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有时挺恨自己的记忆力为什么那么好,只凭借声音和大致轮廓便能把人认出来。
其实不过是在一个阴森诡异的地方碰到了一个认识的人而已,但现在那个人还叫你相公,而你们两人都是男人,这情况就有些让人毛骨悚然了。
他当下四顾茫然,那个超凡脱俗的人是在喊自己相公吗?
死猪不怕开水烫,虱子多了不怕痒。
他大步走到那人面前,才看清那人具体样貌,雌雄莫辨,俊美无双。
“是我。”白捡一妻,虽然不知道是人是鬼。
那人带着林景进了里屋,含笑问道: “相公,今日怎的回的这么晚?”
林景正想着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那人一进屋后却全不似之前的热情,自顾自坐在椅子上靠着桌子倒茶喝。
不知是茶水不合他口味,还是温度不适合,只见茶杯才刚贴到他的唇上,便又放回桌上。
“不坐吗?”
林景闻言才缓慢靠到桌边坐下,身体僵硬,不发一言。
因为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啊!
他没了系统,真是两眼一抹黑,面对这样的的情况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应对啊。
可不管林景内心怎样咆哮,都是面无表情。
身前的桌子上放着那人刚刚拿着的烛台,昏黄的烛光映在他那洁白无瑕的皮肤上,还有那层遮挡眼睛的白布上,像是一座神像。
“上一次持续了一周,这次不知道得多长时间。”那人指尖滑着茶杯口,语气平缓。
“你不希望持续的时间长一些吗?”林景试探着问。
那人轻轻笑了一声,手撑着下巴,墨发和蒙眼的白布条垂落在木桌上,语气温柔道:“你喜欢这个地方吗?”
林景语塞,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感觉自己问了一个很笨的问题,这里明显就不是一个正常的地方,正常人都不会喜欢吧。
他伸手挠了两下脸颊,以掩饰尴尬。
对方没得到回答,还是说了下去:“我不讨厌这里。”
林景不解,这地方是有什么他没察觉到的好处吗,不理解,但尊重。
二人沉默良久,半晌,那人才道:“睡吧。”
等到床上时,林景更不想说话了。
说实话,他其实想到会在一张床上,但两人都是男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可这大红被子和枕头有点过分了吧。
林景扭头看着身旁的人,他的睡姿很规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遮眼睛的布还是没去掉,猜想可能是习惯了?
两人各盖一条被子,但就是这样林景也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谢雾身上有种味道,很好闻,像冬天冷冽寒风的味道,但又有点不一样,更像是太阳照在冰山上冰水融化的气味,很微妙。
“你还没有睡,不好入眠吗?”
谢雾语气平静的问道。
他怎么发现自己还没有睡,自己并没有动。
“你的呼吸并不平稳。”
像是特意为了给自己解惑一样,他是有读心术吗?
“是有点睡不着。”
林景说着便从床上坐了起来,有些烦躁的挠挠头,好烦。这个世界好乱,什么都是未知的,攻略对象更是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烦。
正当他心烦意乱时,听到了布料的摩擦声,才发现身旁的人也坐起身了。
刚刚已经把烛火熄灭了,但这个房间里有窗户,月光从那没关严的缝隙里漏进来两缕。
微弱的光只能使他看到谢雾脸对着窗户,像是在观察着什么东西一样。
他顺着谢雾的目光向窗户看去,才发现那条细缝是一半黑的,一半透着光,是什么遮挡了窗户吗?
是人。
有人在窗外站着,透过窗户的缝隙看着他们两个。
院子里没有树,也根本没有可以遮挡月光的东西,最大可能是有人进了院子。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那条缝隙好像在向里渗血,是一点一点的顺着缝向里流。
“吱呀。”
很轻的声音,但现在屋内静的可怕,这声细微的响动便无处躲藏,直直往耳朵里钻,心脏骤然缩紧,而后快速跳动。
他和一双眼睛对上了。
甚至感受到那双眼睛里恶劣的笑意,仿佛饿狼看见美味的猎物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在他感觉那人马上要打开窗户进来时,谢雾却忽的下了床,走到窗边狠狠按上了窗框,关得那叫一个严丝合缝,他甚至听到磕碰声。
“是我不好,你本就受不得凉,我还忘了把窗户关紧。”谢雾语带歉意道。
随后他回到床边,掀起被子重新躺回床上。
“不用担心,睡吧。”
虽然不知道谢雾的动作是不是巧合,但窗户确实是被关上了,他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林景终于可以安心地睡觉了。
起初还有些睡不着,后面意识渐渐模糊。
“嘀嗒,嘀嗒。”
模糊的意识渐渐清醒了一点,但还是跟隔了一层雾气一样迷离。
有什么东西滴到了他的脸上,林景无意识的摸到脸上,那东西又滴到他的手上,他抹了一点移到眼前。
房间里很黑,他看不清,但闻到了血腥气味。
又是一滴,滴到他的脸上,可这一瞬间,林景却通体生寒。
那是血。
像是发现他察觉到了一样,水滴落得更加频繁。
他想叫醒谢雾,但惊惧使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里像是吞进一块铅一样,甚至不敢呼吸。
寂静的房间更加显得他心跳的声音的巨大,甚至于他害怕这声音被那未知生物现。
身体因为这一变故通体发麻,浑身像没了温度。
他看向水滴的来源,那里像是破了一个洞,有一点的光亮,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正有一颗眼球在通过那个洞和他对视。
而刚刚那些血水就是从那颗眼球里分泌出来的。
他感觉那颗眼球里慢慢有了邪恶的笑意。
“嘀嗒。”
在对视中,血水正正滴落进林景眼睛里,视野瞬间血红一片。
而更为恐怖的是他那个血红的眼睛看到整个房间里挤满了人,而那些人无一例外地都在看着他。
没有皮肉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眼神中满是贪婪。
“啊!”
