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随着初九和东方洵的到来,狭小的帐篷内一时之间被塞得满满当当。

碧落安静地躺在榻上,呼吸很浅,微弱的火光下隐约能看到他的脸色很差,惨白中透着淡淡的青色,细弱的眉毛不安地拧在一块,像是在做着一个可怕的噩梦。

“他一直这样昏迷着?”初九问旁边的淙渠。

“是,没有外伤也没有病症……老夫行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实在是无能为力啊!”淙渠抹去眼角的泪滴,他为了儿子的怪病,也已经不眠不休了好几天,疲惫的脸上布满了痛苦与自责。

被魇附身确实不是什么常见的事。

“我能救他,不过现在不行,得先等等。”初九缓缓说道。

听到他的话,淙渠大喜过望,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看向初九:“真的吗!等等也无妨,能救就好,能救就好啊……”

初九点点头,看着这位疲惫的老父,安慰道:“你今晚先好好休息,等我准备好。”

“初九侠士,您帮了我们这么多,老夫实在是无以为报啊……”淙渠对着初九深深鞠躬。

“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若是用神识入体的方式祛除掉那只魇,以初九一个人是做不到的,他只能将魇驱出体外,还得需要有人在一旁杀掉它的本体才行。

这里的其他人都没有对付过魇的经验,东方洵甚至还曾被附身过,初九废了好大劲才将他体内的魇祛除,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可不能再让他们涉险。

只能等小白处理完外面的那些隗族,回来再说了。

同东方洵离开帐篷,两人再次回到了小凉亭之中,初九向他细细询问起了自己离开之后的事。

“碧落昏倒之前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另外可有人离开过这里?”这邪物必然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凭空出现。

东方洵却摇摇头,道:“没有什么特别之事,自从你们走后,便也没有人再离开过这里。”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倒是凤族隔三差五会进山来送些东西。”

“奇怪······”初九陷入沉思,没有人进出去过,这只魇难道是自己认路找来的不成?

“师父,您看出他昏倒的原因了?”东方洵小心确认。

“嗯,”初九点点头回道:“他被魇附身了。”

“什么!”东方洵惊诧,他自己曾亲身经历过,自然也知道被附身的危险,惊诧过后仔细一想,碧落的情况好像跟自己不太一样,随即又问道:“可是他为何一直昏迷不醒?”

“碧落的情况比你那会儿要特殊许多,他体内的这只魇还没有完全附身,他的潜意识一直在抗拒着,所以才会昏迷不醒。”初九解释道。

也许是碧落年纪还太小太单纯的原因,他的内心还没有足够成形的执念供那邪物钻空,因此才能在无意识间同它对抗。

“不过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快要到极限了,若是放着不管的话,最后不是身死就是被成功附身······”

东方洵想到当初自己体内的那只魇,也是初九除掉的,既然方才他已经跟碧落父亲承诺了会救人,便也安下心来。他了解自己的师父,一向说到做到,在她的记忆中,再困难的事在师父面前仿佛都可以轻松解决。

但有一事东方洵却怎么也想不明白,问道:“可他到底是如何被附身的呢?”

“哼,现下可不是附身这么简单的问题,”初九眯起眼望向门外,“你可知道有人将百蝶山的行踪透露给了隗族,南宫寂带着士兵已经摸到山门前了。”

“什么!那得赶紧前去拦住他们······”东方洵拍案而起,当即便要冲出去召集人马。

“你别急啊!听我说完——”初九没想到他反应如此之大,连忙上前将人截住,“人已经被拦下来了······不然我哪儿能如此轻松地站在这跟你说话。”

“原来如此······”听了初九的话,东方洵这才冷静下来,“是您将南宫寂拦在了外面?”

“自然不是,是······”想到小白,初九又犯起了难,是要叫他“炎洛”呢,还是“无尘公子”?他略有些烦躁地挠了挠脑袋,索性不想了,等他本人来了,爱说自己是谁就是谁吧!

“总之就是有人将他们引走了,等你见到他就知道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出到底是谁在暗中给隗族传递消息,而且碧落身上的魇八成也是此人所为。”初九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在桌案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思考着最有可能之人。

可想了半天也无法确定,这里绝大多数都是在湖底睡了两百年的琅尧宫人,他们对隗族恨之入骨不说,而且大多数身上都还有伤,虚弱的很,不太可能有这个能力。

而初九带来的那几人,嫌疑就更小了。

淙渠被隗族囚禁过不说,他也不至于会对自己亲生儿子下手。清溪同南宫寂有不共戴天之仇,显然也不会是他。

更别说菘兰就是个刚离开家门的小姑娘,心里想什么全都写脸上,压根藏不住事······这些人都没有理由勾结隗族。

“到底是谁······那些幸存的琅尧人中,有可疑的么?”初九斜眼看向东方洵,问道。

对方也在思索这个问题,随即摇头道:“养伤的养伤,伤势轻一些的也都在帮忙照顾别人,再说他们连山门都没有出过······”说到此处,东方洵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若有所思地看向初九:“连山门都没有出过,如何能得知百蝶山的具体位置!只有那些经常出入的凤族······师父,他们是否可信?”

