林顾产生了自我意识。

原本只是坐在红色靠椅上看电影的观众，看到了主演的全脸——那是我，我在做梦。

梦境还在继续，被注视到那一刻怪物成了人，脑袋上长着倒流的沙漏的人。

“怎么又失败了。”他调出游戏运行记录，庞大的数据在电脑中穿行，散热口扇不堪负重呼呼作响，电脑屏幕上出现雪花。

他把手柄一丢，啪——，用楼下小卖部的退休老大爷的那种气定神闲地巴掌调理好了电脑。

“你只需要做主线，这些支线不需要管，这个吟游诗人，还有这个小偷……，算了。”他伸出手，隔空抽出几条数据，轻轻一捏，数据碎裂开来，“重新开始吧。”

伴随着轻快的音乐屏幕上出现初始画面【祝您游戏愉快】

【您被袭击了】

【您受即将死亡】

【是否选择读档】

林顾不自觉操控着屏幕，是or否的选择在屏幕上跳动。

【读档成功】

【游戏加载中……】

天空中突然伸出来一只糙砺得像磨砂纸的大手把他从房间中拽了出来，脑袋传来剧烈的疼痛。

强烈的白光刺激得他流出生理性泪水，灰尘和樟老丸的味道刺激着鼻腔，他的房间不过是是一个棕色的衣柜，内部只有抓痕。

“老子在外面累死累活，你在屋里睡觉。”男人恶声恶气地把丢在地上。

他熟练地弓腰抱头把自己缩成垃圾袋，垃圾被猛踹了几脚，凹了下去。“明天把你妈哄回来，不然有你好看的。”

对着垃圾袋头部又来了几下，才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打鼾睡着了。

林顾轻手轻脚地爬进床底，开始回味刚才的游戏。

家里没有电脑。

他喜欢那个游戏。

他闭着眼睛开始发呆，一个冰凉的东西在触碰他的脚踝。

蓦然睁开眼睛，头顶不是床板，是欧式吊顶，他把伸出被子的脚收了进来，只觉得全身冰凉。

系统检测到宿主心跳不正常起伏，贴心地给他丢了一个催眠程序，还没缓过神又被拉入了另一个梦境。

……

他再次回到了精神病院门口，熟悉的重物落地声从背后炸开。

这次，他选择了回头。

地上的尸体慢慢坐了起来，断肢把脸部捧着，用模糊的脸对着他一张一合。

你在说什么。

滴答—

你想说什么。

滴答—

你要告诉我什么。

滴答—

回答他的只有水声。

【宿主，该去报道了】

“……”有时候真的很想报警。

林顾把脑袋埋在水里，他听到了，他说——小心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