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会议室。

曾柔低头翻开方案书，说：“A组B组依次给自己的方案做简述，A组司恬先来吧。”

“好。”

司恬投影出自己的PPT，然后站直身子不疾不徐地给众人陈述。

司恬的组员梁筝在底下看了一会儿，然后低声和坐在旁边认真记笔记的方辽说话：“司恬姐果然适合站在台上，平时文静腼腆的，一站上台了那感觉完全不一样，就特别的有自信和从容。”

方辽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淡声说道：“那是因为她有能力，能力是底气。”

“……包括活动现场的布置以橙色为主色调，以“阳光，宏大”为设计元素，「创意门框」，「主题背景」……比如一些打卡点设计，礼品激励，社交圈分享等等来增加互动性，整个活动调性的主题我们选定的是「“十”年磨一剑，扬帆再启航。」，不光是回顾品牌十年的峥嵘过往，更是宣扬会耕深行远的决心和理念。”

司恬按下最后一页，屏幕定格在主题的那句话上面。

她转头看向大家：“以上是我们A组的活动方案，谢谢大家。”

曾柔说：“好，那B组开始。”

叶星蔓走上了台，先是礼貌地笑了笑，然后点开自己的PPT，屏幕上出现了B组的主题：「“拾”光之旅，壹路有你」的字样。

司恬听见梁筝摇了摇头，评价道：“我觉得我们可以提前庆祝了，光是主题叶星蔓都落下风了。”

连方辽也面无表情地评价道：“她想走完全情怀的主题，但其实这种品牌周年庆会更喜欢增加展望的元素。”

“…”

两组都介绍完毕以后，曾柔宣布了结果：“司恬的方案有些太冰冷了，不是很有人情味，我觉得星蔓的方案会更适合品牌的调性一点，华辉的项目就定星蔓的吧。”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怎么，你们有不同意见吗？”

大家看向司恬，他们只是小喽啰，公司说做什么样的活动就做什么样的活动，司恬才是A组项目的负责人，有什么意见也是她来说。

司恬安静了一两秒，然后语气平和地应道：“我没意见曾柔姐。”

“好，那就这样定下来。”

会议结束。

场面太尴尬了，气氛沉默地有些诡异，大家都安静地作鸟兽散，气氛离开会议室。

叶星蔓收好了东西，抬眼冲司恬笑了笑，“承让了司恬。”

司恬：“……”

见她不说话叶星蔓也没有接着说什么，只是高兴地出了会议室。

梁筝坐在司恬身侧，气愤地说道：“她耀武扬威什么啊，十次里面中了那么一两次，也不知道得意个什么，司恬姐，曾柔姐也太偏心了吧，谁都看得出来你的方案做的更好一点，她怎么能选叶星蔓呢？”

司恬觉得有点累，累到甚至无法判断眼前的一切。

“也许就是我做的不够好，她的方案会更好一点。”

曾柔毕竟是阅历和经验更多的那个人，成为领导不就是能看到大众看不到的地方吗，或许真的是她的方案哪里有所欠缺，主题不合适，活动策划的不够好，要反省自己，不能埋怨他人，要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

“司恬姐。”方辽开口道，“你太不争了，有时候，太过不争也不是一件好事。”

司恬愣了下。

…

这段时间都在赶「华辉」的策划案，结束以后便没有那么多工作了，也没有那么忙碌了，不过反而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没有太多的好心情，司恬关掉电脑，临下班前，去了趟洗手间。

刚走到门口，听见了两道熟悉的声音。

“曾柔姐，晚上去逛街啊，我看到了一条项链特别适合你，我送给你啊。”

“不用破费了。”曾柔对着镜子涂抹口红，然后说道，“我只偏袒你这么一次，下不为例啊，要不是看在方辽的事情上你受委屈了，这次的策划案我不一定会选你的。你得自己成长起来，而不是每次让我来做个坏人，明白？”

“明白。”叶星蔓笑的很开心，“其实品牌方哪儿懂得什么策划案，谁做的都一样，职场上有时候看的就是人情世故，也只有司恬那个木头会死磕在上面而已。”

曾柔站直了身子，看向她。

叶星蔓笑盈盈地问：“怎么了曾柔姐？”

“你进来公司这件事儿是当初司恬向我力荐的，我知道你们是高中同学，甚至不不止是同学，还是多年的朋友，我一直以为你们关系不错。”

“是不错啊。”

“那为什么你……似乎是……”曾柔停顿了下，思索了下该用哪个词才贴切，最后想到了，“有点看不上她的感觉？”

