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前夜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将水粉斋前堂的青石板染成霜白。雪嫣红立在妆台前,手中握着支刚雕好的桃花木簪,簪头嵌着颗半开的粉晶——那是她为“桃花笑”胭脂配套设计的点妆工具,恰与三日前瑾妃送来的桃花钿纹样相合。
“小姐,‘桃花笑’的蜜蜡还需再煨半个时辰。”春桃捧着熔成金液的百花蜜,见她对着月光调试胭脂膏,忍不住道,“方才送‘星河璀璨’的乞丐又来了,说‘云公子’今夜必至。”
雪嫣红将粉晶簪轻叩瓷钵,膏体泛起珍珠般的光泽——那是用初绽的“人面桃花”瓣,混着南海鲛人泪珍珠粉,以晨露三蒸三晒而成,色如少女初醉的颊,正是慕容云海曾赞过的“春山笑”改良版。
更夫敲过二更,檐角铜铃忽然发出不同寻常的轻响——三长两短,正是烟雨阁的“密谈”信号。雪嫣红抬眸,见玄色身影从暗影中步出,月光勾勒出他腰间流云玉带扣的轮廓,正是未戴面具的慕容云海。
“坊主的‘桃花笑’,果然越发出神入化。”他走到妆台前,目光落在她腕间试色的淡粉,“这颜色比安远郡主宴上的‘春山笑’更添三分灵气,可是用了终南山的‘醉东风’桃?”
雪嫣红放下木簪,福身行礼,注意到他今日未着常服,而是穿了绣着“海水江崖”纹的亲王蟒袍,领口露出的金镶玉牌上刻着个清晰的“二”字。“公子好眼力,”她取过银盒,“此胭脂用初开桃花伴月露采摘,加珍珠母贝粉调和,最宜‘月下待君’的意境。”
慕容云海接过银盒,指尖在盒面錾刻的桃花纹上轻拂。他忽然抬眸,凤眼中映着月光,锐利中竟带了丝难得的坦诚:“坊主可知,为何本宫每次来,都只看胭脂?”
“本宫”二字一出,雪嫣红心中剧震,面上却只作疑惑:“公子是懂胭脂的知音。”
“知音?”慕容云海低笑出声,从袖中取出枚鎏金令牌,牌面刻着三滴流水环绕流云,正是烟雨阁的标志,“本宫乃大胤二皇子慕容云海,兼皇家情报阁‘烟雨阁’阁主。接近坊主,初为借水粉斋耳目,收集权贵动向。”
月光下,令牌上的火漆印与雪嫣红见过的密信图案完全一致。她望着慕容云海坦然的眼神,想起他每次试色时对细节的精准把握,想起他处理刺客时的皇家魄力,终于轻轻颔首:“小女子曾疑公子身份,却不知竟是……”
“让坊主受惊了。”慕容云海将令牌收入袖中,声音低沉,“前朝余孽未除,后宫党争不休,本宫不得不以面具示人。水粉斋地处西市要冲,往来皆是三教九流,恰是最好的情报据点。”
雪嫣红走到窗边,望着院中立着的桃树。花瓣在夜风中飘落,有一瓣恰好落在“桃花笑”的瓷盒上。“所以公子每次买胭脂,实则是在观察宾客?”她想起那夜夜市的银狐面具,想起宫宴上的墨玉假面,“连‘点绛唇’的毒论,也是公子放出的烟雾?”
“非也。”慕容云海走近,身上的龙涎香与她腕间的桃花香交融,“‘断喉砂’的典故是真,前朝淑妃确用胭脂□□。但坊主的‘点绛唇’清正通透,一如坊主本人。”
他忽然从袖中取出个紫檀木匣,里面躺着支羊脂玉簪,簪头雕着朵栩栩如生的银狐尾花:“此乃烟雨阁‘影卫’令牌,持此簪,坊主可调动西市分舵。”
雪嫣红望着玉簪,又看看慕容云海眼中的认真,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这不仅是身份的揭晓,更是邀请她入局的信物。从现代美妆达人到古代水粉斋主,从改良胭脂到卷入皇家秘辛,她的人生早已偏离轨道,却在这一刻与眼前这位假面皇子紧密相连。
“公子为何信任我?”她接过玉簪,触手生温。
慕容云海凝视着她,月光为他英挺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光:“因坊主的‘桃花笑’里,有本宫在朝堂从未见过的真心。”他指了指妆台上的胭脂,“这些草木之色,比权谋更能照见人心。”
窗外,桃花纷纷扬扬落下,有一瓣粘在雪嫣红的鬓边。慕容云海抬手,指尖轻轻拂去花瓣,动作自然而温柔。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桃花与龙涎香的混合气息,之前的试探与戒备,在这一刻悄然化解。
“公子既已坦诚,”雪嫣红忽然轻笑,取过“桃花笑”银盒,“那便请试试这新色。”她用粉晶簪挑了点胭脂,轻抹在慕容云海的虎口,“此‘桃花笑’寓意‘笑看风云’,正配公子如今的身份。”
慕容云海望着虎口那抹淡粉,又看看雪嫣红眼中狡黠的光,忽然朗声笑起:“好个‘笑看风云’!坊主果然不让人失望。”
当更夫敲过三更,慕容云海离去时,雪嫣红手中握着那支羊脂玉簪,簪头的银狐尾花在月光下闪着微光。她知道,二皇子的身份揭晓,意味着她正式成为烟雨阁的盟友,也意味着她与慕容云海的关系,将在权谋与真情中,走向更不可知的未来。
妆台上,“桃花笑”胭脂在月光下流转着温柔的光泽,恰似雪嫣红此刻的心境——既有对前路的警惕,也有对这段奇缘的期待。而那支嵌着粉晶的桃花木簪,正静静躺在银盒旁,仿佛在见证一个新时代的开启,在这波谲云诡的京城,以胭脂为媒,谱写一段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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