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再次去找碧落自然也不是为了确认一个已有定论的结果，他不会做如此多此一举的事。

昨晚查到了碧落的木匣后，他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表现出疑虑，但那位暗中嫁祸之人必定不会就此放下心来。想必他此刻也正在暗中探查，关注初九和小白，以及碧落的一举一动。

初九这么做，也是为了故意引起那人的警惕，引蛇出洞。如今百蝶山已经来到了灵渊边界，此处远离榣山，就算那人还在给隗族传递消息，他们一时半会也找不过来。因此接下来，只要留心有异常举动之人便可。

第二日，天气终于好了起来。初九也得了空，将他乾坤袋里面的小东西们拿出来鼓捣。

却火也在一旁小憩，他在乾坤袋中休息了这两日，灵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玄又被小白差遣去干活，他终于得到了片刻安宁，在温暖的阳光沐浴下打着瞌睡。

“小却火，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初九好笑地看着昏昏欲睡的却火，这两只凤凰的相处他平日也看在眼里，虽然时不时还要拌上几句嘴，但却火也应当已经接受了玄的亲近，将他当作伙伴了······初九知道，在他的内心之中，一定还是期望可以和同族一块修炼生活的吧。

“什么？”却火迷糊地看着初九，似乎还没睡醒。

“总跟着我也不是个办法，你就没想过自己的去处，等灵力恢复了要做什么，回到凤族还是······”

听到这里，却火终于精神了起来，瞪大双眼：“您要赶我走？”

“呃，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初九挠了挠头，也不知怎的突然间反应如此大。

“我没地方去，我的族人······不回去也罢。”

却火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以前的事，初九只记得当初捡到这只凤凰的时候，他的身上不仅新伤盖着旧伤，并且身板看着也单薄得很。

凤族多群居，而却火独自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却从未提到过自己的族人······想必他当初涅槃失败，恐怕也不仅仅是因为修为不足的问题，不知是不是与他的族人有关？

初九还欲再问，却看到东方洵急匆匆地向着自己走来。

“师父！抓到那人了。”

“哦？太好了，快带我去。”初九大喜，等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异常举动之人，再拖下去他都要准备主动出击了，如今终于被他等到了。

东方洵并未惊动其他人，初九跟着他过来，才见小白已先自己一步到了。

然而初九没想到的是，抓到人的竟然是封梧。

“此人方才在出口处鬼鬼祟祟，我便上前问了他几句话，谁知他不仅说话支支吾吾，甚至还想跑，我就抓了他，在他身上搜到了这个。”封梧伸出手，正是那日在碧落的木匣中发现的一样的虫子——双生蜂蛉。

“快说，此前到底是不是你在通风报信？”封梧质问那人。

“是又怎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此人倒是供认不讳，也许是见自己已成了瓮中之鳖，干脆放弃了挣扎。

初九多看了那人几眼，是个不怎么起眼的琅尧宫人，不一样的是此人似乎并没有如其他人那般，有严重的灵力损失。

“他恐怕不是我们从洛水湖底救回来的琅尧人。”初九微微皱眉道。

“竟有此事！”东方洵面色一变，转头质问那人：“你是什么时候，如何混进来的？”

那人低着头一动不动，对东方洵的问题置若罔闻。

“快说！”封梧一只手捏住了他的脖子，迫使他抬起头。

“······你们休想从我这里问出什么来！”此人倒是嘴硬的很。

见对方完全没有松口的意思，东方洵一时之间也无计可施，只得求助地看向初九。

“呵，挺忠心的嘛，”初九好笑地看着他，道：“你以为只要你不开口，我们就那你没办法了？”

虽然初九的修为没这人高，但只要讲他敲晕了，再使用入梦术查看他的记忆便可，他偏头对小白眼神示意，对方随即便明白了他的意图，顿时手指尖银光闪烁，飞向那人——

那人突然间像是没了力气般，从封梧的手中瘫软倒地。

“他······我什么都没做啊？”封梧莫名其妙地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说道。

初九和小白同时脸色一变——跨步上前，小白伸出手探向那人颈间，没一会便收回手，他抬起头对着初九微微摇头。

“他怎么死了！”封梧惊讶道，只见躺在地上的那个琅尧人面色青黑，已没了气息。

“我还未碰到他。”小白收回了手中的银丝，若有所思道。

“中毒而亡，毒药应当是一早藏在了口中，方才他自己咬破了。”初九查看一番后缓缓站起身，想不到竟还是个死士。

此人极有可能就是趁他们在洛水湖救人之际，乘机混进了被救的琅尧人之中。如此看来，那日南宫寂那么轻易就放过了他们，不仅仅是因为有小白在，原来他们还准备了这一手。

“这叛徒，死了算便宜他的······哼！”封梧气急，她咬牙切齿道。

初九瞥了她一眼，说起琅尧人的叛徒，眼前这位封梧姑娘的爹——封昀，才是琅尧第一人吧······眼前这具尸体，十有**就是封昀授意派来的。

东方洵说过，封梧自小就没了娘，比起亲爹所在的冷冰冰的紫薇宫，她平日里更长时间，都是待在太微宫中，因为那里有炎洛，还有爽朗亲切的宫主炎驷和他的夫人漓姬，在她眼中看来，那里才更像是一个家。

