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路上，余怀瑾选择全程安静如鸡，默默打开车载广播给卢瑜放了一路的相声。

最终的结果是001听得嘎嘎乐，在余怀瑾的脑中笑出狗叫，卢瑜全程就笑了两次意思了一下，不过好歹是又加了3分积分。

【我以后能不和卢瑜说话，就不和他说话了。】下车时，余怀瑾暗暗下定决心，就算不提积分的事，卢瑜一听到自己的话心情就变差这点也很让人难过，【我也是会伤心的。】少年语气相当严肃。

然而十分钟后，余怀瑾蹲在卢瑜的滑草盆旁边，“哥哥，放松点，腿伸直。”他指着青年腰间的安全带絮絮叨叨，“系着安全带呢，很安全。要是害怕的话，手——”在他的注视下，那只清瘦苍白的手掌并未搭上滑草盆旁边的抓手，而是上移，既轻又缓地落在了他的头上。

“手可以抓着把手的。”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小，他能感觉到卢瑜的手掌在自己的头顶上轻柔地抚弄，空气中青草的香气伴着青年身上淡淡洗涤剂的味道一同袭来，他突然觉得腿有点麻，一屁|股坐在草地上，那只手也顺着他的震动滑落在脸颊边……

偏凉的触感，一触即分，却带来了微温的余热。

“放心，我不害怕。”卢瑜收回手，“坐到你的位置上吧。”

“啊，哦。”余怀瑾站起身，又不自觉低头，对上青年追来的目光，于是头顶的日光似乎也强烈了几分，他吞了一口口水，忽略了周身四处，自神经末端升起的微末痒意，佯装无事地清了清嗓子，“等会发射器启动的时候，会有一点点推背感，不用害怕。”

“嗯，不害怕。”青年甚至微微笑了一下。

余怀瑾脑袋晕乎乎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他冲我笑哎。】他扣上腰间的安全带，一双长腿在滑草盆上乐得晃来晃去，被卢瑜瞧了一眼又老实不动了，脑中狂戳001，【001，你看到了吗？好像和平时的笑不一样。】

【确实。】001分析了卢瑜的微表情，欠欠地道，【想知道哪里不一样吗？你给我1积分当零花，我就告诉你。】

【……你好黑心，我现在总共才6积分。】

【谁说的，刚刚卢瑜给你加了10积分，看你们气氛太好，我就没提示。】

【哦。】身后的发射器启动，滑草盆在轨道上快速滑行，周遭的青草与头顶的蓝天一同飞速略过，余怀瑾举起双臂，伴着脑中积分增加的提示音，在迎面的微风中欢呼。

“哥哥，要是开心就叫出来嘛。”滑草车滑到轨道坡底，余怀瑾起身，把卢瑜拉起来，带着他往山坡上走，“怎么样？好玩吗？我们刚刚坐的滑草盆是在轨道上滑的，还有一种滑草盆底部自带轮子，不用在轨道上也能滑，要不要试试？”

“可以。”青年矜持地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余怀瑾脑中一直未停的积分增加的提示音还是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上坡的路有些难走，余怀瑾拉着他的手，甚至心情颇好地将两人交握的手在空中晃来晃去。

【我现在有31积分了，简直积分富翁。】余怀瑾深感先前花出去的15积分还是很值的，只有知道积分究竟是与什么有关之后，才能对症下药，赚更多的积分。

【所以能不能给我1积分啊。】001还在继续刚刚的话题。

【不用你说，我也能知道区别是什么。】少年转头，看向身侧的人，【不过我可以给你1积分，省得你一直在我脑袋里狗叫。】

“晃得我手臂好累。”卢瑜微微用力，余怀瑾便止住了摇晃，“不好意思，我有点太开心了。”

青年微微垂了垂眼，“和我出来玩很开心吗？”

“当然啦。”所以你也开心一点吧，余怀瑾在心中想。却听见卢瑜继续道：“你性格开朗，和朋友同学之类的出来玩也会很开心，而且会更开心。”

“不不不。”这话听着像是要扣分的架势，余怀瑾急得把头摇成拨浪鼓，脱口而出道：“你漂亮，我喜欢和漂亮的人玩。”

【叮，积分-10】

【叮，积分 2】

【叮，积分 3】

【叮，积分-1】

……

听着这一连串的起起伏伏，余怀瑾急得把人的手握紧了，“我我我，我说错话了。你长得漂亮，这是客观事实。但我和你一起玩，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是因为什么？”卢瑜动了动手，“你把我捏疼了。”

“哦，好。”少年赶紧松开手，果然瞧见青年手腕处被自己捏红了，“对不起啊。”

“没关系。”卢瑜转开眼，拉了拉衣袖，盖住了手腕处的痕迹，抿着唇望向远处成双成对的欢笑人群，他掀了掀眼皮，抬眼时没看向余怀瑾的眼睛，目光落在他的下颌处，“你父亲也喜欢和长得漂亮的人玩。”

“不，不是的。”余怀瑾再缺心眼，也听出自己刚刚随意的一句话又勾起卢瑜不好的回忆了，整个人都蔫下来了，斟酌了一下，十分认真地答道：“因为在乎你，所以才想和你一起玩的。”当然在乎卢瑜了，卢瑜可是他的任务对象，积分来源啊。抛去这些不谈，卢瑜被邱寅糟蹋了三年，余怀瑾也老心疼他了。