“没有吧。”叶星蔓笑着说，语气轻松，“人在每个阶段都会有不同的好朋友，这很正常啊，以前我们形影不离，无话不说，可也并不代表我们的三观永远变化的一致，司恬……她太认死理了，和她在一起会很窒息。跟曾柔姐你在一起就不一样，因为我们的步伐是一致的。”

曾柔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懒懒地笑了笑：“我的步伐是跟着公司的步伐，叶星蔓，你的确是一个很会讨好别人欢心的人，但是我的底线是不伤害公司的利益，如果有一天，你伤害到了公司的利益，我不会保你。”

“当然。”叶星蔓真诚地保证，“我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司恬听到这里便也没有再继续听下去，转身离开了洗手间门口。

心情是难以言明的沉重，憋闷憋闷的。像是少了点可以呼吸的氧气一样，需要很用力很用力才能把心里面的气呼出去。

她心里想的是高中时候每次有男生和不善言辞的她开玩笑，往往都是叶星蔓站出来疾言厉色地帮她说回去。

买到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和她分享，从来没说过她性格怎样，当她因为家庭自卑时，也是叶星蔓告诉她，这有什么。

司恬还是难以将当时的叶星蔓和此刻的叶星蔓完全分开，她说人都是会变的，可是，她就是她啊，再怎么变她也都是她啊。

司恬无法辨别这段友情走到现在究竟是谁的错。

…

林观南一转身，看见司恬推门走了进来。

这个点，是她常会来的点，是下班以后刚好走到这里的点。

司恬与他对视上，然后轻轻地笑了下，说：“林观南。”

林观南也弯起嘴唇笑了下，指了指里面，温声说：“随便坐。”

今天，司恬没有打开电脑。

她前天说过，前段时间刚忙完，现下应该是比较轻松的时候。

过了会儿，林观南将做好的饮品搁在司恬面前，温声说：“是店里决定要上的新品，荔枝拿铁，你尝尝？”

“好啊。”

这也太幸运了。

竟然在这么难过的一天可以喝到他咖啡馆里的新品。

司恬喝了一口，然后弯唇笑看向他：“很好喝！”

林观南也笑了下，温声说：“司恬，你很会捧场呢。”

司恬说没有，“是真的挺好喝的。”

巧克力拿铁喝久了，突然换一换口味又是新一番天地。

司恬顿了下，突然想到叶星蔓说的那句司恬认死理。

所以，她的性格真的有问题吗？

“怎么了？”看她停顿，林观南温和地看着她，轻声问道。

“想……问你个问题。”司恬说。

“你说。”

林观南非常感兴趣，可以说，能听到司恬主动问他问题的机会不多，这应该是第一次吧。

他抱有极浓厚的兴趣，想听听是什么问题。

“你觉得……在职场上，究竟是能力更重要，还是和上司打好关系更重要。”司恬笑着说道，“只是纯粹地探讨，上班的时候突然看到有篇微博在这样刷，所以便有点好奇别人的看法。”

“都很重要。”林观南没有太过犹豫便回答了，“但是在我这里，能力更重要。”

司恬愣住。

她其实忘了林观南也是管理者。

她没想到他会给出这样的回答。

林观南讲的是真心话，他不需要别人跟他打好关系，他只希望所有的人把事情做好。

可是有一部分的职场不是这样的，这一点，林观南也知道。

“你呢，司恬，你认为哪个更重要？”

司恬安静了一会儿，才道：“我觉得两个都很重要吧。”

司恬说：“人是需要情绪价值的，这也是能力的一种。”

所以司恬从不否认和怨恨曾柔偏袒叶星蔓，她知道，在这方面，自己的确做的没有叶星蔓好。

大家都会喜欢开朗，明媚的人，让气氛跌入谷底的人，说不出好听话的人，不懂得哭起来的人是很难吃到糖，很难被人心疼的人。

“所以，其实是我做的还不够好。”

这句话，是司恬对自己说的。

所以，不管是和叶星蔓的友情，还是和曾柔的关系，她都有还不够好的地方。

“司恬。”

林观南探身往前，认真地看向她，将晃神的司恬拉回现实。

他认真地告诉她：“你很好。”

司恬一愣，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林观南，你真的了解我吗，为什么能如此肯定。

我们才真正认识多久呢，你为什么就能如此肯定？

林观南的脸上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味，司恬第一次见他露出这么认真的神情，他坚定地说：“也许我还不够了解你，可是司恬，人在任何时候最不该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否定自己。”

“所以司恬，你要记住，你很好。”

司恬愣了一下，半晌，点头应道：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