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以自称巧儿的女孩为首,朝这片富梦之乡出发了,巧儿一路上嘴没停着,向她们介绍此地有多么繁华,并说这全得感谢华胥门的一位天之骄子。
姜审礼抓住关键词:“天之骄子?”
“是啊,二位想必听说过‘山间晶莹雪,人间富贵花’一词,说的是华胥门其中一名弟子,当世最年轻的剑道天才,建造这座沐金城便是那位天骄之意。”
姜审礼和山风眠对视一眼,山风眠这些年忙着逃命,还真没听说过这两句话,而系统给姜审礼发的世界背景里,也没有这样的描述。
不过咬文嚼字,她想起来一个人。
说起来自己似乎一直没告诉山风眠,进华胥门除了调查线索和苟经验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里有一个人值得他去。
巧儿仍在科普:“数年前仙门互斗,百姓惶惶度日,这时天骄便授意建一方可安稳度日之所,由华胥门亲自庇佑,沐金城从而落成。
“稳定的物价和不受斗争波及的安宁让这里成为迁居者最多的城都,后来风波平息,坐拥乱世所积资本的沐金城一举超越其他城邦,成了东极的神仙京。”
说完她又发表一通对天骄和华胥门的赞美之情,颇为与有荣焉地挺起胸。
姜审礼垂睫掩眸。
在统治层更迭、尘世最为动荡时期,为百姓豪掷千金打造乐土,有这般人力物力和心意,不外乎民间将建造者奉为圭臬。
但建城的时间点着实耐人寻味,包括巧儿特意强调的天骄。
建城兹事体大,又正值乱世,若能成功,不仅彰显实力,还能在民间立威赚取口碑声望,威望正是固权者所求。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选择在混乱时期下血本投资,不难想,施舍恩惠的另一层目的是人心向背。
唯有被统治者的拥护,才值得统治者出资购买。
而涉及到这种层面,对外展示的形象就必须精挑细选,这个形象直接承担民众的情感,一般是整个势力集团,或者集团顶端的领导,总之不会是中间层和底层。
一旦统治层中的非领导人暴露于大众视野,其身份所代表的意义将远超普通人认知。
听巧儿口气,这位天骄赚到的声望口碑不比其所属势力少。
姜审礼不清楚华胥门弟子是否都有参与重大决策的权利,如果有,此人脱颖而出还算正常;如果没有,新历伊始,不掌实权的弟子是如何“授意”华胥门建城的?
不应该是“某不知名弟子提出某建议,经掌门慎重考虑并合理规划后,号召华胥门上下全力实施”么。
她愈发想验证这位天骄的身份了。
巧儿轻掇了一下手里的旗:“到了,沐金城万宝汇聚之地,宝琳集市。”
华胥门四年招生一次,作为存续了两百多年的老宗门,如期延期的招生加起来将近半百,但大半都算在旧历,新历开创后只招过一次人,现在是第二次。
然而数年之隔,招生规模已从早期的十人不到翻倍至如今百余人,旧统已逝,刚跨上顶点的新统便成了人们的追逐对象,不论是纳新还是其余建设,只要和华胥门有关,便呈景气之相。
所以这两次招生远不止修士来沐金城,更有大批商贾名门云集,为方便人们交流,沐金城特设宝琳集市,主打自由贸易。
三人停步站在汇集的人流前,放眼望去,街两边鳞次栉比,街上除了人还是人。
“城内禁斗禁飞,不管是修士还是妖族都得当走地鸡,沐金赌坊就在集市里,二位跟紧,别走散。”
巧儿系紧下巴处的方巾结,带着两人钻进人堆。
……
沐金赌坊。
按照各种话本里的描述以及巧儿自己的联想,一个身经百战的赌客进入赌场,应该第一眼就锁定全场最厉害的庄家,随后风轻云淡地拨开人群,挑衅对方一句“玩一场?”,并施展各种高超技法,在围观群众惊奇崇拜的眼神中大赢特赢。
而不是像逛街一样这个赌桌看两眼,那个赌桌看两眼,逛地摊说是。
“姐姐。”她拉了下围观得正上头的姜审礼,后者弯腰凑过来,带着与赌坊混杂气味截然不同的幽香。
她声音放大了些:“你不下场吗?”
“等一会,我先学学是怎么玩儿的。”
巧儿惊愕脸:“你不会玩儿?现学?”
“嗯,”姜审礼丝毫没觉得有哪里不对,还给她解释,“这一桌的玩法最简单,我已经看懂了,就是摇骰子压大小,闲家下注,轮流坐庄摇骰,三个骰子摇出三到十点为小,否则就是大,压对了就算赢。”
是挺简单的,巧儿心想她都听得懂,但简单就意味着玩的不大,在她的认知里,越复杂筹码才越高。
所以姜审礼其实根本不是什么赌场高手,而是菜鸟都算不上的小白?