“你……”即便卢瑜知道少年脾气好心肠好，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明明自己故意破坏游玩的气氛，还说这样的话，一般的人，恐怕早就甩脸走人了，即便没有丢下他离开，心里也该有些怨怼的，可余怀瑾却不仅一点都不生气，还能一脸真诚地说出这样的话。

“哥哥不信吗？”青年不说话，余怀瑾可紧张了，生怕他多想些什么又不高兴，凑近了一点去看他的眼睛，“我是认真的。”

“嗯……”卢瑜不习惯被他盯着瞧，眨眨眼挪开目光，“对不起，我可能有些过激了……气氛也被我搞得很糟。”

“谁说的。”余怀瑾松了一口气，拉着他去坐有轮子的滑草盆，极自然地开口道：“我觉得气氛很好啊，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气氛就特别好。”

少年的赤诚真心有如高悬之日，一切的阴暗计谋都将无所遁形。

卢瑜被他按在滑草盆上，余怀瑾坐在他身后，像是永远不会疲惫那样，兴致勃勃地给他介绍，又说：“这个稍微有点难度，我先带着哥哥一起坐一次。”

两个人的身体凑得很近了，属于另一个人的呼吸打在后颈上，青年浑身的鸡皮疙瘩地立了起来，他情不自禁地想要逃离，于是握着两旁的扶把往前挪了一点，却又忽然被揽着腰抱了回去，撞在少年已然宽阔的怀抱中。

腰间的手臂像是沉重的锁链，勾起一系列暗无天日的回忆，卢瑜微张着唇，灵魂在尖叫，声嘶力竭，身体却未发出声音，整个人有些发软，瘫进了少年怀中。

“哥哥别怕，我们要开始喽。”积分并未变化，余怀瑾也未发觉他的异常，松开手扶住了把手，而后抬起腿放在滑草盆上，带着卢瑜往下滑。

风景很好，微风和煦，草香清新，四处都是欢笑着的人群，直到余怀瑾听见一系列的扣积分的提示音，才意识到不对劲，慌忙低头去看身前人的表情，“哥哥，你怎么了？”青年低着头，余怀瑾看不清他的表情，急得恨不能上蹿下跳，抱也不是，哄也不是。

“驾驶员”的分心很快便带来了灾难，滑草盆驶过一块未被清理的小石头，毫无意外地，翻车了。

余怀瑾好歹还记着要护着人，摔在草地上时自己当了垫背，把人抱在怀里，“你没事吧？”

这一块儿的草生长茂密，摔下来也一点都不痛，但卢瑜从内到外，都跟瓷做的人偶似的，余怀瑾不由有些紧张，刚要抱着人坐起身检查，却见趴在自己身上的人抬起头，眼有些红，哭过似的，却没有一滴泪。

“我没事。”他翻了个身，躺在余怀瑾旁边的草地上，闭上眼睛，不动了。

“怎么了？”扣积分的提示已经停了，刚刚那一小会儿，就给他总共扣了17积分。余怀瑾猜测卢瑜现在的心情应该平静些了，但躺着不动，就让他有些担心是不是哪里摔坏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余怀瑾有些想上手检查，但怕惹得人不高兴，没敢动。

“只是有些累。”

“那要不换个地方躺着休息会儿？”躺在这有可能被其他滑草的人撞到。

过了好一会儿，卢瑜才睁开眼睛，看了余怀瑾一会儿，而后好似下定某种决心，“你抱我吧。”然而话音刚落，青年的脸色却更加苍白了几分。余怀瑾也有些无措了，这到底是想要抱还是不想要抱啊？

“那我抱喽。”余怀瑾试探着伸出手，手刚碰上卢瑜的身体，积分又掉了1分，吓得少年收回手，“抱得不舒服你就和我说啊。”

“没事。”青年闭上眼，一副英勇就义的架势。

“……”余怀瑾一咬牙，一闭眼，顶着积分狂掉的提示音给人抱起来，“是你要我抱的，不能因为这个和我生气。”

整个身体都被包裹时，卢瑜才有些微愣地睁开眼，“怎么……是这个姿势？”

不是寻常的横抱，而是类似抱小孩的那种竖抱，他的下巴搭在余怀瑾的肩膀上，臀.部坐在少年的小臂上，整个人都被对方的气息包裹了，不同于邱寅身上惯有的侵略意味极浓的薄荷男香，少年身上是一种很淡的馨香，类似他深夜爬窗带来的蛋糕香气。

很奇异地，卢瑜被这种香气安抚到了，他似乎也可以接受与余怀瑾肢体接触，如果是这种和平柔缓的方式的话。

“还不是因为你缺乏安全感。”余怀瑾抱着个人，照样脚底生风，但一整天的精心安排落得现在的局面，他也有点小脾气了，忍不住嘟囔道：“哥哥明明不开心了，也不和我说。”少年哼唧了一声，“我很伤心。”

“……对不起。”少年这些日子以来有多么顺着自己，卢瑜一直都知道。

“你开心一下就行了。”余怀瑾可不希望他因为内疚而让心情变得更糟，瓮声瓮气的开口，“晚上我们还要去看话剧呢。”

“好，我开心一下。”卢瑜趴在他的肩上，听见他说话的语气便觉得可爱，心情似乎也轻松了一些。

余怀瑾听见脑内积分回涨的提示音，心里也轻松不少。

滑草也可以穿特制的滑草鞋滑，就是和滑雪很像的，不过考虑到卢瑜的身体状况，还是先用这种坐着的方式滑一滑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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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