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房间,陈议想起自己还没看见过严录白,他瞟了眼空荡的客房,走向客厅,还是没有看到严录白,但看到一桌子早点。
餐椅都被严录白铺上了柔软的坐垫,陈议看了眼,心中毫无波澜。
不在也好,否则醒来看见严录白得意的嘴脸,陈议会有种看他不爽又弄死不了他的无力感和苦恼。
陈议走向餐桌,发现上面有几个被用过药膏。
看见上面的字就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他抓起药膏丢进垃圾桶里,随后坐下来开始吃早点。
他把培根和鸡蛋塞进嘴里,还没嚼完又灌了几口麦片,轻咽了一下,又拿起羊角包开始吃,他将自己的嘴装得满满当当,企图用咀嚼分散身体传达的疼痛。
严录白留下的触感阴魂不散,加上城江那模糊的一晚,陈议的脑子都快炸了。
自从殷书悦的离去,陈议没有安全感的心理越发严重,没完没了的噩梦快将他击溃。
起初陈议像以前一样逃避,他讨厌严录白的触摸,闭着眼隐忍,可严录白坚持像狗皮膏药贴着他,给予他前所未有的温热和精神放松。
所以这一次,他醒来,没有看到严录白,竟感觉更加虚无缥缈,仿佛自己浮在棉絮里,急需一个落脚点。
吃完早点,陈议倒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点开,发现严录白给自己发消息。
严录白:【绝不是逃避,城江有些事先走了。】
严录白:【早饭要吃,桌上的药记得涂。】
像上一条消息一样,陈议还是没回,他将手机丢在桌上,无厘头地想:凭什么睡了就走。
严录白:【吃午饭了吗?身体怎么样了?】
【医生说不要吃辛辣的,多喝水。】
【你怎么把我请的营养师赶出去了?不是因为那件事,你本来就该调养调养。】
【最近市区多雨,出门记得注意安全,别感冒了。】
【不回我可以,但一定要看。】
【等我回来,任你收拾。】
......
之后连续过了三天,严录白都没出现,除了坚持不懈的消息,他人就像是蒸发了。
陈议疲惫地倒回椅背上,严录白的消息他还是一个都没回。
这天下午,“嗡——”
陈议闭着眼掏过手机,说:“你好。”
电话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陈哥,最近补习的学生今天没来,手机也联系不上。”
陈议睁开眼,觑眉问:“又是严杭吗?”
“是。”
严杭的手机被陈议没收了,当然联系不上,最近严录白不在家,不可能是他带严杭去哪里了。
陈议看了眼屋外的狂风暴雨,说:“把他家的地址发给我。”
市区的暴雨持续了好几天,基本上停半个小时又开始下,天空阴沉沉的,严杭没理由去别的地方。
按照发来的地址,陈议开车前往严杭居住地。
“叮咚~叮咚~叮咚~”
陈议按了好几下门铃,等了好一会儿,门没有任何反应。
他看了看四处的高档设施,最后回到门上,以为严杭不在屋内,掏出手机下意识想打给严录白。
看到严录白的号码,陈议突然一顿,自之前喝醉了发疯给严录白打电话却无人接听后,他便不再给严录白打电话了,更何况两人现在尴尬的境地。
“啪嗒!”眼前忽然豁然开朗。
“谁啊?!”严杭裹着被子站在门口,神色极其不耐烦,像是有人触发了他的起床气按扭。
陈议:“是我。”
严杭:“我知道,还没瞎呢。”
陈议看了看严杭,发现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润,眼神无精打采的,估计是感冒了。他将严杭推进屋,问:“你有没有吃感冒药?”
“吃什么药!家里没有!你赶紧滚!”严杭甩开陈议的手,抱着被子倒在沙发上,臭脸摆着。
陈议看严杭里面没穿衣服,他自主走进房间,打开衣柜,看见是大尺寸的衣服立马关上,转身又去了另一个房间。
他帮严杭找了件卫衣、冲锋衣和长裤,然后回到客厅问:“和你哥说你感冒了吗?”
严杭实在是想睡觉,他既不想看到陈议,也不管他哥喜欢陈议,直接吼道:“你他妈烦死了!滚出去!让我睡觉!”
