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警局都很沉默，肖丽眼圈已经红了。

七年，十三岁，被虐待囚禁，仅仅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和像某个人。

梁武在走廊里抽了三支烟才回到审讯室，张觉被他刚才那一下吓得不轻。

梁武长得本就不讨喜，黑着脸的样子更是吓人，不像警察倒像是□□。

梁武坐回原来的沉声问：“晰晰是哪来的吗，余橙是你做中间人，她是被谁拐卖到s市的。”

张觉抬眼看向他.：“能再给我一支烟吗。”

梁武用眼神示意杨文，杨文拿出一支烟递给他。

“晰晰是别人送来的和我没关系，严浩这几年到处找叶倩的替代品，他们有的是渠道。至于余橙。”他顿了一下抽了口烟：“我在地下酒吧兼职时，她是我第一个出售的商品，卖了个好价钱二十万。”

“我问你她哪来的。”

张觉抖了抖手上的烟灰：“我老家也是G省的，七年前我父母回老家文祭祖，整个家族的人都来了，这里面有个远房亲戚，听说是专门给人做媒的，那晚我在她家睡的，余橙被关在在她家后院，那会儿余橙才十三岁，即使穿得破破烂烂，但是她的脸和气质也顶好。”

他抬眼朝梁武他们的方向看来，脸上带了点笑：“我们这种天生就是坏种的人，你们应该见得不少吧，我是个利益至上的人，当时就想着怎么搞钱，地下酒吧是我常去的地方，严浩是那里的常客，里面有不少拐卖来的女孩子，严浩经常拿着张照片说要这种。”

“我见到余橙的第一面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我要做成这单生意，至于余橙。”他嗤笑一声：“她会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

“所以她是你远房亲戚的小孩？”

张觉嘴角的笑扩大，他没马上回答梁武的问题：“有的人天生没好命，余橙就是这种，长着那么一张脸，却生在那种地方，即使没有被我带到这里，她也会被卖到别的地方。”

“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她奶奶和爸爸卖给我的远房亲戚了，五万，价格太高了，不好出手才一直关在家里。”

梁武和杨文同时从他的话里捕捉到什么：“你远房亲戚不是专门做媒的吗。”

张觉脸上的笑更张扬了：“她可比我们有门路多了，天生做生意的料，偏远山区最不缺女孩了，余橙这样的是很少，但是普通人家的很多呀，只要父母同意，嫁到哪嫁给谁一句话的事，说好听点是嫁女儿，说难听点是卖女儿，这种双方得益的事，谁不愿意做。”

“我也只是她销售渠道的其中之一而已，余橙就是这么来的。”

杨文没忍住出声：“拐卖。”

“父母不同意的才叫拐卖，这种父母同意的叫结婚。”

梁武一直都知道偏远山区教育落后，很多固有的观念很难改变，重男轻女。

但是他不知道已经严重到了将女孩子当作商品卖出去的地步了。

“老天爷就是这么不好，给了她们那样一个家，还给她们这么漂亮的脸，说起来来都是她们太漂亮惹的祸，太漂亮容易卖个好价钱。”

张觉这会儿像是破罐子破摔，没了刚来时那种伪装，他神色坦然的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梁武猛的站起来，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你说是怪她们太漂亮了？”

张觉耸肩反问：“难道不是吗？”

“明明是你们这些人为了自己的贪念，利益强迫了她们，错的明明是你们，到头来还怪女孩太漂亮，你们可真是会本末倒置。”

“漂亮没罪，有罪的是你们这些觊觎美丽的罪犯，利用漂亮为自己牟利到头来还怪漂亮。”

张觉不置可否的笑了一声。

梁武懒得继续跟他掰扯：“余橙去了哪里？”

“我真不知道，连晰晰都没带走，说明她是临时起意，也有可能不是，那丫头机灵着。”

张觉没说假话，梁武看得出来，余橙出来对他没好处，那是他犯罪的人证。

梁武又问了些余橙别的情况，张觉大概是觉得烦了，没继续和梁武他们绕圈子，把知道的都说了。

两个小时候他们掌握了余橙的大致情况，G省偏远山区的孩子，妈妈是个神经病，早死了，爸爸是个酒鬼，为了钱把她卖给了张觉的远房亲戚，被回去祭祖的张觉看到，开启了她不幸的七年，也许她前十三年过得也不怎么样。

现在基本情况已经确定了，留给他们的只有一个问题余橙去了那里。

杨文和梁武走出审讯室，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梁武把杨文和肖丽打发了回去，自己则泡了桶泡面回到办公室，把这起案子的所有卷宗重新整理了一遍。

张觉没说慌，但是余橙失踪是事实。

余橙去了那里？有没有人帮她？如果有这个人是谁？

梁武将和这起案子有关的所有人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也没能找出这个人来。

也许是他想错了，根本没人帮她，也许她杀了人，逃跑时因为恐惧之出了意外，那天晚上雨很大她摔倒在某个地方没能爬起来。

“那丫头机灵着呢”脑子里一直在循环着张觉的这句话。

能自己从自闭症中挣脱出来，还能在严浩和张觉眼皮底下藏刀的人，怎么想都不会出这种意外。

余橙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也许没人帮她，她自己走了。

一个和社会断层了七年，不识字，没有身份证的漂亮女孩会去那里?

以她的长相和气质走到那里应该都会很引人注目。

火车汽车这些交通工具都需要实名认证，余橙没有身份证，算得上是个黑户，她不可能乘坐这些交通工具离开s市。

梁武一宿没睡，卷宗翻来覆去的看了几次都没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

隔天杨文提着豆浆油条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梁武能和国宝媲美眼睛。

“老大”杨文把嘴里的包子咽了下去：“你昨天又通宵了？”

梁武没理他，径直朝厕所方向走去，洗了把脸才又返回来。

肖丽到队里看到的是精神饱满的杨文和像是刚从戒毒所出来的梁武。

两人眼睛盯着电脑神情专注，肖丽走进来都没发现。

“看什么呢。”

梁武和杨文因为肖丽这句话，双双抬头相互对视一眼，不由分说的站了起来，拉开椅子把肖丽拉到了他俩刚才的位置上，连姿势都一样。

肖丽被他俩这动静整得吓一跳：“怎么了。”

梁武用手指敲了敲监控录像里那个模糊不清的身影问：“看到什么了？”

肖丽眯了眯眼：“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

杨文敲击了几下键盘，监控录像倒了回去就这么重复了十来次。

肖丽眉头越皱紧，终于在某个点她叫了声停。

杨文随即按下了暂停键。

肖丽回头朝杨文和梁武对视，三人异口同声说出了同一个名字：“叶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