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说得是挺洒脱的，但当那张完全看不懂的试卷下来时，还是有些苦恼的挠挠头发，将笔转了又转。勉强找到了几个刚才抄书时候记下来的，用心的一笔一画写完。时间才过了不到一半。
干脆趴在桌子上面，拿笔在草稿纸上画着旁边的女孩们。
教习撇了她一眼，眼神露出失望。还以为真有点改变果然还是如此烂泥扶不上墙。她一直盯着看她是不是会偷看旁边，但月牙却一直低着头沉浸安静。
好在，人品上还有救。
过了一会，大家也都陆陆续续的停了笔，有人高兴有人忧愁。
收完卷子，就已经是下学的时候，学生背起包三三两两往外走。门口还见到几人在外面等着。
月牙等青提收拾好东西，银宝也早就兜着包在篱笆门口。
“你等她干什么？她说不定还得留下来问问教习问题，人家是好学生。”
“那我们也可以问？”
“你砸坏的脑袋现在还没好呢。”说着就想去碰月牙的头。
月牙轻轻的往旁边一歪，可爱的躲开了。
银宝揽住她的肩膀“走走走，今天啊，带你去个好地方。”
“不了，我要回去读书了，好多都不太懂。”
“宝，醒醒，我们不是什么读书的料。”
月牙“为什么。”
“没有什么为什么，我们不适合读书的，而且我也不喜欢呀，你不是之前也说过了吗？我呢跟家里人学门手艺足够养活自己你就更不怕了，有你娘在，以后随便去国公府找个管事的工作，这日子不要过得太滋润。”
月牙已经几次听她说，自己似乎有一些背景。至少衣食无忧之后的前程也无需太过担心。
但此刻她对于这个世界的双亲一无所知，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最重要的是她开始不想依赖别人了。
在这个地方若是女子生来强大，那她或许也能够养好自己？
月牙“我觉得读书很有趣，你也可以试着一起，我们回去路过书店买些书吧，你应该也没有了。”
银宝第一反应就是这货是在讽刺她吗？她们两个的书不早一起折成纸飞机全扔在护城河了。
但看到月牙那么认真的眼神，她有些不确定了，毕竟从昨天开始她就非常不对劲，有些记忆错了也就罢了，还总是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若不是一直跟在她身边，也知道没有人能假冒的了，都以为她被换了个人。
不得不说，她又一次接近了事实。
“要去你自己去，我可没这兴趣，我约好了去马巷的。”银宝说完就蹭蹭蹭地跑了。
月牙见拉不住她，也没有再说什么。
在他们说话的间隙，青提已经哼了一声，拎着包往回走。
独自一人来到了街上，车水马龙，烟火热闹。月牙却迷茫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书局，在哪里。只能在街上瞎晃。
终于在绕了好几圈之后，看到了一个写着水墨轩的地方，她抬步走了进去。
这里应该就是买文房四宝的吧。可当她一入这个门就立刻有一个男子扑了上来，月牙吓了一跳连忙跳开。
“登徒子！”
“哎哟喂，这位客人可真是凶啊。”一个打扮的浓妆艳抹的男子，扭着腰笑骂她“登徒子，是在说谁呀？”
月牙汗毛一炸“我是来买笔墨纸砚的。”
“哈哈哈哈，这又是什么新的把戏呀，又想和我玩儿什么。你也是王叔介绍来的吧。”
月牙脑子再转不过来，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这里不卖笔和纸？。”
“行了，别在这里和我闹着玩了，有银子吗？有银子啊您就是客人，我们赶紧进去，晚点我还约了人呢。”
再迟钝月牙也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忙不迭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你跑什么！又是个没银子想来白嫖？！”后面声音骂骂咧咧。
月牙慌忙跑下台阶，一不小心还撞到了一个人，连忙伸手将对方搀扶住。
“谢谢小姐。”
“抱歉，是我撞到了你。”
月牙终于站定，然后在看清对方之后，这不就是学堂里的那个“是你？”
“原来是月圆小姐啊。”苏南寅浅浅低头，美丽的眼睛纯然又潋滟。
月牙“你也是来买笔墨纸砚的，你你别进去。”
月牙觉得对方也是和她一样，被外面的名字给迷惑了，连忙拦住。
苏南寅狐疑的看着她，又望了望那扇门后，随即像是想明白了。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看不清的鄙夷。但说话的声音却温柔有礼。
