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林易倔着张脸,夕阳抚过他柔软的脸颊,晕进了水光潋滟的眸子里,在眼尾溢出一抹霞色。
陆君泽愣了一下,继而问,“你现在可以出院了吗?”
“自然是可以。”林易自认自己还没脆弱到怀孕了就只能躺着的程度,不过是去吃顿饭而已,还能被吃了不成?
林易坐上车,一板一眼地系好安全带。车轮追逐着傍晚的余晖前行。
陆君泽撑着半边脸看向外面的天空,侧脸线条被勾勒得有些模糊,嘴角仿佛带笑。
林易捂着小腹,心绪莫名复杂难言。不知为何困倦沉沉地压了过来,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趴在窗边小憩,迷茫间听到陆君泽似乎说了一句什么,他不想理会。
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到了,陆君泽的提醒没有起到作用,眼看刚才刻意与他保持着距离的林易睡得无知觉,因为车一个转弯,身形歪倒了过来。
陆君泽顺手接过,让人躺在自己怀里,横竖都是男人,他是直男,没有授受不亲的讲究。
怀里人亦没有抵触,紧蹙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漂亮的脸蛋埋进了陆君泽臂弯。
陆君泽让司机开慢些,他很期待林易醒来的反应和他想让这段时间再漫长些并不矛盾。
半小时不到的路程硬拖到一个小时才走完,可惜林易睡得沉,陆君泽没能如愿看到他在自己怀里醒来的样子。
“怎么这么能睡,属猪的吗?”陆君泽把人放到床上时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好巧不巧,在车上他贴心揽着熟睡的林易时,林易没醒,刚才他把人公主抱进来也没醒。偏偏在他说这话时,床上人眼睫轻颤,睁开了双眼,湿漉漉的眸子茫然地看着他,继而一瘪嘴,“我属兔。”
陆君泽顺口接上:“我属龙。”
谁问你了。林易扯过被子下意识想缩回被窝里,下一秒发现这里似乎不是医院,“这是哪?”
“我家。”陆君泽走到窗边,“小兔子睡醒了吗,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你家?”林易脑子睡得有点懵,看着陌生的陆家,他现在开始后悔了。
“嗯,怎么样?”陆君泽拉开窗帘,窗外并不是西式风格,而是颇有中式园林的韵味
时值初秋,林易看见小荷塘里残叶横竖瑟瑟。
这小兔子似乎没什么兴致,陆君泽心想。
“我没胃口。”
“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那我吃一点点。”
.
陆君泽身形高大,但并不显粗壮,换下白天的西服衬衫,上身只着一件白色工字背心,很好的凸显了身材,恰到好处的薄肌,线条漂亮赏心悦目。
林易对比了一下自己,身量矮对方一头,只能说有肌肉的形状,但并没有多少刚强,肚子上勉强有几块腹肌,然而随着腹中孕育的胎儿的长大,恐怕肌肉也会逐渐软化成软肉。
林易想得出神,没注意到陆君泽停下了脚步,他就这么一头撞在了陆君泽背上。
“唔!”
“你怎么停了?”
陆君泽问:“你能吃今晚那些大鱼大肉吗?”
“能。”林易本就不是为了吃饭而来,他多少吃几口意思就行,大不了吃点白米饭就白开水。
陆君泽:“我让厨房再做些清单的小菜,再等会儿吧。”
“等……”林易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好吧。”
“跟我过来。”陆君泽在前面引路,边介绍。
此处原本并不是陆君泽常住的居所,只是恰巧林易喜好古风,所以重新翻修了一遍当做婚房。
亭台楼阁颇有古韵,好似置身于古代园林。
可惜林易反应淡淡。
陆君泽道,“我以为你会喜欢。”
殊不知林易一路走来在数算这是几出的府邸,结果很让林易失望,这充其量算富绅地主的宅子,制式没有规格,够不上官家宅邸。
林家宅院虽然也没有制式,但胜在面积大且人口多,在陆家几乎看不见伺候的佣人,难怪林家瞧不起陆家,这陆家怕不是没有官身,只是一方富豪。
不过转念一想,陆君泽一介平民能白手起家建造如此规模的宅院,也算是颇有手段了。
“到了。”陆君泽停下脚步,侧身让开,林易迟钝地走了几步,正好停在身边。
“唉,小易啊!”陆宝珍解下印着卡通图案的围裙,热情地摆手招待,“饭做好了,快来。”
露天的凉亭,实木圆桌,三人落座一圈。
满桌饭菜是陆宝珍亲自下厨做的,她颇为自豪,“别看我是个乡下大婶,我这手艺可是专门进修过的,之前就靠这一手好厨艺摆摊养活娘俩。”
陆君泽点点头。
陆宝珍佯装不满:“你小子,倒是说几句漂亮话。”
“您的手艺自不必说。”陆君泽用公筷夹了一簇青菜送到林易碗里,“小易尝尝。”
“嘿你小子,就给小易吃素的?”
