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离婚前

夏夜微风卷过申州市长恩区一条繁华长街。

路边放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根本无处落地。

陈议忙里抽空瞥了眼后视镜,好不容易停好车,正想和身旁的人拉手,然而副驾驶的人已经夺门而出。

殷书悦弯腰贴在车窗上,脸上难掩的兴奋:“老公快点,里面已经开始了!”

“……好。”陈议默默收回扑了空的手。

陈议下了车,快步追逐着殷书悦进一家酒吧。

他的目光一直停在殷书悦肤白纤细的手上,忽然殷书悦停下,他也跟着停下。

紧接着那双好看的手打开名牌包,两指夹着身份递出去,陈议才好似恢复知觉,听到熟悉的吵闹声,缓过神蹙眉问:“不是说好了去商场,怎么来这?”

“我结婚后就很少来了,就这一次嘛。”殷书悦接过门卫还回来的身份证,回头笑着嘟囔,语气好似委屈:“你前几天忙学校的事,都没好好陪我。”

陈议扶额:“那不是一码事……”

陈议是高中英语老师,暑假期间被叫回学校开集体备课会,考试,整理提交教学工作计划,忙得不可开交。

他老婆殷书悦因为还这事埋怨了好久。

难得把事情处理完,打算好好陪她,她却来酒吧。

陈议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喜欢清净,最受不了的就是酒吧。

可偏偏殷书悦生性好玩,最喜欢来酒吧蹦迪。她知道陈议不喜欢酒吧的氛围,结婚近一年再没来过,和以前厮混的朋友也越来越疏远。

但本性难移,难得最喜欢的网络歌手空降,她怎么也想来凑凑热闹。

酒吧里各种刺鼻的味道混杂,镭射灯摇曳,晃得人眼睛疼,陈议一进门就觉得头晕目眩。

他难受得脑袋直抽抽,无奈道:“你前天不是说有想买的衣服?我陪你去。”

殷书悦见他兴致不是很高的样子,于是搂住他的脖子劝说:“衣服什么时候都可以买,今天晚上来了我最喜欢的网络歌手,我不想错过。”

陈议看了眼周围挤自己的人,俯身搂住殷书悦的腰,低声附耳:“这里鱼龙混杂,我们看线上直播就可以了。”

殷书悦不想,她摇晃着陈议的脖子撒娇:“你忍忍嘛,一两个小时就好了。”

陈议拗不过她,他发现角落有处清净的吧台,松了口:“我在那边等你,你注意安全。”

“好!”殷书悦就知道陈议会答应自己。她开心地亲了陈议一口,准备撒手汇入人群。

“等下!”陈议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殷书悦身上。因为她穿着齐肩紧身短裙,丰满的身材勾勒得十分明显,不禁会惹人多看两眼。

殷书悦拢了拢外套,眉梢轻扬:谁大夏天蹦迪会穿外套啊?

陈议再次叮嘱:“别喝别人的酒,小心自己的酒。”

“知道啦,啰嗦老头。”殷书悦嘟囔完又亲了口陈议,放心地拍了下他的肩膀,然后走了。

陈议不安地看着殷书悦消失在人群里,片刻后,抽身走向安静的吧台。

吧台的调酒师看见陈议,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陈议穿着白色衬衫,领口敞开两枚扣子,露出的红绳衬得脖颈修长白净,时不时扭头找殷书悦时,匀称清瘦的身形在眼花缭乱的氛围灯下隐隐若现。

他回过头,额前发丝失望地耷拉在眉眼处,低头思索,郁闷抿嘴的样子让人忍不住靠近。

“想喝点什么吗先生,我请客。”调酒师问陈议。

陈议抬眼看了下调酒师,察觉直勾勾的眼神流连在自己身上,他就觉得不适、恶心——那种眼神陈议见多了。

对方想泡他。

这样果断的猜测,不说百分百准确,却是大多数人的心态。

陈议也不想让人与人之间变得如此直白,可从小到大的经历,不得不让他对男人起戒备心。

刚到大城市上高中那会,他父母突然车祸过世,致使他以往活泼的性子不复存在,变得沉默寡言,阴暗孤僻。

如此格格不入的存在,自然会引来其他男生的无视,但他没想到自己会被欺凌。

他以为是自己没了父母才被欺负,直到后来他发现欺负自己的男生的桌肚底下,藏了近四十页臆想日记,才明白——

他被男的喜欢了。

而这就是他被欺凌的原因。

他知道这件事曝光自己会遭受什么样的目光,于是他选择隐瞒,假装没看见那本日记,转而谈了一个女友。

神奇的是,那个男生再也没有欺负过他。

但男生在临近毕业时,用陌生号码给他发了一条短信:你也配谈女朋友?