初九转过头正眼看向东方洵——凤族是小白安排的,不过这里的人如今还不知道他的存在······

“你放心,这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的,”初九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起身站了起来,道:“夜深了,先早些休息吧,等明日救醒碧落,也许会有新的线索。”

东方洵也不再多言,起身将初九送了出去。

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初九自然不可能去怀疑小白······他若是想要害琅尧人,当初又何必费心思救他们?再说了,他自己还是半个琅尧人,同那隗族也有灭族之仇。也许等东方洵见到他,一切都会不攻而破——

初九独自走向了漆黑的峡谷中,等待着小白的归来。

谁知刚过子时,山中又再次发生变动。

初九正闭目养神,便隐约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骚动声,他晃了晃还在迷糊中的脑袋,向骚动之处走去。

“九兄!正四处找你呢!”还未走近,就看到黑暗中扑过来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是菘兰,她也被这骚动给惊醒,得知了初九回来后,便自告奋勇地要来找他。

“发生什么事了?”初九问道。

“是碧落醒了!哎呀,总之你快点来,”菘兰一把抓起初九的胳膊便往前冲,这位女侠的臂力确实了得,轻轻松松就将他给拖走了······

“你急什么,我自己又不是不会走。”初九差点没被她撂倒,没好气道。

谁知女侠头也不回,并不理睬他的抗议。

初九只得任凭菘兰拉着自己,无奈地抬头看天,漫天星光入眼,他才突然想到一事——不对啊,现在仍是午夜,被附身之人在太阳落山之后就会被魇占据意识······所以,这时候醒过来的,还会是碧落么?

等到初九被菘兰拖到帐篷外时,却惊讶地发现,方才来时的那些邪气,竟然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东方先生就在里面,九兄你先进去,我去把清溪叫来!”菘兰说完便又风风火火地又转头跑掉。

初九无言地揉了揉自己被她拽地生疼的胳膊,小声嘀咕:小小姑娘家,怎么能如此不稳重······

他转过身来走向帐篷,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这些琅尧人刚得救没有多久,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多少有些惶恐不安。人群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他没记错的话是那个叫做封梧的琅尧人。

封梧也看到了他,脸上露出笑容,远远对着初九拱手。

我跟她很熟么?虽然心中奇怪,但出于礼貌初九还是脚步稍作停顿,也草草对着她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接着便疾步走入了帐篷里。

狭小的帐篷中除了东方洵,还有碧落和淙渠父子俩,而碧落此刻已睁开了双眼,半倚在床铺上,虽然看着还很虚弱,但至少脸上已恢复了些血色。

“初九侠士!”淙渠见到来人,疲惫的脸上掩不住喜色,虽然碧落已醒来,但他还是没有完全放下心来,“还劳烦您看看落儿,可是恢复了?”

“他已经没事了。”初九缓缓回答道,打一进来他就已确定,碧落体内的那只魇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淙渠顿时大喜过望,终于彻底安下心来,连连向初九道谢:“多谢!多谢您······”

“不用谢我,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初九无力地抬了抬手,也坐到了床边。

“爹,我这是怎么了?”碧落懵懂地双眼看向淙渠。

“这······”淙渠也回答不上来,只得看向初九。

初九挠头,琅尧人对魇这等邪物还有些许了解,但这两人都没接触过魇,解释起来太麻烦,干脆看向一旁的东方洵。

“就是,可能是一种奇怪的术法,控制了他的神智,碧落年幼抵御不了,这才一直昏迷不醒。”东方洵顺势替初九简单地解释了一番。

“没错,等有空了在细说······对了碧落,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初九接过东方洵的话,问道。

听到初九突然向自己发问,碧落有些害怕地瑟缩了下,这胆小的的模样,跟印象中属实一模一样。

“你放心,我只是想问你昏倒之前有没有遇到,或者是做了什么特别的事?”初九尽量放缓了语气,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加富有亲和力一些。

听到初九的话,碧落突然将盖在身上的毛毯拉高,盖住了下巴,直接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这是个非常标准的防御姿势,显然初九的问话戳中了些什么。