“陆、陆夫人,我胃口不太好,清粥小菜即可,真是劳烦您宴客了。”林易说着看中了一盘散发着酸甜气息的菜,那气味儿很好地中和了饭桌上油荤气息。
接下来林易吃得几乎大半都是那盘酸甜带着橘果清香的蟹肉,非常下饭,让空了一天的肚子有了饱腹的满足感。陆君泽看他爱吃,于将菜盘都端到了林易面前。
这里没几个佣人,吃完晚饭陆君泽自觉收拾饭桌洗碗。
陆君泽穿着的是那条粉红色印着卡通图案的围裙,衬得一米八的大个子相当惹眼,两条肌肉线条漂亮的手臂与粉色可爱图案形成极强的视觉冲突。
林易忍了忍,到底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陆君泽无奈,“别挤在厨房了,油烟味儿重,你去外面散散心吧。”
“我来洗吧。”林易主动道。
陆君泽:“怎么能让你来?”
“不是本就该我来吗。”虽然在林府,父母从不以他的哥儿身份要求他贤良淑德,但林易多少心里有数。
婚约已经定下,来日要悔婚是来日的事,他现在的身份是陆家未过门的媳妇,没有让丈夫洗碗做家务的道理。
陆君泽听到了他小声的嘟囔,不由失笑,“哪有本该的道理,这碗说了我洗就我洗。”
林易来不及反驳,就被陆君泽一手揽住肩膀强硬地带出了厨房。
陆宝珍笑呵呵地端着一盆瓜果,“小易,来吃点水果看看月亮,这月亮老亮堂了。”
“谢陆夫人。”
“说什么客气话,喊我陆姐都成。”
林易急忙摆手,“不成不成。”这不就乱了辈分?
林易坐在月下石桌前,听陆宝珍絮叨乡下果园里又有哪些蔬果熟了,听得他莫名口齿生津,忍不住扒了个绿皮的橘子。
“唉,这个还不够熟,酸的很,你来吃这些葡萄,这种绿葡萄纯甜,一点都不酸。”
橘子的清香散溢在空气中,林易就是想吃酸的,未熟的绿皮橘子果肉在唇齿间溢出汁水,一口下去满满的酸味。
陆宝珍看得稀奇,“小易你真的爱吃酸的?”
“以前不爱吃。”林易嚼着汁水丰沛的酸橘,从来都没觉得这么爽朗可口过。
“以前不爱吃……”陆宝珍下意识琢磨了一下这话,看着林易一头长发,漂亮柔顺的面容酷似姑娘,她脑中忽地闪过一个猜测。
在长辈面前连吃好几个橘子,林易自觉失了态,在陆宝珍别有深意的目光下停了手。
“小易啊,你从小在林家长大是吗?”
林易面不改色地撒谎,“是啊。”
“我们陆家与林家是故交,但几十年没有来往,对林家的了解算不上多,”陆宝珍说道,“林家说他们家多男娃,要联姻林家只能出男娃。”
林易端正态度听着。
陆宝珍顿了顿,没能从他脸上看出端倪,便接着说道,“我们家也只有君泽一个男娃,林家不嫌弃,这桩婚事也就这么定了。”
林易点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应当听从。”
陆宝珍笑道,“君泽那孩子对自己婚姻大事不上心,说是任由我安排。但他从小到大都和大多数男人一样,对男人没那方面的意思。”
林易捕捉到了陆宝珍的言外之意,他垂眸沉默,不知如何回答。
“可这桩婚事委屈了谁,都委屈不了他。”陆宝珍话锋一转,“小易,我只问你愿不愿意。”
林易磕巴:“我……”
“不用急着回答,感情勉强不来,小易,你还有时间考虑和选择。”陆宝珍望着天上的趋近于圆的月亮,“当初我就是这么昏头巴脑地嫁给了一个不合适的男人,生下君泽那孩子,一晃时间都过去快30年了,到现在都还很后悔。”
林易没想到陆家还有这么段往事,“您辛苦了。”
“再辛苦也是应该的,有了孩子就得对他负责,我是个成年人,从小没爹的他比我更难堪不好过。我没能给他完整的家,倒是自私地希望他的婚姻美满,能弥补缺失的部分。”陆宝珍说着忍不住感慨,回忆往昔,“想他像大多数男人那样,找个姑娘结婚生娃幸福美满。”
林易一时间感觉五味杂陈,陆夫人这番话是在委婉地拒绝他这个男儿媳嫁进陆家吗?
林易完全能理解她的考虑,因为陆宝珍这番话,他随即甚至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是陆家拒绝了他,而不是他单方面悔婚。
如此一来,腹中的胎儿也……林易正想着,忽然肚子一阵刺痛,疼痛是如此的鲜明强烈,就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心声而做出了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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