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说，我知道的也不多，上次能说的都告诉你了。估计最了解蓝星的就只有孙佩博士，当初也是她主动向我们提出的这个计划。”

“行，我知道了。”看样子是孙女士先接触到蓝星，才引荐给他们的，不过老头刚才提到她在副本里被发现的事让她很在意，“那我下次进副本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我真不知道……诶？”老头拒绝的话都说出来了，才意识到季风没有追问他。

“我们下次见吧，二号。”季风摆摆手，怜悯的看了他一眼。他们既然敢把二老头放出来，说明完全不怕她套话，二老头没说谎，他真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回家的路上季风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她确认了一圈周围，傍晚时分亮灯的街道，稀稀疏疏的人群，安静的小区，黄昏落日的余晖染红天边。

然后，就在那一轮耀眼的红日前面，季风看见了李灰。光遮盖住他的模样，却雕刻出他的轮廓，季风停住脚步。

“你怎么在这？”

两人距离缩短，李灰的脸逐渐清晰，他枪灰色的眼珠子一瞬不眨地盯着季风看着她走近。

“一路跟着你来，你搬家搬到这了？”李灰总是能弯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来微笑，他仰起头用目光数着楼层，问：“你住几层？”

季风不想说，但她知道即便不说，这人也会跟上来，堵不如疏，这是她一直的策略。

“三楼，但我不会请你上去做客。”她转身变换方位，挡在李灰前面，“你怎么进副本了，还答应帮他们？”

不像是你的风格。

李灰的回答像是能听到她的心声一样：“像是你的风格。而且有个人说能找到你，我就加入了，我们不是唯一的好朋友吗。”

季风在他脸上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说：“你跟小时候长得完全不像了。”

李灰的完美表情扭曲了一下，像面具裂开了一条缝，他问：“人长大是会变得，你不喜欢吗？”

“时候不早了，我上楼了，再见吧。”季风倒着走了两步，转身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骗鬼呢，季风一个人嘟囔着，当她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吗，李灰小时候的样子在她记忆力跟照片一样清晰，怎么也长不成现在这样。

自从家门口的牛奶箱被端了，她就再也没收到黑心公司寄来的工资。

“没有备用方案吗？”季风坐在沙发上翻着手机里当初那一封邮件，试图找出来一些线索，“刚才光顾着跟老头吵架了，怎么没要一下工资啊！”

现在李灰肯定还在楼下守着，她完全不想下去。正看着，“叮——”一条短信：

“您的账户入账10000联合币，现余额10050。”

季风嗖的一下坐起来：“这么多！”

公司手抖多打了个零？她一头雾水之际，于长星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你收到钱了吗？”

“收到了，这钱是你打的？！”

“是我姑姑，每个参与任务的人都有，一万联合币整，说是辛苦费。”于长星轻描淡写，好像真的在说什么小钱。

“不辛苦！不辛苦……替我谢谢林局长。”季风迟迟对这笔巨款没有实感，这能付掉她半年的房租，不愧是联邦总局的人，出手就是阔绰。

“对了，之前忘问你了，你在副本里队友的情况怎么样？”于长星第一件事说完进入第二件。

“队友情况？有一个队友不遵守护士长要求，没能出来……”毕竟拿了人家的钱，她现在真的是拿人手短了。

“婴儿呢？”于长星问。

还是躲不过吗，季风硬着头皮说：“婴儿……在我离开副本的时候都好着呢。”

“我估计也是，行了，有新的副本的消息我们再联系。”于长星简单再问了几句，就结束了通话。

当天晚上季风又做梦了，梦中她仍然在之前那个高高的地方，孙佩的实验室多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戴着黑框眼镜，穿着跟孙佩一样的白色大褂，两人很亲密，孙佩的脸上罕见地露出温柔的笑容，下一秒一巴掌呼到男人背上，男人被打了还在笑，她看着也跟着笑，然后就对上了男人的视线。

“嗡嗡嗡——”男人张嘴说了些什么，她听不清，似乎是在叫孙佩过来看，随即孙佩就凑过来，两人一起看着季风。

但孙佩的目光还是那样，冰冷，审视。季风想是不是因为没见过孙佩温柔的眼神，所以在梦里也想象不出来。

醒来的时候房间正亮，阳光已经从没关的窗户倾泻而入。季风没想到自己一觉睡了这么久，起身收拾好床铺。她都走出卧室了又拐回来，站到窗边望着外面想：“我昨晚是开着窗的吗？”