陈议脾气好,没理会严杭的戾气,他甩好衣服,丢在严杭身上,说:“你把衣服穿了,我带你去医院。”
“啧。严杭最烦的就是医院。
他抄起衣服就想砸陈议,可手抬到一半又听陈议说:”穿好了我就把手机还你。“
严杭一顿,坐起身,愤怒地将衣服砸自己腿上,挑出上衣,不情不愿地穿上。
穿好衣服,他伸手讨要,“手机。”
陈议说:“手机在家里,我先带你去医院——”
“哗——”严杭掏起桌上的玻璃杯立马砸了过去,“啪!”
杯子越过陈议,撞在身后的墙上,迅速炸开一朵碎花。
严杭狠声:“你妈的在这逗谁玩呢?!”
他狠戾起来的表情和严录白很像,倔强又不服,一副有种来干架的仗势。
而面对这兄弟俩,陈议常常透着一股成熟男性的沉稳,像是训犬师一样泰然自若,他淡声道:“我不想你感冒,也不想因为这点事情联系你哥。”
“我哥、我哥,都说了你他妈没资格提我哥!”严杭嘴巴很干,身体里的燥热从喉管里冒出,让他脑子有种快烧糊涂的感觉,直话直说。
但随即他的语气像是在谴责陈议,他说:“从小我哥就经常带我去老房子玩,在你来之前我哥永远是最强的!谁也不能欺负他!他不为谁而哭!你!”
严杭指着陈议,“你来城江后老房子不见了,西瓜霜也死了,以前的我哥也没了!你和那个叫周呈何一样烦人!”
“要不是我哥,我一定恨死你了,永远也不想看见你!”
“你滚出我家,我就算是病死饿死了,也他妈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严杭的指责再次让陈议觉得有些无措,他微微启唇,话梗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严杭以为是陈议抛弃了严录白,和严录白分手后躲在市区,不愿回去看一眼,哪怕西瓜霜火化的那天也不愿意。
“好,我不提了,你跟我去医院。”陈议低下态度,不忍看严杭的脸越烧越红。
严杭别开脸,硬气道:“别管我。”
陈议催促:“快点,等看完病,想去哪我都带你去。”
撒完气的严杭好多了,他抬眼看陈议,心里也不是真的想去哪,他的头很痛,完全不想动。
陈议发现严杭表情有些松动,可又无聊嗜睡的样子,于是他背对着严杭蹲下来,主动提议:“要是走不动我背你下楼。”
“谁、谁要你背啊!”严杭立马脱下被子站起来。他要是真被陈议背下楼,一路上要让人笑烂!
炸毛后的严杭顿时少了些戾气,多了些孩子气。陈议起身,微笑说:“那快点吧。”
看见他笑的那瞬,严杭眼里的陈议是闪着分屏的,他呆望着陈议,逐渐迷失在陈议的笑容,心想:他长得是有点好看。
于是严杭稀里糊涂地跟着陈议下楼了。
两人去医院的时候雨势不大,到了医院冲进去时,身上也没淋到多少雨。
他们排队等了两个小时,进了诊室,医生说严杭温度有点高,给他开了点常规药,叮嘱不要吹风,要吃清淡食物。
严录白不在市区,严杭一时没人照顾,他也不愿回盛强那,于是看完医生后,陈议便将严杭带回家。
严杭进了陈议家,眼神绕着房子转了一圈,然后面露嫌弃,评价:“真小。”
陈议把药放桌上,蹲下,拉出桌下的抽屉,拿出里面的手机,然后递给严杭。
严杭表情自傲地夺过手机,态度像是从小被宠到大的小少爷,随意又慵懒地倒在沙发上,不客气道:“我饿了。”
他瞥了眼陈议,补充:“我不吃外卖。”
严杭是故意那么说的,他喜欢使唤陈议。
陈议也知道严杭是故意想让自己做饭给他吃,因为之前进严杭家的时候,发现垃圾桶里全是外卖盒子。
他倦怠地叹了口气,觉得严杭老吃外卖也不好,起身挽起袖子,随后走进了厨房。
他居然真去了!他是看在我是我哥的弟弟吗?!
