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七班的闻逸,帮胡雪荔送东西给何安珩,可以帮我叫一下他吗?
闻逸边走边在心里组织语言,随后自我否定地摇摇头,直接说“找何安珩,帮忙叫一下他可以吗”就可以了吧?
好像这样比较好,闻逸深呼一口气,点了点头进行自我鼓励。手按下后门门把手的瞬间,再次改变了主意。
还是先自报家门吧,万一何安珩坐在位置上问是谁找的呢,一口气都说完才是最快的,也比较不引人注目,然后把纸条交给他就溜。
闻逸肯定自我般地点了下头,手指握紧,向下施力。
然而,她刚攥紧手指,门把就自己向下转动,后门被打开了。
——正好有人出来。
太好了!
闻逸侧身让了一步,清了下喉咙,按照想好的台词说道:“同学麻烦一下,我是七班的……”却在抬头看到同学正脸的时候,舌头打了结。
呆了两秒,闻逸低下头不再看着陆屹清的脸,脸有些热,但很镇定地说完台词:“我、我我是一班的胡雪荔,找一下何安珩,帮忙叫一下可以吗?谢谢你。”
说完她就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都在说什么啊!!!
“何安珩,有人找。”陆屹清回头冲后排喊了声,越过她走了。
在他走过时,闻逸看到他脸上戏谑的笑意,很浅,但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很明显。
闻逸心中懊恼,不等她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很诚实地跟了半步,叫住了人。
陆屹清侧身,目光停留在她的头顶。
闻逸手凿地缝的心都有了,咽了下口水,干巴巴道:“谢、谢谢谢你。”
“不客气,小结巴。”
陆屹清声音还是一贯的清冷,但话通过空气传至闻逸耳膜时,仿佛经过了喷发的火山,带着滚烫的温度,耳朵都被烫熟了。
心里的小白兔捂着耳朵尖叫着四处乱窜。
闻逸抬手捏了下温度飙升的耳垂,脸上挂着傻笑,一回头就看到眼前放大了很多倍的何安珩的脸,吓得瞬间耳朵就耷拉下来,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何安珩弯下腰,视线与她齐平,望到陆屹清逐渐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离闻逸很近地说道:“很帅吧?”
他的语气很轻,离得又很近,莫名带了丝蛊惑的味道。
闻逸傻乎乎地点了下头,随后疯狂摇头,马尾在眼前狂甩,她觉得人都要吓傻了。
不知道卡出了多少个“不”字以后,何安珩才直起身,低着头看她,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温润有礼:“找我有什么事吗?”
闻逸一下子想起正事,把纸条啪地拍到他手上,“雪荔让我给你的!”说完逃也似的跑了。
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小白兔的秘密岌岌可危!!!
尽管秘密已经到了需要SOS的地步,但是更危机的情况出现了!
闻逸换了只手托腮,盯着小卖部的屋顶,还有屋顶上的几只麻雀。
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心里的小兔子头顶着闪闪发光的金环从河里面笔直地飞出来,语调深沉地问道:“年轻的闻逸啊,这是金大神,这是银大神,你想要哪个大神呢?”
代表闻逸的小兔子愁眉不展,实在选不出来。哪个陆屹清她都想要,铁的也可以。
但是河神小兔三瓣嘴一咧,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道:“可这都是年轻的胡雪荔的呀。”
“……”
是啊,是她自己亲自对着陆屹清亲口说的,她是七班的胡雪荔!
可是陆屹清叫她小结巴……
好像比以前道歉都不理的时候关系进了一丢丢……
指甲盖那么小的一丢丢……
嘻嘻嘻嘻嘻,小兔子忍不住咧开了三瓣嘴。
但是这都记到了胡雪荔的名下!
胡雪荔还是一个刚跟何安珩告白的名字!情书就是陆屹清递的!!!
为什么啊为什么,她要陷入这种难以厘清的状况!
万般变化,唯快不破。
闻逸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快刀斩乱麻,她再去一班找陆屹清跟他讲,她其实叫闻逸。
……会被当做是神经病吧!
“哎——”闻逸忍不住再次叹气,又换了只手托腮,脸也换了一边,转向室内。
一转回来就对上郑老师犀利如x光的眼神。
闻逸放下手,收起表情,挺直腰板,正襟危坐。
“托着脸,困了是吧?”郑老师嘴角牵笑慈祥地问道。
闻逸一颤,摇了摇头,双手背后,坐姿端正得像迎风而立的半截小白杨。
“后面醒醒盹儿去。”郑老师毫不心软。
闻逸老实拿起书站后面垃圾桶旁边去了。
下课后又被郑老师点名,带着办公室十分钟游。
接受批评以后,闻逸倒是暂时忘记了河神的事,专心地上完了今天的课。
一直到下午四点半,清脆的放学铃声响彻校园。今天的课程到此结束,但并不意味着校园生活也截止于此。
余光瞄到胡雪荔蹦跶过来的身影,闻逸把笔帽挂在笔记本上,拿着本子站起来。扭脸对着胡雪荔弯唇一笑:“没忘,去开会了。”
“全世界最爱你啦!”胡雪荔像只大型犬,紧紧抱住闻逸,很会撒娇地蹭了蹭头,软软的头发蹭得闻逸有些发痒,忍不住弯唇,眼里也闪着星点笑意。
抱了一下后,胡雪荔松开,边跟闻逸挥挥,边说:“我在教室等你。一会儿等你回来我们去吃冰吧,今天好热,我请客!”
