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的晨光最终被更明亮的阳光取代。

教室里渐渐嘈杂起来，桌椅挪动声、书本翻页声、低声交谈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鲜活却令人疲惫的生气。

叶松桁趴在桌子上，一句话不说，睡也睡不着，但是也不想起来。

前桌的温沐歆刚把书包塞进桌肚，一回头就撞见这副景象。她明亮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就被毫不掩饰的调侃笑意填满了。

“哇哦！”她身体微微后仰，手肘撑在自己的椅背上：“叶同学，你这是昨晚去拯救地球了？”

叶松桁埋在手臂里的脑袋动也没动，只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模糊不清、带着浓重倦意的轻哼，算作回应。

“嗯…”

温沐歆见他没反应，也不恼，反而更来了兴致。

“啧啧，这黑眼圈，你这脸跟着你真是可惜了啊，桁桁。”

“…”

“昨天晚上又熬夜了？”她往后靠了点。

趴着的少年身体似乎僵了一下，依旧没抬头，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臂弯里，闷闷地、带着点沙哑的声音传出来：“……没有。”

“没有？”温沐歆显然不信，她坐直身体，随手从主动里摸出一颗牛奶味的硬糖，剥开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继续。

“那你这一副被妖精吸干了元气的样子是怎么回事？看看你这脸色，白得跟纸似的，再配上这俩黑眼圈，活脱脱一个……”她嚼着糖，发出轻微的“嘎嘣”声。

“一个什么…”趴着的人有了动静，但是还是那一副不生不死的样子。

温沐歆转过头没吱声，几秒钟后转回来，把一张便利贴贴在叶松桁弯着的胳膊上，便利贴上面画着一只小丧尸

温沐歆：“这个…”

她怕粘不上甚至还摁了几下

温沐歆：“丧尸，跟你一模一样”

叶松桁依旧没动，只是从臂弯里传出的声音更闷了，带着一种被烦扰的无力感：“……温沐歆，别闹了。”

“好好好，不闹你。”温沐歆见他似乎真的很难受，语气稍微软了一点。“说真的，你这状态太吓人了。是不是又没睡着？还是……做噩梦了？”

她记得叶松桁偶尔会提起睡眠不好。

提到“噩梦”，叶松桁的身体绷紧了一瞬。他没有回答，只是将头埋得更深，几乎完全缩进了臂弯构筑的小小堡垒里。

温沐歆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只想把自己缩进壳里的样子，撇了撇嘴。

温沐歆：“吃早饭了吗?”

叶松桁：“没有啊……”

她从自己鼓鼓囊囊的书包里摸索着，掏出一个裹着保鲜膜的小面包。

“喏，”她小心翼翼地把面包放在叶松桁桌角靠近他的地方，声音放得更柔和了些，“看你这样，趁热吃垫垫肚子。空着肚子更难受。”

面包的暖香丝丝缕缕地飘散开来，带着一点甜腻的气息。

叶松桁顿了一下:“谢谢。”

“还跟我客气呢，快吃吧，待会儿上课了。”她轻声说完，便转回身去，翻开了自己的课本，把空间留给他。

叶松桁依旧趴着。他没有立刻去碰那个面包，只是维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

就在这时，教室后门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身影迅速而安静地侧身闪了进来。

是许临砚。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平静地扫了一眼讲台方向——老师正背对着学生在黑板上书写。

他穿着校服衬衫，肩上的书包带子随意地搭在一侧。

叶松桁现在对他的印象是：

长得挺出众，似乎人缘不错，总是有人找他说话，但他爱装吧……（可能），跟他聊天的人一走，就是另一幅面，内冷外热，这是叶松桁万万想不到的。

许临砚拉开椅子坐下，把书包挂在桌子边的挂钩上。坐下后，他才像是真正安顿下来，目光习惯性地在周遭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旁边那个几乎与桌面融为一体的身影上。

许临砚的目光在叶松桁身上停留的时间明显比扫视其他地方要长几秒。

眼中此刻清晰地映出了叶松桁苍白异常的侧脸（露出的那一点点），那黑眼圈从叶松桁埋着的臂弯边缘蔓延出来。

他和叶松桁不熟，才认识几天。

但是刚开学的时候好像不长这样吧。

开学综合恐惧症?

温沐歆似乎感觉到后方的动静，转过身，用眼神示意，给许临砚对口型。

“你看到了吧”说完又立马转回去

许临砚没有回应温沐歆。他收回目光，视线重新落回自己的习题册上。

然而，几秒的沉默后，许临砚的笔尖停住了。他微微侧过头，语气听不出什么特别的关心

许临砚：“你……还好吗？”声音很轻，几乎要被讲台上老师的声音和周围的翻书声淹没。

叶松桁埋在臂弯里的身体似乎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这个新同桌的声音很陌生，跟他印象里的不一样。

他依旧没有抬头，也没有力气抬头。只是从臂弯深处，极其艰难地、含混地挤出一个气音，短促而沙哑，几乎听不清内容，但能感觉到那是一种否定。

“……嗯。”

许临砚听到了那声微弱的回应。

他的目光在叶松桁桌角那个孤零零的小面包上停留了一瞬，又看了看温沐歆那边，她正假装认真听课，心里大概有了点猜测。

他沉默了片刻。作为才认识几天的同桌，他没有追问，也没有理由像温沐歆那样直接递东西。过多的举动反而显得唐突。

许临砚重新垂下眼睫，看向自己的习题册。他修长的手指在笔袋里摸索了一下，然后，像是随手、不经意地——拿出水果糖，随后“一个不小心"放到他同桌桌子上。

接着，他拿起笔，似乎要开始解题，但笔尖悬在纸上，迟迟没有落下。他像是思考题目时无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手肘在桌面上挪动了一下。

“啪嗒。”

叶松桁抬起头，头发乱乱的，那只露出的眼睛，空洞的目光在地面上游离了片刻，最终落在了那颗突兀出现的水果糖上。

他重新将脸埋回臂弯。

许临砚：“上课了。”

叶松桁：“哦。”谁知对方根本不听劝，甚至还换一个方向继续睡。

…这人怎么这么油盐不进。

""糖还要吗？"

叶松桁头也不抬："不要。"

"行吧。"许临砚作势要收回去，"那我拿走了。"

"等等！"叶松桁猛地抬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我吃。"

许临砚把糖递过去。

"甜吗？"许临砚问。

叶松桁含着糖，没吭声，只别过脸去。

……

“谢谢”

许临砚os:真听话[眼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水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