她轻步走到卧室门口，客厅静悄悄的。季风提着十二分警惕把屋子转了一圈，没多什么没少什么，也没有人闯入的痕迹。但她睡觉从没开过窗。

不行……不行……季风现在坐立难安，不再安全的住所让她积攒的不安此刻爆发。她需要换一个地方……一个更加安全隐蔽的地方，但是她需要怎么挑选，又不是普通的盗贼。

手机响了，季风接起来后于长星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喂季风，我这边发现了一些事情……”

要找个更安全的小区吗？没用，安保系统更完善有什么作用呢……要找个自动系统更完善的建筑吗？租金有很贵……

“季风？季风！你在听我说话吗？”于长星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回来，

“啊？不好意思，你刚说什么？”

“算了，我去找你。”于长星让季风别挂电话，在家里等着，果然没到十分钟，就传来敲门声，“我到了，开门。”

于长星进门看到季风就把刚想说的话抛到脑后了：“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是吗？可能没休息好。”季风早上起来还没照过镜子，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鬼样子。

“怎么回事？”

季风看了看他，往卧室走去，于长星跟在她身后，到了卧室门口停了下来：“我方便进去吗？”

“方便。小偷都进来了，你有什么不方便的。”季风抬起手指了指，于长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只看到了大开着的窗户。

“进小偷了？你丢了什么东西没有？”他走到窗边往外看，楼层不高，但是外立面非常光滑，管道设施现在都统一做的内嵌式，不存在可以供人从外面顺着窗户爬进来的条件。

“没丢。只是早上起来发现窗户开着。”季风也往外看了一眼，她宁愿外面有个梯子让人踩着爬到窗户上，也比现在莫名其妙来得好。

“会不会是之前那个黏糊糊的东西？牛奶箱没了的那次。”于长星换了个方向思考。

“但是窗户周围都很干爽，而且那东西也不需要开窗……”季风说。

“……什么东西？”于长星问，平淡的语调让季风头皮嗡的一下，她说漏嘴了。

“你那次不是采了个样拿去检测，检测出来什么没有？”季风硬着头皮转移话题。

“没有，实验室说成分就是和了水的石灰，让我不要再增加他们工作量了。”于长星说，“东西也还回来了，你记不记得那玩意儿很黏，但是还给我的时候稀得跟水一样，现在想来可能是当时刮下来的时候就变质了。”

“那这就又走进死胡同里了，”于长星上钩，季风就松了口气，继续说：“对了你刚在电话里要跟我说什么？”

“新的副本可能有线索了，”于长星打开手机相册，给季风展示他刚录的视频，是一段监控的片段，“一栋小高层的顶楼着火了，这不奇怪，奇怪的是火是突然烧起来的，事后检查完全找不到引燃点，万幸的是房子里那时候没人。”

监控里火十分蹊跷的就烧起来了，季风看见火苗凭空出现在窗户里，然后迅速点燃了整间屋子，火焰蔓延到墙外，把那一层烧的漆黑。

“为什么认为这是下一个副本的线索？”她问，虽然确实很蹊跷。

“你看旁边那栋楼。”于长星一手把进度条往后拖了拖，季风看见旁边那栋楼的顶层在最后一刻好像也映出火光。

“没了？后面呢？旁边那栋看起来也像是着火了。”季风急忙问，问题说出口，她就意识到答案，“不是那栋楼着火了，是摄像头在的这一栋……”

她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转到于长星脸上，于长星的脸映着夕阳，橘红的光像是刚刚视频上的火。

“没错，摄像头在的这栋紧接着着火了，被烧坏了后面的也没录上，这是那周围唯一一个摄像头。”他收起手机，映着橘红晚霞的眼睛背光下看着季风，“我们担心下一次会烧到有人住的家里，并且现场核查过后，发现他的位置和时间是有规律的，下一次应该在一周后。”

“一周……”多么熟悉的时间长度。“所以你们认为下一个副本会跟这个有关，要在副本里不让这些房子烧起来是吗。”

“嗯还有一点可能需要注意一下，”于长星又掏出手机，这次他点开地图，放大之后只这上面的标志给季风看，“这周围集中开着学校，住这小区的家庭全是因为孩子在这上学。所以家庭构成是一家三口或四口，着火的时间他们都在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