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少年醒来，拉开被子欲起身，身上杂乱的伤口带来的疼痛感令其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又只好继续躺下，环绕四周，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哪里？”少年好奇发问，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丝丝慵懒，可能是因为刚醒来的缘故。

“我的头发怎么……”男子看着原本的一头银丝变成乌黑，顿时清醒。

“别怕，这里是风鸣阁。”少女走了进来。

少年想起自己的胸膛还袒露大片，虽是被绷带包裹着，但还是不太好。眼下见少女进来，慌乱地将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

“你的头发太引人注意了，我就施法替你收起来了。要是你介意的话，我可以……”

“不介意。”

少年立刻应答。

少女走近床边，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这才展开笑颜，道：

“嗯，没什么大碍了。在云池泡了一天一夜，伤也好个七八成了。”

少年想起自己方才衣不避体的模样，脸上多了几抹绯红。

“姑娘方才说泡在云池，那我的衣服……”

少女听后立即起身，摆手解释：“你别乱想，你的衣服是我让仙官替你弄的，身上的伤也是他替你包扎的，泡云池也是。”

少年薄唇欲启，却又没有说什么。

“替你做这些的仙官是男儿身。”

少女随后又补充了这一点，尤其在男儿身三个字用了重音。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

他朝眼前人抱拳：“重烨，感谢姑娘救命之恩。”

“哎，原来你叫重烨啊。不愧是九尾一族的，果然长得好看，先前若你不发声，我还以为你还是个姑娘呢。”

重烨轻咳一声，场面略显尴尬。从来没有人说过他好看，更何况还拿他比喻成女子，要是以前，说出这话的人早就活不过半刻。

而今，情况却截然不同。

“不知姑娘能否告知在下闺名，在下无意冒犯，日后定会报姑娘的救命之恩。”

重烨小心试探着，惶恐自己说错、说多一个字。

“我嘛，我叫白曦。”

“你是神女？!”

“不假。”

虽说早已知道神女长居在风鸣山上，却也听闻她不时也会下来，但从不和风鸣的仙门世家交好，他们对于神女居于山上只当一个传说，毕竟风鸣山高，高处也有结界，即便是修炼百年，也不能够破除结界。

但他还要再三确认她的身份，恐怕找错人，最后落得一场空。

“我没想到神女白曦竟如此年轻，我还以为……”重烨欲言又止。

“本姑娘芳龄六万五千岁，你可不要以貌取人！”

像是被说到太年轻而有些不信任，白曦有些恼火，走到重烨床前的竹台坐下。

“神女方才不也将在下比作少女吗？说起以貌取人，我们最多打个平手摆了。”重烨眼角弯弯，勉强撑着走下床，披起一件披风，坐到了白曦对面。

白曦自知说不过他，也没有再和他说下去，只上下打量着他。

这莫名的打量令重烨有些不自在，他忍不住发问：

“神女为何如此看在下？”

“你应该，成年了吧？”

“当，当然，在下今年一万五千岁！”

重烨带着点点小骄傲，好像在和白曦炫耀着什么。

白曦远山眉一皱，道：“真奇怪，不，是真可惜。”

“嗯？此话怎讲？”

“你可知自己有着双脉？一脉是神脉，一脉则是魔脉。神脉未开，魔脉你也没有修炼，但是你体内却蕴含着如此强的灵力，倒也是奇怪了。

你是九尾狐妖，寻常九尾狐定然没有那么长寿，顶多活个几千年，你却能活到一万多岁，身上还有神魔两脉，双脉我见过不多，但你是最特别的一个。”

重烨避开她的视线，自顾自地拿起面前的陶瓷白玉杯，伴随着茶杯中飘香四溢的茶气，喝了起来。

“那，也许是受了双脉影响。”

“是这样吗？嗯，许真的是这样的。”

白曦点点头，没有再过多考虑。身负双脉的她着实见的不多，六万年来她所知道的除了自己的姑姑，还有的就是妖神元已。不过自己的姑姑是天生双神脉，妖神元已是渡劫不成才成了半神半妖。

“神女方才说的可惜，是指什么？”

“可惜的是，你没有在一万年前修习神脉，不然以你双脉的天赋，现在说不定都飞升成神了，还能捞个神官做做，也不至于到现在暴露身份四处被人追杀。”

白曦耸了耸肩，毕竟一魔一神的灵脉汇集一身不是那么常见的，况且一定资质的妖修炼到一定的程度是可以通过受天劫得到飞升的，像重烨这样身负神脉的，倘若选择飞升，虽然比平常的妖要难上几倍，但若是成功，有了神脉的加持，却也容易修炼。

“虽说有着双脉，但作为妖，我不是随意就能修炼神脉的。况且那些仙家弟子说，妖是不能与神并列的，所以我修炼神脉，即使将来飞升成神，也是会被人诟病的。”

白曦听完他的一番话，立马就来气。

“什么神不神妖不妖的，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好坏之分，只要你是好的，即使你是妖，也是一只好妖。况且，所谓的神与妖魔之分，无非也是按照好坏来分辨的。

世人太过于执着，总是认为妖魔就一定是坏的，才将神列于高位。

但是他们不知道，神也有坏神，妖也有好妖。”

神也有坏神，妖也有好妖？

是这样的吗？她竟然是这么认为的，还真是与其他的神不同。

重烨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评价。

说罢，白曦又举例：“就好像现在在神宫上的以淮帝君一样，他原身为双头蛟，千年为龙后受尽三道天劫飞升成神官，现在还是帝君呢，神宫的神官都很敬重他。”

听到这里，白曦尚未察觉到重烨此刻暗下的双瞳。

“可，不是所有妖都能成功应劫的不是吗？即便是好事做尽，从不害人，不也是照样飞升失败吗？”

飞升不成，最后还落得个自刎的结局。

重烨这样的一番话被白曦听到，她不明白为什么面前的少年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是怕有朝一日自己也飞升失败吗？

“你说的，是元已吗？”

白曦听着“自刎”二字有些熟悉，思来想去最后有这样一个结局的也只有三万年前的九尾狐元已。

“你和元已都是九尾狐，你们认识吗？”白曦望着他。

和白曦视线对上的那一刻，重烨有些慌乱。

清风乱入堂，吹动了重烨那件薄薄的披风，披风上绣的绿竹一霎宛若活了一般，恍若下一秒竹叶就要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