那条短信仿佛魔咒,陈议上大学后就被分手了,之后再没谈过恋爱,而且时常被男的骚扰。

尽管调酒师没有进一步冒犯陈议,他还是感觉不自在,仿佛那些阴影就在眼前。

他强忍着礼貌微笑了下,道:“谢谢,给我一杯水就好,我等我老婆。”

果不其然,调酒师听到陈议暗示有老婆后,眼中的希冀灭了,转而面色冷淡地说:“好的。”

陈议融入不进酒吧的氛围,无聊之余拿出手机,看起了英语报刊,想给热爱学习的同学推荐文章阅读。

“Hi,May I invite you to spend a nice night?”

[你好,我可以邀请你共度一个美好的夜晚吗?]

左边突然来了一道声音,陈议扭头看说话的人,又是一个男人,外国络腮胡大叔。

大叔穿着骚包红衬衫,衬衫紧勒着他身上的肌肉,扣子起码三分之二没扣上,故意秀出自己饱满的大胸肌,胸肌上还纹了片凶神恶煞的纹身。

“I know you won't reject me.”大叔朝陈议推去一杯长岛冰茶,自信地向他抛媚眼。

“呵。”陈议冷笑,“No,I will.”

他亮出左手上的婚戒,直接了当地拒绝:“I got married.”

不料大叔不依不饶,他倾身凑近陈议,微醺的酒气中带着暧昧和诱惑。他邪笑:“who doesn't have a wife?”

[谁还没有个老婆呢?]

闻言,陈议瞬间嫌恶地拧眉,他感觉自己想吐。

他用反感的眼神扫了下大叔,下了高脚凳,想立马离开酒吧,一秒也待不下去。

“Where the ** are you going?!”

[你他妈上哪去?!]

大叔似乎醉过头了胆大包天,被拒绝后勃然大怒,竟一把抓住陈议的手臂,猛地将人拽回来,抄起桌上的长岛冰茶就要灌他。

陈议表情一僵,眼眸急剧收缩。他迅速拍开那杯长岛冰茶,抓过桌上的一瓶威士忌失手砸大叔头上。

“嘙!”

酒瓶瞬间在大叔头上四分五裂。

他懵了,感觉额头上留下来湿湿的液体,抹了下,见是血,便恶狠狠瞪向陈议。

“妈的。”陈议暗惊不妙,丢下碎酒瓶,打算赶紧去找殷书悦离开。

“** you bitch.”

[你他妈个贱人。]

大叔骂了一句,突然上前又抓住陈议扯回来,将人按在吧台上,从身后低头摸索他的后颈,发出急喘的呼吸。

“stop!sir!”调酒师一看这仗势,连忙掏手机报警。

他们的动静虽被掩盖在剧烈嘈杂的音乐之下,可身边的人早已发现异常,但他们都不敢上前拦住大块头大叔,只是往后退,有的神色担忧紧张,有的却表现得十分亢奋和期待。

“呃啊。”陈议感觉自己的脖子被咬了,身体被压在吧台上喘不过气。

“放开我老公!”突然一道声音闯入,围观人群齐齐看向那人,竟然是位美艳好看的女人。

殷书悦本来也是来凑热闹的,没想到一来就被熟悉的画面震住了。她老公被其他男人压着!

殷书悦浑身颤抖,同样不敢上前阻拦,可看见陈议痛苦的表情又按耐不住。

她拿起吧台上的青岛啤酒瓶,对准大叔就要砸下去,大叔察觉后突然转身,一巴掌就给殷书悦扇倒了。

“嘙呲——”

酒瓶脱手砸碎在地,殷书悦捂着脸坐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出现很长一段时间空白,像是遭受了巨大的伤害,直接被打懵了。

陈议回头见殷书悦被打,热血顿时冲上脑门,突然上前踹大叔的膝弯,然后迅速用手锁住大叔的脖子,拼命往上勒!像是要将大叔以这个姿势固定住,死死不肯松手,眼眶逼得发红。

大叔跪在地上,脑袋因为缺氧变红,表情扭曲,双手毫无章法地掰扯陈议。

“站住,全都不许动!”警察来得十分迅速。

数十名警察立刻包围住陈议和大叔,并警告周围的人不许动、不许离开。

看到警察后,陈议立马放开大叔,举起双手示意投降,无形中隐隐松了口气。

忽然间,他发觉脖子有点刺痛,摸了下疼痛的地方,拿下来一看,手指上沾了血。

但陈议暂时没有太过在意,他赶紧扶殷书悦起来,将她抱在怀里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他们被警察带走,警察了解到事情原由,让陈议交了罚款写份检讨书后就放他走了。

至于喝酒闹事的大叔,被拘留了,后续会有什么处罚,陈议丝毫不关心。

从派出所出来,陈议搂着殷书悦的肩膀,告诉她:“我们回家,没事了。”

