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夜九池的解释，楚墨落寞的心没沉淀多久。不仅他，所有被留下来的人都没有异议，包括夜泽宇和顾希颜。

但他们也不会一直守在天下阁听江湖局势，于是夜九池很快做出安排。

纪凡要回江北崇州。

若真江湖浪起，她希望同处崇州城的纪家能将夜崇拦下。对此纪凡没多说什么，直言他回家后就找他爹商讨对策。

林子安兄妹与她一起出门，回南墓林家。

没有谁比林家更适合阻挡南墓秦家。

楚墨回江南永宁镇。

必要时候他还得让楚天南出山坐镇。

至于东巫，西山，北古，夜九池没有再刻意安排。他们人那么多，总能分出一部分往三域断路。

好像事情就这么说定了，连夜泽宇和顾希颜都被留在天下阁随时接应，可躺床上那人却不依不饶出了意外。

“小九，我与你一起。”冷冥的眼神贼坚定，不容置疑。

可他明明受伤还未痊愈，所以整个下午耳边都有劝说的声音。声音的主人换来换去，可惜，谁说都不好使。

横竖他就一句话。

“我必须和小九一起！”

等到傍晚的时候凌墨染进屋走了一趟，奔着再说不通就揍他一顿的心思。只要将他揍得下不来床，他想去也去不了！

屋里，两人第一次单独面对面，周围没有其他任何声音。

“你会拖累她。”凌墨染直言不讳，一点儿不顾及冷冥的心情。

“我要和她一起！”冷冥还是那般坚定。

“你知道九幽扇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吗？”凌墨染怒气渐生。

“不知道。”冷冥实话实说，在凌墨染新的一波怒气滋生前继续开口，却不是坚定的语气，而是视死如归的坦然，“但我会把她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如果前方的道路布满荆棘，我会毫不犹豫成为她的盾牌，为她挡下每一道锋芒。如果她需要穿越刀山火海，我甘愿成为第一个踏足血路的人，用我的血肉之躯为她铺就一条寻找九幽扇的路！”

冷冥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决绝而纯粹的光芒，那是一种超越生死的坚定与执着。他的声音虽轻，却字字千钧，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心。

“你……”

凌墨染难得哑口无言。

他倒是不知这人对夜九池的感情如此之重，似跨越山海，又似魂转千年。

屋门被打开，凌墨染看见外面站了一圈的人，都是来听他消息的。

他嘴角轻扯，语气淡淡，“他赢了。”

这一拳终究是没有揍下去，冷冥如愿以偿得到同行的名额，看得夜九池嘴角一抽接一抽。

她找到在广场吹晚风的紫衣少年，不懂他这会儿心软个什么劲儿，“没揍人？”

“没揍。”

“为什么？”

他可不是个心软的主儿，尤其那些人于他而言其实和陌生人差不多。

“夜疯子，”紫衣少年转身面向她，月光遮挡的眼眸里流光涟涟，一闪一闪，“我好像对这江湖越来越感兴趣了，不管是你要做的那些事还是你想保的那些人。”

他们都以为她的目的是让他们抵挡四域，想让他们给她留出更多的时间，可只有他知道，她不让他们参与的真正原因是避免他们陷入危机。

四域没什么了不起，他一个人便能将他们通通留下。

可这江湖不止四域。

寻找九幽扇最大的危机从来都不在四域，而在那座幽冥阴森的黑狱，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妖怪才是他们此行最大的敌人。而面对那个老妖怪……

就算是他也难保全身而退！

五月的风还不算太热，处在低谷，偶尔会感觉凉意扑面而来。不过这凉意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几个时辰就把月亮一并吹走了，太阳刚刚升起。

天下阁好像一下就清净了，只留下夜泽宇和顾希颜守家，萧清枫他们没走，驻足在索命桥头为众人送行。

“我不在，一切以夜泽宇为主，遇事多问问他。”冷冥嘱咐萧清枫和影一，还有跟着站在他们身后的八人。

“我们知道。”两人同时开口，一点儿没意见。

他们早已是密不可分的团体，何况他们主子从某种程度上说还得叫夜泽宇一声哥。他们主子不在，听夜泽宇的话没什么不妥。

夜九池却是没看两人，反倒将视线投向那八人，从手中拿出一张图纸交给坎一，“这是修改过的八门九宫阵，兴许对你们有用。”

八人闻言眼前一亮。

坎一双手接过，神情激动，“多谢九公子。”

这可比任何嘱咐都要有价值，是他们当前最需要的东西。

夜九池似无意扫过凌墨染，见那人望天望地就是不看她，突然发现他比她以为的要可爱许多。

那图纸是他昨晚在广场交给她的，理由是天下阁的八门九宫阵太破了，他实在看不下去。

夜泽宇望着又要出远门的小姑娘，目光紧紧锁定在她的身上，眼眸里是深深的忧虑与不舍交织成的网，仿佛要将她紧紧包裹，不让任何一丝风险靠近。他的心在这一刻如同被无形的手紧握，跳动得既急促又紊乱，每一次搏动都承载着对眼前小姑娘的无尽牵挂。

“小九，遇事别老往前冲，九幽扇再重要也没有你的安危重要。哥哥不求别的，只求你平安回来。”

“我知道。”夜九池轻声答应。

“哥，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们一同游历四方可好？去看山川壮丽，云海翻腾；去听溪流潺潺，鸟鸣山涧。没有江湖天下，也没有九幽纷扰。”

她们兄妹俩自从相遇后总是聚少离多，她心里愧疚得很。

“好。”夜泽宇也轻声答应。

该说的已经说得差不多，众人终于准备启程。刚踏脚，楚墨忽然从中间插个脑袋出来，动作扭捏，表情不太自然，“小九，我，我打算在天下阁再，再待几天，过阵子回去看爹爹和灵儿。”

嗯？

夜九池不太懂。不过当她视线扫过对面与她哥站在一处的顾希颜时又好像懂了什么，“哦”一声，顾自转身走了。

“诶不是……”楚墨伸手想拦，可惜没拦住。望着前方已经走过索命桥的墨绿色背影，他相当不甘心，“她都不好奇我为什么要留下来吗？小九果然变了，越来越不把我当成哥了！”

他在一旁自言自语，夜泽宇和顾希颜互看一眼，两人默契地带萧清枫他们往回走，谁也没拉他一把。

踏江湖路上同行的人越来越少。先是江南分别的林子安兄妹，再是江北回家的纪凡，队伍很快只剩四人，夜九池，冷冥，凌墨染，白起，加一个快被遗忘的一一。

这一路凌墨染没再把一一关着，任它四处游走，偶尔看见溪流还要去洗个澡冲个凉，看得四人忍俊不禁。

“为什么它和我一起的时候没这么跳脱？”夜九池有些不服气。

“可能……”凌墨染想了想，编一个好像没那么离谱的理由，“它更喜欢长得帅气的？”

“……”夜九池无言轻抽。

不过她确实发现一一很黏凌墨染。想想也对，他们可是跨越了几百年的意外重逢，此生能再见已是不易，自然会更加珍惜这段不分开的时光。

前往极北冰山的路上一一渐渐没那么兴奋了，速度开始慢下来，有时甚至停在原地很久，看得几人不明所以，不知它为何突然变了性子。

一个月过去，四人明显感觉周遭的温度越来越低，前方一片苍茫，似白雪纷飞又似凛冬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