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分开时，余怀瑾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青年站起身，低头扫了一眼少年，轻轻吐出一口气，陈述两人皆知的事实，“你对我有欲.望。”

余怀瑾张了张嘴想否认，可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无法狡辩，因而只能沉默，更要命的是，他终于发觉，这么长的时间，脑内根本没有响起积分增减的提示音，是系统故障还是卢瑜压根没把这些当回事？

他私心希望不会是后者。

“我可以解释。”少年仰着头，艰难地从胸腔中挤出干瘪的字句，“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盯着青年的脸，一错不错，害怕从那张寡白的脸上瞧出一丁点厌恶，“我确实……可我从没想过要对你做什么，而且，是你主动亲我的呀。”

情况似乎不算太糟，他没从卢瑜的眼神中读出任何一点厌恶的意味，对方避开他的眼神，“我只是没坐稳。”

“可我们亲了不止一秒钟，也不是五秒钟，不是十秒钟……”余怀瑾站起身，强忍着羞赧据理力争，“至少有两分钟，你明明可以推开我的。”

“可以推开吗？”卢瑜冷笑了一声，讥嘲的意思却不浓，他抬起手腕给少年看，语气淡淡的，“你一直握着我的手腕，我挣不开。”

“……对不起。”手腕上的红.痕是赤.裸裸的罪证，少年蔫头耷脑地站在卢瑜面前，“下次不会了。”

“不会有下次了。”卢瑜退后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他偏过头，甚至屏住呼吸，“我没办法继续和你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什么意思？”

“我要离开。”卢瑜强迫自己忽视面前人眼中清晰可见的错愕与委屈，“……不行吗？”青年抿了抿唇，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还是说你也想限制我的自由？”他们之间的距离是如此相近，以至于卢瑜能清晰地闻到少年身上甜蜜的香气。

在过往的一个来月中，这样的香气总是伴随着他们的日常，他其实已经习惯了。可形成一个习惯最少需要21天，摧毁却只要一瞬间，他轻轻挣开少年的手，像是挣断风筝下那根细细长长的线。

断线的风筝会迎来孤独、流浪，却也能在灭亡前夕拥抱最为可贵的自由。

……

那天的最后，余怀瑾独自一人领回001。

【卢瑜离开了。】

【什么意思？】001盯着一脑门花花绿绿的发卡，犹在臭美，【快看我的新造型。】它甩着尾巴跳上车后座，有些奇怪余怀瑾怎么没第一时间夸它。

【我和卢瑜说我想要带他离开，他拒绝了，要自己一个人离开。】余怀瑾帮它把头上卡毛的发卡取下来，【我没办法拒绝他，我觉得或许那就是他想要的。真正的自由，不是吗？】

【可邱寅会去找他，你不是不知道他被邱寅找到后会有什么后果。】001尾巴也不甩了，语气罕见地严肃，【明明你们都不是冲动的人。】

在过去的三年中，卢瑜不是没有成功逃脱后，至于重新被邱寅抓住后又会经历什么，余怀瑾比001更清楚。

毕竟，在最初的最初，在001要求他做任务时，他是拒绝的，直到001从总部那调了绝密档案给他看，他才接下任务。

绝密档案里面是什么，连001也不知道，它倒是很想看，被总部以未成年系统不得观看为由拒绝了，后来它问余怀瑾，余怀瑾也总是闭口不谈。

【而且今天积分也没有波动提示啊？】001感觉很奇怪，赶忙查看积分余额，【啊啊啊啊怎么余额变成】

余怀瑾拨拉着手中的发卡，【所以我想，告诉邱寅卢瑜生病了，很严重的传染病之类的。邱寅现在免疫系统不行了，肯定不会冒险去见卢瑜。】

【他好好呆在屋子里会生什么病呢？】

【……是啊，好好地待在屋子里，生什么传染病呢？除非，有人从外边把这病带给他了。】

【邱寅可不是傻子。】

【所以需要你帮帮我。】余怀瑾这会儿又想起那时异常的积分，他顿了顿，还是问道，【今天的积分一直没有变动吗？】

【对哦，积分。】经他提醒，001才想起积分的事，卢瑜今天经历这么一遭，情绪不可能不波动，积分又怎么会毫无变化呢。它赶忙看了一眼积分，下一瞬便激动地朝余怀瑾的脸狗叫了一声，【你干了什么？积分条满了！】

【满了？】余怀瑾有些不理解，卢瑜离开时的样子瞧着也没多开心，怎么积分条这么容易就满了呢？

001犹在激动，【难道你说的是对的，自由真的是卢瑜真正想要的东西？】它激动地在后座刨了刨，把真皮座垫刨起了皮，【可之前他独自逃跑的时候也没有这么高兴啊？】

【他真的这么高兴？】余怀瑾稍微放了点心，无论如何，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卢瑜感到幸福快乐。他高兴，总是好的。

