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观南挑的餐厅吃饭，是一家环境雅致，比较安静的餐厅。

两人的桌位靠近窗边，司恬侧头，目光透过玻璃窗走神地看向外面。

这时候林观南点完了菜，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外面，节日临近，街上的商铺都已经开始有了氛围的装饰。

他状似随意地和她闲聊：“司恬，圣诞节快到了。”

“是啊。”

“要一起过吗？”

他温和地问她，语气并不强硬，体贴地留有了非常多的自由空间。

“也可以。”司恬已经转回了头，看向林观南说，“还有谁？”

“你想有谁？”

“黎景舟，陈帆，肖泊然他们不来吗？”

“他们忙。”林观南将倒好的热茶推至司恬面前，然后目光温和地看向了她，唇角勾着绅士的笑意，“就我们两个。”

“……”司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就说，“也可以。”

林观南随意地闲聊：“那，节日当天，你想怎么安排？”

司恬说：“我都可以，你呢？”

“想听听你的，你有什么想做的？”

司恬便思考了一会儿，随意的提出意见：“或者……看电影也可以，那天外面应该挺热闹的，很久……没有凑过这样的热闹了。”

司恬想起自己去年圣诞节的时候都还在加班。

“可以啊。”林观南同意，答应了下来，“当天，我去接你。”

“也可以。”

司恬若有所思地看向林观南，目光柔和安静。

好似自从离职以后她和林观南的联络便变得非常多，像……搭子。

用互相做伴来打发与抵御空白时间的无聊，其实这种感觉司恬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大学时期还有一点，但也不多，因为要兼职忙着生活，毕了业以后就完全没有，全心地扑在工作上，又加上被叶星蔓的关系所困扰着，她没有过这种可以互相做伴的朋友。

一起聊没意义的天，一起打没意义的电话，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吃饭，一起过节……

一起做类似这样的事情司恬的身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了。

而林观南呢，他又是为什么会和她一起做这些事情。

如果说实话，司恬只觉得大概是因为恰巧。

可能恰巧黎景舟的那群朋友这段时间比较忙，可能恰巧她和林观南这段时间比较有缘。

于是恰巧有了这样一段机缘。

但司恬很明白，她和林观南只会是阶段性的朋友，等到了下一个机缘的点，他们还是会再次与彼此说再见。

司恬能预想到那样的一天。

但是，以后是以后，现在是现在。

只要现在林观南还愿意和她是这样阶段的朋友，只要他还需要，司恬便不会离开。

……

圣诞节当天，林观南来接了司恬。

司恬刚进到车子里，林观南便从后座处拿出礼物袋递给司恬：“圣诞快乐司恬。”

司恬真的惊讶了，她轻挑眉梢，问道：“还有礼物？”

“嗯。”林观南笑着点头。

他真是……仪式感非常充足的那类人。

“好吧……谢谢。”于是司恬负重前行地又收了个礼物。

司恬拿着礼物袋，故意告知：“可是林观南，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哎。”

“没关系。”

“主要是我没想到你会给我准备礼物。”

“没关系，我送你礼物只是因为我想送你礼物。”林观南希望所有的特殊日子里他喜欢的人都能收到礼物，当然，不是特殊的日子也可以收到，这跟对方要不要回赠他没关系，他只是单纯地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可以感到开心。

他们去看了电影，电影院人很多。

电影票是林观南买的，其实他有想过要不要买包场票，但司恬那天说她喜欢热闹所以林观南就还是买了普通票。

她喜欢热闹林观南便陪她一起体验热闹的感觉。

因为圣诞节，整个世界都多了很多红红绿绿的圣诞元素，过节氛围浓重。

司恬后悔今天自己出门没穿点喜庆的衣服，她给忘记了这回事儿，主要是她仪式感其实没那么强。

两年牛马生活，把她仪式感全磨没了。

司恬便决定过年的时候一定要穿点红的，一起过过节，成为为这个巨大的世界增加氛围的npc一枚。

看完电影，他们又去了餐厅吃饭。

依然是林观南选的餐厅，这次选的要比之前去的都要隆重有氛围的多。

高层的景观，几乎可以在这里俯瞰整个宜城的夜景，万家灯火，璀璨明亮。

一尘不染，洁净透亮的玻璃窗边，他们对面而坐。

林观南是很有仪式感的人，司恬在心里又这样想了一遍。

吃完饭消磨完这一天的时光，两人坐电梯下了楼，站在路边，司恬被风吹的瑟瑟发抖，为了确保自己的计划能顺利进行，司恬装模作样地假装随意说了句：“林观南，你送我一下呗。”