严杭表情难以置信,他跟上陈议,躲在厨房的门边偷看,见他系好围裙,把要煮的东西准备好,然后洗好刀,接着就开始了。
陈议的刀术十分精湛,一阵平稳地剁刀声过去,一根茄子就被切好了。
轰声之间火光断断续续,肉在锅里滋滋作响,光是闻着空气中的菜香,严杭便馋涎欲滴。
陈议围着围裙颠锅,脸上的表情十分淡定,撒葱、放盐、下料酒等每个动作都熟练迅速。
严杭呆着看良久,基本的三菜一汤被做出来了。
陈议端起其中两盘菜,转身忽然看到严杭,他顿了一下说:”帮忙一起端出来吧。“
也许是没料到陈议的厨艺那么好,严杭颤了一下缓过神,被牵着鼻子走进厨房,然后端起汤走了出来。
陈议打了一碗鲜鱼汤放在严杭面前,说:“这个汤不油,你可以喝。”
“管它能不能喝。”严杭懒得听一堆叮嘱,他从医院回来后,还没吃药便觉得身体好了不少。
因为严杭要吃清淡,于是陈议多给他夹青菜。
“我不喜欢吃空心菜,梗不好吃。”严杭将陈议夹给他空心菜夹出碗。
“……”
陈议看着青菜,面无表情地静了一会儿。
严杭抬眼看他不说话,心里其实有点慌,只要陈议向他哥透露半个字自己的不好,他哥就有可能扛着百米打刀收拾自己。
陈议又给严杭夹空心菜,他语重心长:”你刚发烧,多吃青菜对身体好。“
这次严杭没有把空心菜拿掉,反而尝试性地吃进去。刚嚼两口,他便苦着脸嫌弃:“真难吃。”
但他没有吐出来,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吃饭过程中,陈议多次给严杭夹菜,搞得严杭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在家的时候自己对他口出狂言。
严杭吃完两大碗米饭,端起鲜鱼汤喝了两口,咽完,擦干净嘴,然后盯着陈议。他突然问:“你为什么不想当我嫂子?”
“嗯?!”陈议一口米饭差点噎住。
“就是……”严杭略显窘迫,他在想:我哥既然那么喜欢陈哥,那么只要陈哥当我嫂子,我哥就不会出国玩消失了。
而且,他瞟了眼陈议,继续想着:而且陈哥那么贤惠,长得也好看,性子软,一看就是纯情处男,这辈子估计连女孩的嘴都没亲过,对我哥指定好!
于是斟酌片刻的严杭问:“你愿不愿意当我嫂子?”
“……”
陈议呆了半响,旋即失笑,问:“你哥让你说的?”
操!他把我当间谍了?!
严杭立时就不满了,他嚷嚷道:“又是我哥!关我哥什么事?!”
陈议见他脸色认真,明白是自己错怪了,语气无奈:“那为什么突然想我当你嫂子?你不是巴不得我消失吗,这辈子都不想看见我。”
严杭说:“你得意什么。让你当我嫂子是看得上你,你要是像周呈何似的,什么都不会,连追我姐都是现学的,那我确实巴不得你消失!”
陈议低头看着碗里的饭,轻声:“我不喜欢你哥。”
“你不喜欢?你搁这骗傻子是吧!”严杭叉着双臂,好一副抓奸在床的架势。
然而陈议面色淡定:“不管你信不信,我跟你哥都没有可能。”
“哼!还装。”严杭两眼来回比划着双眼,表情自信:“我都看透了,你看我哥那眼神绝对不单纯!跟我哥看你的时候一模一样!”
“你看错了。”陈议吃不下饭了,起身收拾碗筷,说着:“冰箱里有水果,你可以看会电视再吃。”
被我说中了吧,小样儿,就我哥那帅气的样子还不迷死你?你居然还敢提分手!
严杭自得的表情明显不承认陈议所说的看错了,并且觉得他肯定在掩饰着什么。
陈议被盯得无法,他叠好碗筷,扬头说:“左边那间是客房,可以直接睡,晚上早点休息。”
随后他便进了厨房。
屋外又下起了阴雨,严杭同意留宿了。
洗完澡,吃完药,他躺在沙发上,听着外面的滴滴雨声和科幻电影的声音,幻想自己置身城江,舒身又安逸。
不知不觉间,严杭在药效的作用下睡着了。
陈议洗漱完出来,躺在床上正准备睡觉,隐约间听到电视的声音,他翻身看了眼手机,已经晚上十点半了。
于是他起身走出房间,看到严杭表情乖顺地睡在沙发上。
陈议走过去,弯身推了推严杭的肩膀,说:“起来去房间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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