【可积分条为什么会满呢？】他从前以为人的幸福和痛苦都是没有上限与下限的，这积分条自然也不会有最高值和最低值，【今天是因为突然满了才没有播报的吗？】这么想的话，也有道理，经历了那么一遭，青年的心情应当是大起达伏的。

【应该是。】001点头，【由于我是反囚.禁部门的第一个系统，所以诸多功能还不太完善。】

【那之后呢？满了之后积分再有播报还会播报吗？】卢瑜的心思实在太难猜了，一分钟情绪能起伏八百次，要是没有积分提示，他该如何准确识别青年的情绪呢？

余怀瑾犹在担忧，又突然想起，或许他之后也不用去揣摩卢瑜的想法了……毕竟卢瑜如今已经脱离了邱寅的掌控，他只要脱住邱寅，不让他找到青年就行了。再去费心思寻找卢瑜似乎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如果卢瑜太伤心以至于积分快速流失，或者你大量使用积分，总之当积分总额重新跌回积分条的范围内，播报功能就会恢复。】

【那我希望这个功能不要再恢复了。】余怀瑾努力忽略心中那一点儿失落，转身系上安全带，发动汽车，【我上次看到系统商店里有可以让人快速呈现出生病症状的喷雾。】

【那是装病用的。必要的时候用来装可怜博取任务对象的信任。】事实上，这种喷雾十分鸡肋，真正使用起来除了会让任务者痛苦一阵，并不能起到博取信任的作用，因而价格一降再降，50积分三次。

余怀瑾兑换了喷雾，先回了邱宅。

时间还不算晚，邱寅搭乘的飞机尚未落地，吴妈却已经得知了消息，因而见到少年，便气冲冲地迎了上来，目光在他身后逡巡，“小先生呢？小柏，你把小先生带哪去了？”

“你是说卢瑜哥？”余怀瑾眨了眨眼睛，“他不是在家里吗？”早上他把卢瑜带走时根本无人在场，吴妈又如何能信誓旦旦地认为是他把人带走了呢。

“不是你把小先生带走的吗？”吴妈背后冷汗直冒，再过两个小时，先生就回来了，要是被他发现她没有看住小先生，这可如何是好！她一把抓住余怀瑾的手腕，盯着少年脚边的哈士奇，“你昨天不是说要带他出去的吗？而且小哈都被你带走了！”

“是啊，我早上过来带小哈出去玩，原本是要带着卢瑜哥一道出去转转的，但他身体不太舒服，我就让他留在家里休息了。您不知道吗？”少年装做疑惑的样子，“当时急急忙忙的，我好像没有看到您。”

邱寅是要求吴妈一天24小时都待在宅子里的，连平日的生活用品都是派人送回别墅。这也是吴妈会偷偷让自己儿子来邱宅的原因，毕竟她也是一位母亲，长时间不见儿子总是免不了想念。与此同时，长时间困在宅子里她也会觉得憋得慌，所以偷偷跑出去转一转，把卢瑜一人锁在别墅里的事情也没少干。

“怎，怎么会没有看到我呢……我当然在。”吴妈有些心虚地退后一步，目光游移。倏忽间，鼻尖似乎嗅到了一股奇异的臭味，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觉得心跳加速、四肢虚软无力，皮肤奇痒无比，“我这是怎么了？”身体急速衰弱，女人尖叫着重重地摔倒在草坪上，竟然连挪动一根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您看起来像是生病了。”事实上，女人的状态看起来非常糟糕，她的周身皮肤红胀，上边还起了一个又一个的水泡，不断有脓液从那些水泡中渗出，【我知道为什么你们这个喷雾不能博取任务目标信任了。】

001已经被这恶心的画面刺|激得尖声吠叫，躲到了余怀瑾身后，【这副样子怎么博取信任啊？简直像个人形怪物。】

【嗯。】余怀瑾挪开目光。这喷雾并不会对人类的身体造成实质危害，只会让人处于一种生病状态，且维持一周左右。一周之后，不仅会疾病全消，身体还会更加健康。

少年微微俯身，对脚边虚弱的中年女人道：“我让您儿子带您去医院吧。”

……

一小时后，余怀瑾脚边躺了两个人，他淡定地叫了辆车，让司机把吴妈和她儿子全都送往医院。

他看了眼时间，邱寅应该已经下飞机了，便拨通了邱寅的电话。

“父亲，您已经下飞机了吗？我正要去机场接您……”

“……只是吴妈突然生病了，病得很重，我已经把她送去医院了，但医院怀疑这病可能有传染性……”

“我猜可能是被她儿子传染的吧……什么，吴妈原来是不能出邱宅的？”

“不用我去接您了吗？好的。我在家照顾卢瑜哥，他好像也有些病了……”

你的眉目笑语使我病了一场，热势散尽，还我寂寞的健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