其实每次林观南都会主动要送她。

但司恬从来不是那个会理直气壮接受的人，她一般都会先说我坐地铁回去或者我打车回去就好，然后林观南就不听她说什么，态度强硬地送她。

这是第一次，司恬主动说出“你送我一下呗”这种话。

林观南便一下子就知道司恬有猫腻。

他抬眼看向司恬，面上没有露出什么异样，只是那样如常地轻轻地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碰到司恬这种明明心里有事，面上却装的一本正经的情况林观南就很想笑。

他不懂司恬为什么能这么可爱。

于是那颗逗弄的心又上来了，他故意显得有点为难：“今天不行，我等下还有点事。”

司恬明显愣怔了一下，不会这么凑巧吧。

慌乱的神情在眼睛里转瞬即逝，她强自镇定：“什么事儿啊，很要紧吗？主要是现在这个点有点难打车，因为你也知道今天过节人多。”

林观南当然不敢逗她逗的太过分，不然等会儿真把司恬吓跑了，拿捏完姿态以后就顺着台阶下来，说：“先送你也行，反正也不是很远。”

“嗯，谢谢你。”司恬弯唇还在冲他笑。

林观南装作自己没有任何察觉地点了点头。

送她回家，到了小区门口。

林观南仍然是下了车，准备目送她上去，司恬原地扭扭捏捏了半天，似乎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头进行她的猫腻计划，磨蹭了好半天，直到林观南说出他要走了以后，司恬才急忙说：“等一下等一下。”

林观南站在那儿，静静看向她，极度有耐心：“嗯。”

“林……林观南，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上去有点事儿，等会儿就下来啊。”

林观南答应她：“好。”

终于说出口了。

司恬转身往楼上走，走到半道儿又突然觉得不太放心，转过身来捕捉林观南的身影，认真地叮嘱道：“你千万别走掉啊！等我一下。”

林观南忍不住暗暗地吸了口气。

司恬啊，你怎么能这么可爱。

他轻轻地又坚定地点了下头：“不走。”

司恬，我说了，我会等你啊。

她这才放心，脚步轻盈地往楼上着急地跑。

半天后，司恬扛了个礼物盒下来，看见礼物盒的那一瞬间，林观南便知道她的猫腻是什么了。

他呼吸一滞。

司恬将礼物盒递到他面前，语气恳切真心，扬着笑脸：“圣诞快乐！”

其实很纠结该什么时候送，因为太大了，司恬不好隐藏和携带，可是一见到他就送，司恬又觉得缺少一点惊喜感，所以虽然是早早备好的礼物，但她放在了家里，然后一定要确保林观南会送她回家，她就可以送出这份圣诞礼物了。

林观南确实是一点都没察觉到，他接过来抱在怀里，眼神却是一直看着司恬的，眸底神情涌动，声音低沉喑哑：“是什么？”

“黑胶唱片机！”

白色为主调的腔体，干净简约的透明盖板。

它的外观设计非常浪漫与少年。

想了很久要送给林观南什么，最终决定这个很合适。

林观南其实本质上还是个很追求浪漫与有格调的人，所以他会在节日的时候去买圣诞树，会在感到无聊的时候去开一间他喜欢的咖啡馆，他没那么冷淡，他对世界有也自己的热情。

所以，司恬觉得这款黑胶唱片机是很适合他的。

他也一定会喜欢。

但林观南很久没有说话，他沉默了太久，眼底又流转着那种司恬看不懂的神情。

这令司恬有点失落，因为她对林观南在想什么一无所知，就好像她离他更远了一点一样。

司恬眉心微蹙，语气轻柔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林观南？”

她非常在乎林观南的心情和情绪，这一点其实在和司恬相处的时候林观南不止一次地能感觉到。

但直到此刻，是迹象最明显的。

捧上礼物时眼睛里亮晶晶的期待，纯粹又真诚，不占任何一丝目的与杂质。

见他沉默便又上升起来的担忧与不知所措，盈满眼眶。

她的心情全都毫无保留地写进了眼睛里，只有她自己不知道，林观南却看的无比清楚。

充满少年气的明朗声音响起，一阵轻快又勾人的问句，看似是在问她，实则语气里已经充满笃定：

“你喜欢我啊？司恬？”

没想到他会问的是这样的话，可能是她还是表现的太明显了。

司恬强自保持镇定，又因为心里的翻天覆地而麻木在原地了好一会儿。

林观南的笑意没有结束，他想起第一次问她这个问题的时候看似肯定，其实内心还是有一半猜疑，不像这一次。

这一次，他在问，但内心早已经听过她的答案了。

他知道她的答案是是的。

她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