“落儿别怕,有什么特别之处回答便是。”淙渠在一旁安慰道,也奇怪碧落为何突然如此害怕起来。

然而碧落却抖得更厉害了,连连摇着头往床角缩去。

初九长叹一口气,终于忍无可忍,转头对着淙渠道:“先让他别动了。”

淙渠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初九救过自己一次,他还是非常信任他的,便依言上前将瑟瑟发抖的碧落抱在了怀中。

初九二话不说,伸出手指就朝着碧落的脑袋上点去,使出了入梦术——他如今的修为再不济,同这位小朋友比起来,还是要高上一些的,眼见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线索,索性不如干脆查看记忆来的直接。

这一看,果然有大发现。

“拿出来吧,拓跋公主的那只妆盒,”初九看完碧落的记忆,对着碧落伸出手,脸上露出不太友好的笑容,道:“我知道在哪,别逼我动手抢哦。”

还所在淙渠怀中的碧落浑身僵住,不可置信地看向初九,一时间忘记了害怕。

初九晃了晃还在半空中的手掌,眯起双眼不客气道:“快点。”

“拓跋公主!”淙渠自然知道这位隗族族长的宝贝女儿,惊讶地看着碧落问道:“你什么时候拿了她的东西?”

见躲也躲不过去,碧落只得顺从初九,他伸手在枕头下摸索了一阵,拿出来了一只小巧精致的棕色木匣。

“自然是公主送给他的。”初九接过木匣,意味深长道。

碧落则低着头,没有说话。

初九方才查看了他的记忆,“看”到了碧落就是在打开盒子后不久才晕倒的,于是便顺查到了它的来历——没想到碧落竟在自己没在的时候,同那位嚣张跋扈的拓跋公主看对了眼,而这只妆盒,正是那位公主赠予给他的。

帐篷外菘兰也带着清溪回来了,外面此刻正好不热闹,初九拿着那木匣走了出去。

“怎么样了?”众人见他走出来,顿时安静了下来,东方洵也跟着出来,他上前一步问道。

“是它。”初九将手中的木匣递给他,嘱咐:“检查一下,里面应该有机关。”

东方洵奇怪地接过木匣,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还是按照初九的话做了,他抬起头对着一旁围观的其他琅尧人挥了挥手道:“大家先回去吧,碧落已经没事了。”

“这是女子的妆盒?”菘兰看着东方洵打开木匣,惊讶道。

众人依言散去,初九看了眼仍然留在原地的清溪和封梧,点点头解释道:“拓拔公主送给碧落的,隗族也是通过这个才能找到这里。”

“隗族找到了这里?”听到初九的话,菘兰顿时夸张出声,在场的人除了东方洵也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放心,他们已经被解决了。”初九示意众人不用惊慌,指着东方洵手中的盒子道:“如今工具也被发现,他们也没办法再追踪到我们了。”

说话间,东方洵已经发现了木匣中的暗格,只听“咔嚓”一声,一个小小的黑影猝不及防从盒子里飞了出来,东方洵想抓已然来不及……

好在一旁的清溪眼疾手快,眼见着那黑影朝着自己的方向飞来,抬起手便将其捏住。

“什么东西?”众人都好奇地凑了过去。

清溪展开手掌,有些尴尬地说道:“抱歉,我太用力了……”只见他的手心躺着一只小小的金色虫子,已经没了动静,看样子是已经死掉了。

“双生蜂蛉,这是其中一只,隗族手里应该还有另一只,它们可以通过一种特殊的振动,互相确认对方的位置。”初九抬起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起来。

隗族是如何得知百蝶山的位置,姑且算是解开了,可是碧落到底是怎么被附身的呢……

那只盒子里面还有一些残留的微弱邪气,想必附身前那只魇也是藏在了这里面,只不过这木匣碧落应当还在琅尧宫之时就带在身上了,为何当初自己却没有发现呢?

初九还在思索中,却没发现身边几人的视线,已经同时被出现在不远处的人给吸引了过去。

月光下,小白还是那一身洁白无暇的白衣,他迈着闲适的步伐走来,优雅又高贵,那触不可及的姿态,俨然是一位来巡视自己地盘的领主……

初九也看到了小白,他正想打招呼,却见一人从自己身旁飞一般地扑了过去,他正欲抬起的双手僵在了原地——

封梧快速地奔向月光下的白衣人,声音掩不住地激动:“炎洛哥哥!”

好生肉麻的称呼······初九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封梧跑到小白面前,她的双颊微微泛红,脸上的表情激动又开心,语气兴奋道:“炎洛哥哥,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谁知小白面无表情看了她半晌后,语气毫无起伏地开口道:“你是谁?”

初九:……

尘尘从不让人失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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