“哎，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他竟还是如此冥顽不灵。”东方洵悠悠道，他指的自然便是封昀。

封梧没好气道：“我宁愿没有这个爹！”接着便气冲冲地走远了。

东方洵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封梧远去的身影道：“都是孽债啊，若不是芜忧去世，封昀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芜忧是谁？”初九在脑海里搜了一圈，这是个陌生的名字，他从未听说过。

“是封梧的母亲，她来自灵渊。”

“灵渊？那她是……灵物！”琅尧宫的宫主怎么能和一个灵物在一起？初九没记错的话，琅尧宫一向禁止与灵物来往过深，直到被隗族灭宫之前都是如此。

“是，芜忧来自灵渊，是一个灵物，”东方洵长叹一声，缓缓道出了当年的往事。

封昀是在一次出宫任务之中，结识了芜忧的。那时他正值年少，又刚当上紫薇宫主，意气风发，天不怕地不怕，他不顾琅尧宫的宫规，硬要娶芜忧过门。

琅尧宫中的其他元老们见封昀执迷不悟，便群起厄令其与灵物断绝关系，否则便要剥去他的紫薇宫主之位，封昀抵抗了三天三夜，还是选择了宫主的位置，最终放弃了芜忧。

然而没有人知道，那时的芜忧已经有了身孕，她伤心欲绝，独自一人离开榣山，回到了灵渊。

没过多久，一个女婴被送入琅尧宫，众人惊觉那竟是封昀与芜忧之女······而随着女婴来的，还有一个消息，那便是芜忧的去世。最爱之人为了一己私利抛弃了自己，她变得郁郁寡欢，最终在生完孩子后离开了人世。

好在那送来的女婴不但一点灵物的气息都没有，还是个灵根极佳的琅尧人。幸而如此，封昀才得以力排众议，将自己的女儿留在琅尧宫中抚养长大。

但自那之后，封昀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在琅尧宫露面的次数越来越少······除了必要出席的场合，绝不踏出他的紫薇宫半步，终日都在闭关修炼。与此同时，他的性格也变得古怪起来，时而喜怒无常，紫薇宫的弟子们都害怕极了这位宫主。

“封梧是个可怜孩子，自打出生就没了娘，亲爹也对她不管不问，”东方洵脸上的表情颇为自责，道：“正巧那时阿隧离宫，我到处寻他，对宫中之事也疏于关注，这才会······”

“所以封昀是因为这件事，记恨琅尧宫的其他人，所以后来才与隗族里应外合，造成了琅尧宫的覆灭？”初九没想到，封昀对自己的族人恨之入骨至此，竟是因为心爱之人的去世，他一定是将芜忧的死，怪罪到了琅尧人的头上。

“没错，封昀恨琅尧人……包括作为琅尧人的，自己的女儿。”东方洵答道。

“那封梧知道这些么？”初九想到方才她提起亲爹的模样，恐怕十有**对自己母亲的死因也是不知情的。

东方洵果然摇了摇头，不经意瞟了一眼初九身旁的小白，说道：“后来，我渐渐放弃了寻找阿隧，回到榣山才得知了这一切……那时，封梧和炎洛已经长到一般大，她经常去太微宫找炎洛玩耍，我在空闲时，也常常教他们两人功法。封梧一直以为自己母亲是因生她而死，所以父亲才会待自己如此冷漠。”

“那么多年，你们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初九奇怪地看着东方洵，问道：“难道是因为心虚，间接害死别人亲娘，怕她知道后也和她爹一样，记恨琅尧人？”

东方洵愣住，他并未想到初九会如此质问自己，思躇了好一会才叹道：“徒儿惭愧！”

“我也不是责备你，”初九挠了挠脑袋，这种恩怨他也见得多了，想了想还是对东方洵道：“我只是觉得她有权知道真相而已，至于她会作何选择，那也是她的自由。”

“师父说的在理，是徒儿辜负了您的悉心教导！”

……

初九见他就要没完没了地自责起来，连忙将话题岔开：“这种事还是你们自己看着办好了！我们还是快些把这个死人处理了吧。”

总算将尸体处理妥当，初九立刻叮嘱东方洵，不要将此事声张，毕竟也不知这山中还有没有别的被派来琅尧人，接下来他需要一一仔细排查每个人，确保百蝶山的安全，才能放心地进行下一步行动。

“我也知道这么做可能有些太麻烦了······”待东方洵也离开，四下无人之时，初九才向小白道出自己的担忧，“但我觉得这个人是故意被我们抓住的。”

“嗯，其他人我也在调查中，”小白一向对初九的判断很是赞同，道：“菘兰应当没有问题，灵渊那边查的有点慢。”

“嗯，我查完剩下的琅尧人也还需要不少时间。”初九看着一本正经的小白，仍不住同他打趣道：“不过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我徒儿刚刚可是说了，看来这炎洛和封梧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呢。”

“不记得。”

“休想骗我，我可是能偷看你记忆的。”

“随便看。”

“······”

初九自然不会闲到真的去看小白的记忆，虽然有时候也很好奇，但有很多事，他还是想等到对方想说的时候，主动告诉自己······

小九这么聪明，当然能猜到些什么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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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