殷书悦眼睛呆愣着,脸上的巴掌印还在,她却像是丢了魂,听不见陈议说的话。

这已经不是殷书悦第一次进派出所了,每一次都是因为陈议被男的骚扰,然后发生争端才进去。

陈议似乎习惯了,他表情看起来比较淡定。回家后,他先是给殷书悦的脸冰敷,然后安抚她洗漱睡觉,随后自己才去浴室。

陈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无表情的脸逐渐变得厌恶起来,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吸引力,可就是有男人会企图靠近他,对他口无遮拦。

酒吧的事不是时时发生,但一个月内至少发生两次。

陈议闭上眼睛,觉得这样的日子太累了。他疲倦地脱下衣服,洗了个澡,然后给脖子上的伤口做清理。

为了不弄脏奶奶送给的红绳,陈议摘下来放在洗手台上。

红绳上有段细金环,内侧刻着非常小的陈议二字。

陈议的奶奶是单亲母亲,她年少冲动无知,和一个无情的男人生下陈父,最后那个男人逃了。

只有陈奶奶一个人含辛茹苦养育陈父长大成家。本以为家庭幸福美满,可是陈父陈母却在陈议十六岁时出车祸双亡了,之后又是陈议奶奶一个人抚养陈议长大。

陈奶奶毕竟不是圣人,她陪伴陈议上完大一后,得鼻咽癌去世了。

至此,只剩下陈议。

清理的过程中,陈议回想起那个场景,手上不禁带了情绪,随便又粗鲁地上完药,贴上创可贴,回屋抱着殷书悦睡觉了。

但第二天殷书悦还是无精打采,她吃完陈议做的早餐,一反常态,一声不吭地去上班了。

“叮——”上楼的电梯打开,殷书悦走进去,紧接着又一个人走进来。

那人是殷书悦的上司,公司的李总。

殷书悦看到李总,礼貌点头问好:“李总早上好。”

李总点了下头,随即看了殷书悦一眼,略微期待地问:“你老公今天还会给你送午餐吗?”

“他昨晚出了——”殷书悦忽然止住话,愣愣地看向笑眯眯的李总,好似这时她才发现,他的眼神和那些觊觎她老公的那些人的眼神,是一样的。

“我。”殷书悦莫名害怕地往后退。

李总没察觉殷书悦眼里的恐惧,他依旧自顾自地说:“你丈夫看着很不错,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殷书悦不过是研发部门的员工,李总平时根本不会注意到她,而陈议也只给她送过几次午餐,还是陈议主动提的。

她暗了暗眼神,面上却还是保持微笑:“我丈夫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人,但他今天没空,可能没办法给我送午餐了。”

“这样啊。”李总眼神也暗了下去,情绪上明显有些失落。

之后,直到殷书悦到达工位,李总再也没有和她搭话,仿佛该说的已经说完了。

她浑浑噩噩地工作一个早上,手机也没看。等她忙完看手机时,却发现陈议给她发了消息,说他已经到公司给她送午餐了,让她出来取一下。

殷书悦震了一下立马起身,快步走出单位部门,可是刚没走多久,她就在下楼的电梯口碰见李总和陈议相谈甚欢。

这次李总的态度丝毫不加掩饰,他垂眼掠过陈议的嘴唇,假装彬彬有礼地说:“好几次看到你给呃……我们员工送午餐,都没机会和你打声招呼。”

李总确实没有注意过殷书悦,因为他压根儿不知道殷书悦叫什么名字。

陈议见惯了李总这种假惺惺只为接近自己的人,但无奈是殷书悦的上司,不好撕破脸皮,就算再不愿意看到他,也得憋着脾气和他演戏。

陈议虚伪地笑着:“我老婆辛苦了,我自然要好好犒劳她。”

“也是,你老婆能力不错。”李总靠近一点,眼睛里某种情绪快要抑制不住跑出来。他话里意味深长:“你想帮她升职吗?她可是很有机会的。”

如此熟悉的语言艺术让陈议不动声色退开,正色:“升职的事哪能是我能决定的,还是要靠实力说话。”

“陈议!”殷书悦看不下去了,她快步走过去,表情不好意思:“抱歉啊李总,我老公擅自上来了。”

“没事。”李总眼里可是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十分高兴:“以后可以常来。”

陈议看见殷书悦,把她拉到一边,神色紧张地问她:“你怎么没回我消息?”

殷书悦却脸色难看地接过饭盒,语气冷冷的:“你以后不要来了。”

陈议表情微变,想到刚刚李总的暗示,点了点头:“好。”

Q:请问陈哥,如果未来有人对你做“那种事”,你会怎么办?

A:即使不会打架也要废了他。

Q:如果哪一天需要你在职场上为老婆“献身”,你会怎么办?

A:有点小钱,不至于。

Q:请问殷小姐,看到你丈夫被压那一幕,如何感想?

A:又来了。

A:幸好现在是法治社会,否则我老公会*&¥#**%(内容暴力自动隐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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