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的两人面面相觑，相互对视过眼神。

阿玄怎么了，句芒无声发问。

麦祎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这种找不到缘由的情绪让她也不好受，一遍遍回想刚才三人之间的对话。

她参与的不多，只浅浅问询了一两句，难不成阿玄喜欢Faith，不想句芒帮着寻人？

这太无厘头了，她最后分明也说，不想掺和人间的事。

麦祎盯着足前列队走过、截断去路的蚂蚁，毫无头绪。

另一方面，阿瓦那的浓雾实在罩得人喘不过气，天阴，容易令人胸闷，生出许多不该有的颓念，甚至看不惯眼前饶有规矩奔着目标前行的蚂蚁，想一脚跺过去，打破这种秩序，看它们惊慌、焦虑，四处乱窜。

天上的老神仙是否也会这样？

她想起去年自己在书店随意拿起的一本热门新书，作者在封面明晃晃抱怨着：春天出生的羔羊，秋天死于无罪。

当时她没买下来，这一刻却突然觉得可惜。

这句话，戳中那女孩的人生，似乎也让她无力面对。

好平常的一句话，原本也并无恶意，她看过的报道中，都形容那个作家是个温婉内向且富有怜悯之心的人，偏偏最善意的表达，应激了她的劣根。

这世道，为什么对她这么不公允……

她是否该适应环境，有样学样，有样学样，有样学样……

麦祎的鞋尖动了动，往前小踱一步，那群蚂蚁没感知到危险，仍按照原计划前行，她想，她只要再迈动一下，就能打破眼前的平衡，却在这时，一只节骨分明的手突然出现挡住视线，那群蚂蚁的井然有序，被这双手的主人遮住了。

倏而回神的麦祎抬起头，是阿玄，她又折回来了，正一脸疑惑地看着游离的自己，食指微动，示意麦祎将自己的手交过去。

句玄说：“这里很危险，打起精神别走神。”

是呀，这里很危险，所以阿玄回来找她了。

麦祎从极端的悲情中脱离出来，才发现自己想漏了一点，神不是没有温情，若是铁面无私，他们甚至不必浪费时间来这趟阿瓦那。

他们会救回Wallace，情况好的话，没准还能找到女孩，而阿玄，此刻正在救赎她。

麦祎的嘴角终于扬起来，这回，没让句玄再“拷”着她的手，她将掌心递出去，反手牢牢握住了她的神。

脚下的蚂蚁依旧有条不紊地列队行军，丝毫不知道一场危险曾悄悄逼近，又消弭无形。那三个庞然大物已经跨过头顶，奔向酒店。

麦祎仍落后半步，一双灵动好看的眼关注不了周边，为着句玄没甩开她，直溜溜往彼此掌心相贴的地方看，大胆、也羞赧。

她注意力全在这上面，方才牵人的时候也没发现，句玄曾有一瞬错愕，错愕之后，莫名的好心情在眉角眼梢上一路高歌。不止她，句玄也没什么设身险境的自觉。

等电梯的空挡，句芒说，Wallace目前很安全，躲在13层的廉价公寓里，不过马上就要犯蠢了。

句芒：“那家伙一早上挺忙的，又是买登山绳，又是买锁扣、斧头的，应该是打算晚上爬楼。”

麦祎疑惑：“你怎么知道？”

句芒翻了个白眼，人类就是麻烦，笨笨的，Wallace是，麦祎也是。

他朝身边踹了一脚，看似踹空气，动作伸展到一半却离奇顿住，仿佛那里有个什么东西被他踢到。

麦祎秒懂，又是她看不见的灵异，好不尴尬地憨笑着，朝句玄身后躲了躲。

这是人类的本能，不管怕不怕，条件反射似的寻求庇护。

句玄get到了，很满意她害怕的时候找自己，下意识捏了捏麦祎细嫩的手背，以示安抚。

好吧，美女牵美女，他牵鬼，句芒瘪瘪嘴，不忿地给这只胆大包天的野鬼后脑勺又招呼了一下。

这小鬼刚刚在门外，爬麦祎背上蛊惑半天了，她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说起来，刚才还是他把这脏东西从人背上拎下来的好吧，最后一句感激没捞到，麦祎只顾盯着句玄笑，一点情绪价值都没给他！

句芒：“他说的咯，胆子真大，自己往枪口撞。他蛊惑Wallace晚上爬楼，要是一不小心摔死，又能饱餐一顿。还有你，你大病初愈，又那啥，这两天阳气不足，他也看上了。”

他边说，想想气不打一处来，又锤了野鬼一顿，边锤边训：“你是真敢！真敢想呀，小爷的人你都敢忌惮，等着下十八层吧，灰飞都便宜你了！”

打完鬼，果然浑身舒畅许多，句芒舒了口气。

好奇宝宝就见着句芒怼着空气一顿拳打脚踢，虽然她看不见，但想想也知道那画面挺暴力，她毕竟没见过这种场面，没来由还想劝劝架：“消消气，他还没干呢，刚刚只是诱哄我踩蚂蚁。”

句玄：“……”

有点无语是怎么回事，这丫头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还能不分青红皂白给鬼求情。

她正要说人，有个嘴替比她更快。句芒指着鬼，看看他，又看看麦祎：“他哄你踩蚂蚁，是要试探你的度到底在哪里，好实施自己下一步的恶举。你以为他无辜呐，这楼里近些年跳下来粉身碎骨的，十个里面有八个和他脱不了干系！”

不过，说到这里，句芒忽然顿住了，跳楼……跳楼……跳楼是自杀呐！

这事情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句芒的眼神陡然凌厉，他快速揪住恶鬼的脖颈，把他掐住拎了起来，嘴里的话也从漫不经心变得严肃：“我说怎么感觉总有哪里不对劲，跳楼是自殒，自殒的生命灵魂会在□□死亡的那一刻灰飞烟灭，你一个小鬼如何能从中获利，倒是说说看，说！”

一个枉死的厉鬼，有邪念附着能变得强大不假，但强不到逆天而为，句芒发现了纰漏，自然得上心。这背后搞不好是一个很大的阴谋，他意识到，厉鬼背后或有高人指点，必须得查清楚。

却没想，审问厉鬼时无心袒露的天道，不止说中了厉鬼伤人的诡异，也一刀劈开这么些年攀缠在麦祎面前的迷雾。

麦祎脸上一片煞白，一时血色全无，她好像知道自己怎么活下来的了。

句芒说，自殒的生命灵魂会在□□死亡的那一刻灰飞烟灭。

她就说，五千年前，她分明已经死了，可最后为什么没死成，为什么阿玄失踪了，为什么阿玄的神羽会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