“啊，是吗？那我去前面那家铺子买吧，您要和我一起吗。”
月牙听到对方知道哪里有卖笔墨的“好啊。”
苏南寅走得很慢。周围的人看着他走过，都侧目驻足，他的容貌实在太过于夺目了。
然后又注意到站在他旁边的月牙，有的人已经认出了，都露出了一种怜惜的表情。这么漂亮的少年怎么被这家伙给缠上了。
月牙完全没有认识到自己现在已经变成一个诱拐美少年的恶霸“对了，笔墨纸砚大概多少钱？”
“不同材质，不同产地价位不同。你可以选很好的。”
她可以买很好的？
月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里面只有几个铜板也不知道能买几张纸。算了先探探路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一个铺子前。里面三三两两的站着几个女子，在一堆精致的书画前。
月牙走了进去，瞬间闻到了扑鼻的墨香。
小二也注意到了他们，刚要招呼着脸立刻变得刷白，直冲着后面叫“掌柜的，掌柜的，那破皮又来了。”
这震天想的声音让月牙恨不得钻地缝。
我说这陈月圆到底得罪过多少人？
话音刚落下，从后面就冲出来了一个长相高大的女子，手里还拿着一根鸡毛掸子。
“这破皮还敢过来，老娘早就说过来一次我抽一次。”
月牙被这气势汹汹冲击到，稍微往苏南寅旁边躲了躲。
“掌柜的，我是来买东西的。”
掌柜听她这么说更火气了“买东西，我这里可没有男子，都是笔墨书砚，哪些是你需要的，你需要吗？你配吗。”
掌柜骂的爽，其他人的目光也被吸引过来。纷纷露出了看好戏又嘲讽的神情。
月牙“我真的是来买几张纸再看看有什么书。”
“滚滚滚。再不滚就别怪我动手了。”
月牙不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到底以前对她干过什么。但摆明了人家不想做她的生意。就在她有些尴尬间。
苏南寅转过头，侧颜清润绝俗，月牙感受他靠近自己。
“不如我来吧，你需要什么我帮你买，之后送去学堂。”
“你来？”月牙感激地向他微微一笑，然后递上铜板“谢谢。”
苏南寅有些奇怪，她居然会给钱。
“你看着买，能买多少就多少。”月牙交代了一句就走了出去。
掌柜的见人走了出去，放下了鸡毛掸子。对着苏南寅一阵长吁短叹。
“你这么漂亮一个小子，怎么跟她混在一起，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吗？之前这死破皮不想上课，居然跑我这把东西撕的稀巴烂，还仗着家里到现在都没赔。什么玩意。”
苏南寅低着头看不出来他的情绪，这种沉默就像是一种受了委屈被胁迫，无可奈何，旁边的女子都露出了不忍之态。
掌柜的“算了，不说她了，你需要什么我来帮你挑，这些纸都是最好的，我藏在里面都没舍得拿出来送你几张。”
苏南寅出来的时候，手上捧的满满的。
“我帮你拿。”
他抬眸，桃花水眸落在廊下的月牙身上。
她怎么还在这？是在等他？
月牙从他手里接过了一些笔和纸“谢谢你。这些都我的吗？”
以前她想拿小弟用下来的废纸还被打，说那么贵不能给她糟蹋了。原来几文钱能买那么多？
苏南寅挂上了温柔笑容“嗯。”
月牙“他们，没为难你吧？”
苏南寅轻轻摇头。
“……”月牙发现这人真的很温柔。好像没有脾气一样。
她虽然嫁过人，前世的年龄也已二十多，但她接触的男子屈指可数。对男人更多是一个虚无的轮廓。
冷漠的，高高在上的，能决定她的生死。其他，毫无感觉。
面对这个不同时代的男孩，月牙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相处，干脆再次感谢后就离开了。
街市廊下，苏南寅看着月牙走远的方向，嘴角弧度温和，但眼睛里深藏的是对一切的扭曲和厌恶。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月牙在走错了九曲十八弯路后终于找回了自己家的巷口，看到那熟悉的青木院门差点感动哭出来。
银宝这时从自家楼上捧着碗出来。向下喊。
“我说不跟我去，原来是自己找到了好玩的，玩到现在才回来，我真是信了你的鬼话。”
月牙仰起头想要解释一句但银宝已经又捧着碗走回了屋。仿佛只是绕个弯乘个风。
累死了，走进院子她就爬进了房间，微微开了一点窗，然后从柜子底下拿出了半截蜡烛。点上。屋子里立刻染上了暖黄色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