闻逸带着使命出发了。
说实话,她现在不是很想去。第一次体会到胡雪荔那样的翘会的心情,而且如此的迫切。
她不想出现在陆屹清与何安珩同时出现的场景内。
这会让她很犹豫自己到底该叫什么。
但现实是,她内心挣扎,双腿诚实,径直地走到了六楼的阶梯教室。
教室的门是双开的,在闻逸推开时发出了沉闷的吱呀声。
厚重的窗帘拉到一半,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折成光束,照亮角落的一隅。
除了微弱的阳光穿透进来外,教室里再无其他光源。昏暗的环境中,能看到光束里跳舞的尘埃。
“吧嗒”,闻逸按下白炽灯的开关,教室一刹被笼罩在安静又空荡的光明之中。
她是第一个到的。
环视一圈后,闻逸坐到第一排,笔记本放在桌子上,两手叠着放在桌上,下巴杵在上面,开始发呆,顺便等人来。
不多时,门外响起纷杂的脚步声,随后门再次响起不甚悦耳的吱呀声。
伴随着来开会的干部的涌入。
打头进来的男生看到闻逸时脚步一滞,和谐的小声交谈也随之停住。
“我们不是借了这个教室用来开会吗,谁借的?”男生回头问,他的声音不大,但在空荡的教室,安静的氛围内,仍叫坐在第一排的闻逸听得清清楚楚。
“我借的,应该不会有人来啊,问一下怎么回事吧。”后面响起一道女声。
闻逸不安地站了起来。
打头的男生还没有说话,站后面的何安珩凭借身高优势先看到了闻逸,几步走上前,问:“闻逸?你怎么在这儿?”
闻逸听到他的问话倒是松了口气,省得她以尴尬的自我介绍为开场白了,便顺着他的话答道:“我来替雪荔开会。”她拿起桌子上的本晃了下,示意她是认真的。
“胡雪荔人呢?”另一个人问道。
“她……有些不舒服,来不了。”闻逸找了一个借口,而后又表示道,“我会把开会内容都转述给她的,一字不落。”
“那就这样吧,大家找位置坐下,我们开始吧。”
闻逸扯出一个笑容算作回应,正要坐下时,瞥到人群之后的陆屹清。
半弯的膝盖立马打直,随后欲坐下又没坐下,直站到陆屹清走过她面前时,不知哪根筋突然搭错,急促又小声地开口道:“你好,我叫闻逸。”
也许是太急于想在陆屹清面前澄清自己不是胡雪荔这个误会,她才会鬼使神差地做了这个自我介绍。
闻逸脊背僵硬地绷直,手心潮湿,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看着陆屹清,似是期待他的回应。
然而陆屹清的回应堪称冷淡,甚至都说不上是回应。
——只不过是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一个颔首的动作而已。
与她紧张的心情截然相反,似乎完全没放在心上。
脖根处热切的红迫不及待地蔓延往上,白炽灯亮堂的光似乎变得灼人。
闻逸面颊感到一阵臊热,眼眶也是。
陆屹清身后冒出一个脑袋,阳光俊秀的面庞,眉眼弯弯,朝闻逸伸出一只手,“你好,我叫侯轩。”
他的回应为闻逸解了围,闻逸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伸出手回握。
握了一下就分开,侯轩笑着说:“真巧啊又见到了,你没事吧,上次太着急了,撞到你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闻逸慌不迭地说,生怕说慢了害人家内疚。
侯轩的笑容更灿烂了。似乎还要再说什么时,后面冒出熟悉的女声,有点尖,带了些刻薄的味道:“快点儿!走个路怎么都这么墨迹啊!”
“回聊!”
侯轩挥了下手几步走后面坐下了。
后面女生的脸露出来,果然是林毓婷。
冤家路窄,闻逸的脸也拉下来。
两人目光无声地较量一番,各自扭过头哼了声才算完。
都落座后,会正式开始开。
闻逸转过身,眼睛看着中间说话的何安珩,趴在第二排上记笔记。遇到不懂的地方便用拼音代替,底下划上一道显眼的下划线,等讨论暂歇的时候再去问何安珩。
羞窘的感觉与脸红已经褪去大半,鼻尖的酸涩也好了,只是心里面有些空落落,尤其是看到坐在后排的陆屹清的时候。
他坐姿慵懒,微微向后靠着椅背,面上没什么表情地听着别人讲。右手随意地搭在桌子上,在灯光的映照下,修长而又骨节分明,是一双很好看的手,她脑海内不禁浮现出钢琴的黑白键,感觉很配。
他一直是漫不经心的模样,只有偶尔恰合时宜的回应才让人觉得他在专心地听。
闻逸手中的笔慢慢停下,忍不住地想,好像暴露了。
要后退一百米才能藏好尾巴吧。
她一这样想,又忍不住失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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