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不懂。”
雷好帅又开始耍嘴皮：“跳高特长生在五班，没人能比得过，咱们走个过场就行了。”
谈嘉木着一张脸，不为所动。
雷好帅见跟她一个人说不通，只好拍拍谈嘉身后的桌子，又拉进一个倒霉蛋：“我叫何岩陪你一块啊，何岩参加男生组跳高跳远。”
何岩刚拧开保温杯的瓶盖，头仰着，手一抖，差点把滚烫的水都倒进自己衣领里。
他重重地搁下杯子，眉毛竖起：“你……如果你不是先跟谈嘉说的，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特地过来侮辱我的了。”
他将手平放在自己头顶，再平移到身边关胜头上，手背边沿才刚刚到他眉毛：“看到差距了吗？”
雷好帅也顺着何岩的自嘲损他：“那你没感觉错，谁让你之前总欺负我兄弟来着。”
“好兄弟”关胜将双臂环在胸前，轻轻翘着嘴角，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那是误会！”何岩一张精瘦黝黑的脸竟浮出一层绯红，他语无伦次了好几秒，也没说出一句能解释的话。
雷好帅也没再继续逗他，手搭在谈嘉凳子上，对两人说：“行啦行啦，都是为班级争光嘛，凑个人头数也好的，咱班是真选不出别人了，不要求你们拿名次，重在参与哈。”
何岩还是纳闷：“从身高优势上讲，难道不是我同桌更适合跳高跳远？”
雷好帅：“确实，但要是奔着拿奖，关大帅有更重要的任务。”
他一脸公正的表情：“放心，绝对让你同桌把项目报满。”
关胜挑挑眉，他刚打完球回来，脸上脖子上都淌着汗，单手拧开一瓶冰水，灌进嘴里，喉结上下快速滚动着。
他哈了口气，抽了张纸巾一边擦汗一边问：“行啊，雷大帅，给我报点有挑战的。”
雷好帅捏着周遇的铅笔在表格里写写画画，最后定夺道：“先给你报个短跑吧，你爆发力强。”
关胜点点头：“行，你看着来。”
何岩这时候又拽住雷好帅的袖子：“等等，那你呢？你给我们全报名了，别到最后自己偷懒不上啊。”
雷好帅直接把纸翻转过来给他看：“我跑两千四，四乘四百接力，还有扔铅球。”
何岩盯着爬满纸面的字，收声了。
隔天，班会上。
江颂时搜罗来全班上交的关于班徽班服、以及方队口号等点子。
“老师，我们初步征集了一下大家的意见，基本上是这些方向。”
江颂时捧着收集来大大小小的纸，堆在安宁的桌子上。
她粗略翻了一遍，内心只感叹学生脑洞多得出奇。
“别的你们定，最大程度尊重你们的意见，尽量别让苏主任挑出毛病来。不过这个……”
安宁指着一堆鬼画符般的东西，别说是班徽了，可能连插画都算不上。
她吸了口气，内心生出一股恍若读书期间看师妹师弟们论文的焦躁感，压了压语气说：“这个班徽……我看看怎么结合一下你们想要的元素，修改一下。”
江颂时一脸看到救星的表情，连连点头。
“不过得把同学们想要的元素和设计理念征集出来。”她说。
江颂时从里面抽出一张纸：“都整理好了，在这儿。”
安宁沉默地看了会儿。
……要求还真不少，还都是抽象名词居多。
怎么重生几世，这回突然有了种在给学生做乙方的错觉。
*
排练将持续一周，几乎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自习，学校都会组织学生集体走方队，余下时间则安排给运动员训练。
“嘉嘉，快来。”方瑾神神秘秘地把谈嘉拉到卫生间。
一进来，周遇急忙把门反锁，冲谈嘉狡黠一笑。
一股酥麻窜上后脑勺，谈嘉警觉地盯着两人：“干嘛？”
“我们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方瑾搓搓手，从口袋里拿出一部手机。
谈嘉眼睛都瞪圆了，捂着嘴惊呼：“你胆子也忒大了，这么多人在外面排练，你竟然把手机带出来！”
“嘘——”方瑾将食指比在唇边。
“我们选了几套衣服，想让你看看。”周遇说。
谈嘉：“班服不是已经确定了吗？”
为了节省班费，班委商议用基础样式的T恤定制涂鸦，而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了美术特长生周遇同学。
周遇一连忙活了两天，晚自习还借了楼上画室，被安宁逮到后再三保证自己作业能写完，次日早自习又狂补卷子，还被语文老师抓了个正着。
底稿经同学之手传阅，改了四五次才确定下来。