可恶啊被那张煞有介事的脸骗了!
“就这个吧,”姜审礼做好决定,和山风眠道,“你去跟赌坊借点钱,那边的窗口应该可以,要利息最低的那档。”
山风眠也是震惊了,一开始听到她要来赌坊赚钱,参考卖银花露那回,本以为这次也是出其不意兵行险着,但怎么感觉她要来真的?
就是说靠谱吗,不会真上桌然后输得很惨吧?
“快去啊。”
姜审礼催促着,山风眠咬咬牙,算了,先相信,再相信。
他转头去借钱,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把竹筹:“这一支可兑十两银子,一共十支,只要一天之内还上就没利息。”
他借得很谨慎,姜审礼手上其实还有钱,那些银花露卖完她留了一百两银子,他想着少借一点,这样就算输了也能还上大半,不至于负债太多。
到时候他再想办法补齐剩下的部分。
见他拿回来这么点,巧儿仅存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赌坊借贷最低一百两银子起步,显然这是怕赌大了负债,才借的最低那档。
说明这两人真不会玩。
姜审礼跃跃欲试地接过筹码,庄家开始摇骰,众人纷纷下注,她思考片刻,等摇完才将一支竹筹押在“大”上,选择的赔率是一赔一。
满场上百筹码押一赔三一赔六的比比皆是,她这浅尝辄止的押注,仿佛猫儿伸爪试探水面,新手得不能再新手。
巧儿和山风眠同时屏住呼吸。
“大大大!”
“小小小!”
在闲家们的呐喊声中,庄家开盘,三个骰子一个点数为三,两个为四,是大。
“好耶!”巧儿和其余一众押对的人一起欢呼起来。
姜审礼赚到一只筹码。
这似乎是纯靠运气的游戏,由于轮流坐庄,不存在谁动手脚控盘的情况,闲家们输赢几率各半,可谓听天由命。
姜审礼连押四次,每次都是一赔一,无一败绩,筹码也从一个变成了五个。
巧儿都快乐开花了,新手运气竟然这么好,现在已经赚了四十两,分一半就是二十两,正好是带路的钱,后面就是纯赚。
这可比她累死累活跑一趟来钱快得多,唯一的缺点就是这桌玩的不大,要是一开始选的是那些赌灵石的局,她早就到手了好几天的辛苦钱。
算了,问题不大,只要趁着赢势继续玩下去,赚多也不比灵石差。
这时姜审礼却道:“就到这里吧,把十支筹码还了,赚的四个兑成现银。”
山风眠应好,巧儿却傻了眼,不是,这会儿火这么好,不玩了?
“诶诶诶姐姐等一下,”她忙不迭喊住对方,“就、就赚四十两?”
“对啊,分一半刚好够你的路费。”
“呃……”巧儿的脑袋飞速转动,“可是你们就剩下二十两,这二十两在沐金城吃饭都不够用,更别提住店和买东西,要不再赚点,至少要保证日常所需嘛。”
“你居然这么为我们着想,”姜审礼感激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我怕继续下去会输,所以我打算去其他地方弄钱。”
去其他地方可没有收益分一半这种好事,巧儿眨眨眼:“其他地方……那都赶不上这里,还有哪里比赌坊来钱更多更快?姐姐现在运气正好,再试一次?反正你赚了四十两,输这一回还有三十。”
“输赢我倒无所谓,但输了你的二十两就不够了。”
“啊?不是说借钱……”
姜审礼笑笑:“赢钱对半分,亏本才借钱,如果我一会儿输掉十两,我也算赚了三十,分给你的就只有十五两,如果我四十两全输完,才借钱还你。”
从来没想过赢钱分一半还能这样解释,巧儿一直以为不管输赢,保底都能到手二十两,原来只有赢四十两以上才行!
主要是谁来沐金赌坊玩就只赚四十两银子啊,借钱都不能只借四十两呢!
怎么办,继续有可能会输,她就少拿五两银子,但也有可能多拿五两银子。
那话少的少男突然道:“还是别继续了,越玩越容易入迷,我们还得为巧儿的报酬负责。”
姜审礼道:“也对,自己落魄点不要紧,不能欠别人的债。”
二人拿着竹筹要去兑现。
巧儿一急,热血上头狠下心道:“没、没关系!就再试一次,若输了,少的五两银子权当让利给你。”
还是赢的诱惑更大。
少女少男一齐回过头。
姜审礼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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