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龙的能力毕竟在劳午之上,加之这几千年间修炼邪术,常先吞噬的灵兽不在少数,虽然大量运转灵力会被小狐狸的秘术干扰反噬,但鼎力一搏,未必胜不过劳午。
劳午瞧这阵仗,眼下恼羞成怒的常先怕是不再收敛顾忌,非要与他拼个死活。
若是在旷野荒林,他不在怕的,大可与之鱼死网破。可此刻他们还在楼里,劳午到底担心伤及无辜,这一掌对冲下来,灵力余波产生的冲击足以将周围几座大楼夷为平地。
他暗道不好,却只能硬着头皮出手接下常先的掌风,咬牙坚持,想尽可能通过消耗削减这股力量。
劳午:“你当真是个疯狗。”
常先咯咯咯地笑了:“不疯魔,不成活。小子,当年你口口声声叫我常伯,常伯不让你白叫,临死前再好好给你上一课: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说着,剑拔弩张间,常先脸色一凛,口中念念有词,随后身上黑袍骤然崩裂,印满黑色咒印的肩胛中生出一对藤蔓,小蛇般顺着臂膀越过两股相峙的势力,攀缠至劳午受制的小臂上,竟直接插进劳午的两肋,大口抽吸他的灵力。
劳午的身形伴随穿插伤颤了颤,已然陷入两难。此刻放手,重伤已是必然,大楼也会在常先释放的强压下粉碎成废墟;可若是不放手,他的灵力一样要被这诡异触手一点点蚕食干净,落得和应龙同样下场。
一时间,竟没有很好办法应对这个场面。
地下车库中,原本势均力敌的两股灵力陡然变成黑强蓝弱。
劳午死死咬着牙,越发力不从心。
看来今天横竖要交代在这里了,他心下一沉,有了决断,忽而发力召唤浑身能量暴涨龙鳞,接而借由坚固的鳞片死死卡住身体深处的藤蔓,朝里反灌能量:“很想吃是吧,就让你吃个够,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胃。”
常先这么多年没能消化应龙能量的事实已在刚刚交手中露出端倪,劳午想来,自己的能力虽然不及应龙,但撑爆这具半神之躯足矣。
既然活不成,大家就一起死。若死前全族大仇得报,也算死得其所。
他眼睁睁看看常先觉出不对,面露惊恐,心里竟有了快意。
就是那烦人精句芒……
这回,他怕是等不到这家伙再想好把自己埋哪儿了。
呵呵,劳午笑了笑。这人,每次都说想好地儿了,却每次都没告诉他到底埋哪儿。
算什么事呢,他还不知道神归无后会怎么样,是不是也变成鬼,是不是也有头七?还有两天就是人间的中元节,若是句芒后天回来,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去他坟头点根香……
不过,这家伙应该不会来吧,这么些年,句芒躲他都来不及。
他爱,身份与立场来回拉扯,他们隔着深渊相互凝视,谁都没能先低头;
他恨……呵,说什么恨,面都见不到的人,拿什么恨?
他从来都只是怕他为难。
如果就此归无,化作齑粉倒也不算坏事,至少从此,他们之间不再有身份的隔阂。
句芒仍做他受人敬仰,逍遥洒脱的木神。他或许还只是淤泥,但再怎么隐入凡尘,也不至于见不得光了。如果哪天句芒春巡路过他的头顶,正好洒下一片雨露,让他开出朵花来,哪怕一根草,这样就很好。
流波山很久没有像样的春天了……
他走了之后,想句芒去帮他关照关照。
或者,还是别去吧,忘干净了才好。神的一生漫长又寂寥,他保持住这份没心没肺,总会快乐些。
劳午杂七杂八地想着,正要慷慨赴死,耳边骤然响起一阵骨笛声,那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停留在两人僵持的头顶上,随后,一身白衫的句玄瞬移至身边,出手砍断了这双触手。
劳午只愣了一秒,霎时反应过来,连忙朝句玄喊道:“阿玄,快布个结界撑住这里,别让楼塌了!”
句玄会意,什么都没问立马掐诀罩住两人,随着结界完成,劳午不再恋战,终于从这场僵持中抽离,巨大的灵力霎时四散,震碎结界之内的土地,扬起阵阵尘埃。而句玄稳稳顶住能量的压力,直至双手虎口皆被强压撕出两道血口也没敢松开。
少顷,浓尘委地,常先和骨笛皆已不见,负二层的水泥地被压力剜出一个深坑,只剩劳午化形成本体,安静地躺在其中。
句玄同样认出了常先,也知道他伺机跑了,刚才悬在她们头顶的骨笛也很诡异,但眼下不是细思和追人的时机,她赶紧下去先查看劳午的情况。
好在她来得及时,劳午虽然重伤,但不至于殒命,忿忿的句玄抽了小夔龙一把,说了不让他逞能,这家伙倒好,每次都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才甘心。
这回更是,伤到无法维持人形,都化出本体了,之后可有的养。
她来不及仔细看现场,但照目前情况看来,常先应该也没在劳午手上占到便宜,就是不知背后帮他的人会不会卷土重来。
句玄深知此地不宜久留,适才她布置这个结界消耗了大量灵力,要是再来一拨人,搞不好大家都走不了,于是强打起精神带上劳午和水泥房的女孩,火速撤离这个不祥之地。
回程的路走得异常艰难,句玄眼下的灵力不足以帮助她顺利把人带回去。她亦有内伤,强撑精神催眠了一个过路的面包车司机,苦熬着最后的能力把几人送回民宿。
下山路上,早前无影无踪的灵兽鬼怪又密密麻麻穿梭于林间,句玄不难猜出这些妖兽出没的规律和常先突然出现在阿瓦那有关,他们该是惧怕常先才躲了起来。此刻敢冒头,说明附近无巨大隐患,她暂且安了心。
等几人浑浑噩噩到了民宿,听到马达声落于门前不放心举着棒球棍出来查看的Wallace先看到句玄,他转忧为惊,连忙呼唤房里麦祎和Faith一起出来,但句玄等不到跟她们寒暄的时刻了,她抓着Wallace的手臂,努力维持清醒交待这人先安置好车里的姑娘,不让离开这座民宿,剩下的等明天再说,话音未落就昏睡过去。
她太累了,要责怪劳午,自己何尝不是强弩之末。临了,只看见两个重影背着满室明亮的灯光推门跑出来,好生耀眼,又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的……
最后,是谁接住自己软下去的身躯也没能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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