终于，在今日午休时，服装厂寄来了样品。
周遇穿上她在逆境之中诞生的巨作，把教室讲台当T台，展示了一中午。
“衣服正面是带了点科幻元素的莫比乌斯环，一方面象征着我们永不结束的同学情谊，另一方面，是想祝福大家未来都有更好的发展。”
“背面的涂鸦是我随手画的，为了配合正面的色调，我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星星旋风。”
“正反面都可以穿哦，胸前这个位置我特地让服装厂缝制了一个标签布，方便大家倒时候把班徽徽章别在上面。”
周遇转着身体角度，不厌其烦地跟刚进教室的同学解释。
经过的人都驻足在讲台前。
“哇，真好看啊，感觉可以当常服穿的。”
“是哦，这料子摸起来还挺舒服的。”
周遇扬起下巴：“布料是方瑾帮我一起选的，版式也比较宽松显瘦，对各种身材都很友好。”
不同尺码的样衣只有两件，为了看出效果，负责方队举牌的谈嘉主动拿走一套，体型特殊的雷好帅也拿走了最大码。
可能是谈嘉穿上身的效果不错，从午休开始一直延续到下午排练前，同学们还在轮番抢着试衣服。
“刚刚我走了一圈，老师们都觉得这班服不错，还有什么需要改的吗？”谈嘉纳闷道。
周遇拼命摇头：“你是举牌的，当然要与众不同一点！班长还出主意说，要找俩人穿玩偶服在你身边扮吉祥物，你当然得穿得突出一点咯。”
“啊？要这么夸张吗？”谈嘉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周遇点点头：“我向五班的文艺委员打听了，她说她们班cos美少女战士。”
谈嘉：“……”
方瑾也补充：“地中海这次开会说了，最大限度给学生发挥创意的自由。”
周遇：“四班已经在编草环了，他们扮演树精灵。”
方瑾：“可不是嘛，据说高一有个班还打算集体出植物大战僵尸队伍呢。”
周遇：“霍！那他们扮哪个？植物，还是僵尸？”
方瑾：“女生是太阳花，男生是豌豆，举牌的是戴夫和僵尸。”
周遇默默比出大拇指。
两人一唱一和的，怂恿谈嘉快选。
“所以……你们打算扮演什么主题啊。”
方瑾鼓励式地拍拍谈嘉的肩：“咱们不整花活，你就踏踏实实当美女。”
“公主裙，怎么样？”
方瑾举起手机，展现在屏幕里的是两套公主裙，一套鹅黄色轻纱蓬蓬裙，一套是芭比粉波点裙。
模特还是由动画形象p图的。
谈嘉满脸黑线：“这还叫不整活？这不是迪士尼主题嘛！”
方瑾：“多可爱啊。”
周遇：“很梦幻，很符合咱们班服的主题。”
谈嘉屏气了几秒，从齿缝中挤出声音：“什么主题？赛博朋克版莫比乌斯环，还是星星漩涡？”
周遇：“……反正主打一个梦幻主题就对啦。”
几人磨磨蹭蹭商讨不出结果，从卫生间走到操场的一路还在拉扯。
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白色运动衣的帅气身影从几人脸前闪过。
谈嘉感觉自己的胳膊被另一只手掐紧了。
“我去，帅啊。”
“太帅了，这是哪个班的学长？比校草还帅。”
“你忘了高三今年不参加运动会项目吗？只观赏。”
“难道是学弟？个子好高哦，让雷大帅把他骗进篮球队吧，咱们就有眼福了。”
熟悉感在心中放大，方瑾迟疑了一下：“但我怎么感觉他是……”
白色身影的正脸转到三个女生面前时，她们的表情齐刷刷被冻住了。
“沈、沈老师……”
沈乐知扬起手臂朝学生们打了个招呼，笑容恣意明亮，岁月似乎在他脸上篆刻不出什么痕迹。
还是方瑾先解冻了，她迎上去，热络地打招呼道：“沈老师，您今天怎么有兴趣出来跑步啦？”
沈乐知轻笑，指指不远处还在排练的方队：“为运动会准备准备。”
周遇眼里迸发出兴奋的光彩：“那您报名哪个项目啦？”
“混合接力。”
沈乐知跑过去后，周遇疯狂摇晃两人的手臂：“我说吧，我说什么来着！”
她目光黏在沈乐知的背影上，满脸惋惜，恨不得捶胸顿足：“安老师也真是的，这么好的人不把握一下，简直暴殄天物啊。”
谈嘉担忧地皱起八字眉：“咱们八卦老师不太好吧？”
周遇扁着嘴：“呜呜，你懂天天对着咱班上蹿下跳的大马猴们，突然遇到个男神级别的颜值——那份感动吗？”
忽然，方瑾撞了下周遇的肩膀：“哎呀，别八卦别人了。说曹操曹操就到，瞧瞧，谁来了。”
不远处，高三理科尖子班的林常，就站在操场外的枫树下，目光温和地望着她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