林景猛地从床上坐起,呼吸粗重,心跳剧烈,久久不能从刚刚那一幕里回神,眼神涣散了许久。
等回过神后,才发觉是一场梦,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心想是不是因为白天事,所以晚上才会做那样一个梦。
他抬头看向房顶,那里哪有什么孔洞,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也根本没有什么血水,果然是个梦吧。
醒过来就好了,只是一场梦而已,自己这样子也太狼狈了点。
他看着天才蒙蒙亮,心想再睡会吧,身体不疲惫,但精神上很累,可能是因为刚刚做了那个梦的缘故。
他准备躺下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谢雾没有被乱醒呢?
虽然林景不是故意的,但也得承认刚刚自己发出的声音确实很大,但直到现在谢雾也没有说话。
他僵硬地扭动脖子,看向身旁的人,收紧紧的心瞬间放松。
谢雾正侧躺着,头朝向另一边,虽然没有看到脸,但那黑色的长发还是让他心安许多。
林景想跟他讲自己刚刚做的那个梦,因为太真实了,可又觉得这时候叫谢雾有点不太好,最后林景放弃了,心想到明天吧。
就在这时候,谢雾却起身了。
林景很高兴,因为他现在真的很想和别人倾述一下自己的情绪,心像拉紧的琴弦一样的滋味太难受,他需要倾述让它放松一点。
他侧头看向谢雾。
长长的头发掩盖着谢雾的脸,而他却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坐着。
林景看着谢雾的侧面的头发,猜想是不是刚醒,开机需要一些时间。
等了一会,林景有点坐不住了,而且他莫名又开始紧张了。
他有发慌地轻轻唤了一声:“谢雾。”
像是在反应一样,过了片刻谢雾才缓慢地扭过头来。
面上一切正常。
原来是自己吓自己,虚惊一场。
下一刻,他便笑不出来了。
谢雾眼睛上蒙的白布渐渐晕开血色,血水越来越多,直到白布溢出,之后再顺着他白皙的面颊直直往下滴落。血滴溅在大红的被子上,融为一体。
这样恐怖的画面混合在一起竟让人感到诡异的美。
在林景惊惶恐惧的神色中,那块被血水沾满的白布一寸寸变为灰烬,露出被遮盖的眼睛。
那已经不能被称之为眼睛了,里面根本没有眼球,只留下充满鲜血的眼眶,可血还在落。
面上的皮也逐渐变为灰烬,留下没有东西保护的血肉。
林景感觉自己心里的那根弦断了。
最后是他倒在床上的声音。
他的神志模糊不清,感觉灵魂像是被分成了无数块,聚不起来,更是清醒不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景感觉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林景,醒醒。”
意识好像被慢慢聚拢,而这声音就是引路灯。
“林景,快醒醒。”
林景骤然睁开眼睛,又是黑夜,天还没有亮。
他又看到了谢雾的脸,想立刻马上晕过去。
谢雾拿着烛台放在林景身边,问:“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烛灯昏黄,但对此刻的林景来说已经很亮了。
面前的人好好的跟梦里的人哪有一点重合。
他感觉这一次不像是梦了。
“是。”
林景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的神志现在还没有完全清醒,初步怀疑他被自己做的梦吓傻了。
谢雾起身下床了,不知道要去干什么。
林景没心思关心,他现在跟条快死的咸鱼没什么分别,感觉脑子都是失联状态。
但他没想到的是谢雾很快便又回来了,而且在他的手中还有一碗水。
那碗水被递的眼前时,林景才反应过来谢雾原来是去给自己倒水去了。
林景坐起身从谢雾手中接过那碗水,喝到嘴里才发现水竟还是温的,不由感叹谢雾的体贴。
那一碗水都进了林景的肚子。
谢雾放回去碗后,回来对林景道:“可以再睡一会儿,现在才四点。”
林景有点害怕了,他不敢睡,可身体告诉他必须睡,于是他问:“你呢?不再睡会吗?”
谢雾正在穿外衣,昨晚二人都留了里衣没脱,但外衣却脱了。
听到林景问自己,谢雾顿了顿道:“不了,我该去劈柴了。”
林景愣了一下,他没办法想象这么一个谪仙人物去劈柴的样子,他道:“我劈吧。”
他一溜烟便起身下床要穿衣服去劈柴,但谢雾却阻止了。
“你昨晚没睡好,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做,你需要多休息。”
谢雾语气坚决,林景不好拒绝只能灰溜溜回床上躺着。
他在床上想着闭目养神一会,心想不睡着不就好了吗,想着想着还感叹自己真聪明。
后面便开始昏昏沉沉起来,他还听到了有人进屋,眼睛起开一条缝看,是谢雾。
他好像是点燃了什么,随后就出去了。
没过一会林景便闻到飘来的一点淡淡的药草香,很快他便睡着了,这一次再也没有噩梦,是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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