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的小院内,青松轻拂屋檐,简朴素雅,清贫的状态一眼便见得沈天蕃是个好官。沈昭在这个院落长大,院落中有一颗大树,她从儿时就央求沈天蕃为她建一座“树屋”,沈天蕃也只好命工匠为她在树上做了一个结实的小屋子。
小树屋里,沈昭在木板上画了很多星象图,其中最亮的“紫微星”就画在躺下就能见到的屋顶上。紫微星旁画上了月亮,她想着那颗耀眼的星,就是政仁哥,而那个月亮,就是自己。
偌大的书房里,沈天蕃将蓝宝石印章还给了沈昭。
“我早说过不是偷的了,真的是朋友送的,谁让你不信我!”沈昭嘟着嘴。
“你可知道送你这个的人是谁?”沈天蕃试探地询问。
“当然知道啊,太宇啊,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爹,你放心,他虽然有钱,但哪比得上政仁哥呀。”
沈天蕃细细回想,今日李公公特意嘱咐。“绝不能暴露太子的身份。”所以沈天蕃也没有多做解释。
“富贵人家公子玩心大,爹只是只希望你这辈子过上平静的日子,要知道,人最难求的就是平静。”
“昭儿知道了。”沈昭委屈。
“你政仁哥一会过来,晚上咱们家人一起吃饭。”
沈昭听见立即睁大了双眼。
“太好了!那我去换身衣服,政仁哥喜欢青绿色!”
沈昭一回到厢房,就将自己那一堆衣服拿出来,沈天蕃虽节俭,但对待沈昭可是捧在掌心里养的。
沈昭随手将太宇送的锦盒放到一旁,嘴里嘀咕着:“都怪太宇送的这个,害我被爹念了一顿。回头我得好好教训他才是。”
书房里沈昭在一旁看书,不远处就是沈天蕃与高政仁的对谈。沈昭假意看书卷,实则在偷看高政仁。
“近日徒儿夜观天象,恐怕近日将出现日蚀征兆,若是日全蚀,该当如何?”高政仁端坐在沈天蕃之前。
沈天蕃忧心忡忡,这大梁已连续三年旱灾,加上蝗虫肆虐,民不聊生,眼下皇上让钦天监找出盛世有此相的案例,沈天蕃实在为难。
“太阳代表着帝王,若发生日全蚀,那就是预示着皇帝之位将受到威胁。这大梁王朝朋党之争,上下贪墨,政仁啊,你万万不可卷入其中。”
高政仁有些不解,提出了质疑。
“但是师父,再这样下去,钦天监成了众矢之的,您甘心吗?更何况咱们如果没有加入朝堂派系,难道要一辈子待在观星阁里?”
沈天蕃听这一席话,拍了桌。
“政仁啊,难道权力对你来说不比昭儿重要?”
“师父,近日三皇子有意拉拢钦天监,如果我们愿意为三皇子效劳,这场天象警示,三皇子也会帮忙美言几句。”
沈天蕃对高政仁这番话实在无力,当初天下大乱,高政仁成为孤儿,流浪各国后辗转来到大梁要饭。沈天蕃一次外出,见高政仁昏倒在他府院门前,于是将他收至府院,见高政仁还识点字,便收他为徒。他天资聪颖,很快就熟读历代观星书籍,成为学生里最优秀的学生。
“我知道你有你的想法,但那些人能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的,绝非等闲之辈,为师只希望你跟昭儿能平平安安,不要牵扯权力斗争。今日就谈到这吧,你回吧。”沈天蕃神色忧虑。
“难道政仁哥要走了?不是说好一起吃饭?”沈昭有些失望地站起身。
“等你政仁哥想清楚了咱们一家人再一起吃饭。”沈天蕃微怒,起身。
“师父,您为何这么固执?”
“政仁,当初你来我沈府,咱们师徒得来一场缘分,但你若是执意参与朝堂权力斗争,那钦天监就再也容不下你了!”
高政仁坐在原地,双拳紧握,他不甘心,不甘心过上平平安安的生活,他想要热烈地燃烧自己本就无足轻重的生命,现在师父这样,未免太过保守了,不过是因为他们生来就是官宦之家,不像自己是个孤儿,受尽白眼艰难的生存过。
“那徒儿只能拜谢师父的恩情了,师父的救命之恩,徒儿来世再报!”
高政仁心思缜密,起身离开了沈府。
深夜,沈昭睡不着觉,今日高政仁说出的话萦绕在她心头。
“不甘心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沈昭走向窗边,他想起政仁哥曾在观星楼对她说过的话。
“人的命运真不公平,有些人生来是紫微星宿,有些人生来就是草芥之命,但这真的是我们的命运吗?还是我们只是走向了被安排的命运,如果我不认呢?”曾经高政仁望着天上星宿喃喃自语着。
“政仁哥,你的意思是?”沈昭是懂非懂。
“我生来命硬,我既然在战火中活了下来,就决不认命。”高政仁握紧了拳头,“不管会牺牲掉什么。”
沈昭忽地望见了锦盒,她这时才仔细端详了这做工考究,精致华丽的盒子,锦盒里是少见的蓝宝石,沈昭不由得开始想,这个太宇到底是何人?
但一想到今日父亲说到的日蚀异像,第六感告诉她,似乎有大事发生。
她披上薄衫,来到观星楼,看见沈天蕃的身影,沈天蕃静静地坐在石桌前,手里拿着的是那本古老流传下的星图《甘石星经》。
沈天蕃看见沈昭,挥挥手让她过来。“昭儿,来,坐下。爹有话跟你说。”
沈昭走过去,每一步都让她的心更加混乱。
“爹,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只见沈天蕃将《甘石星经》推到沈昭前方。
“昭儿,这本书是战国时期留下来的原译本,里面还有没参透的天象,你要好好收着。”
“为什么要给昭儿这个?”
“天象有异,爹不能道破天机,你只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活下去!”
“爹!”
沈天蕃望着沈昭,眼眶含泪。
“我沈天蕃的闺女我知道,你将拥有连你自己都难以想像的力量,记住,找到天机,然后帮助大梁新帝王,创立盛世。这是你的使命!”
“爹!你到底在说什么?”沈昭几乎要疯了。
忽然,沈府大门被铁骑兵撞开,禁军踏入府内。
跟在禁军后面的竟是高政仁。
沈天蕃一怔。
禁军统领高声朗诵圣旨。“钦天监监正沈天蕃,妄自尊大,妖言惑众,竟敢以星象妄断我大梁国运兴衰,其言辞悖逆天道,蛊惑人心,实为巫师邪说之所为。兹依律法,判沈天蕃斩立决,以正国法。并着即日起,诛其九族。凡沈氏一族,无论亲疏远近,皆需伏法,以绝后患。”
“快,昭儿,去密室躲着,无论任何事都不要出来。”
沈昭不愿离开,只见沈天蕃心意已决,他踏上观星台栏杆。
“臣仍是那句话,宫内奢侈无度,大梁上下贪墨,天象之言不过是警示。老夫预言,大梁三十二年,五星错行,夜中陨星如雨降落,到时就是亡国的开始!”
沈天蕃从观星楼跃下。
禁军大开杀戒,高政仁手持三皇子令牌,今夜一过,他不再是钦天监的五官正,而是监正了。
沈昭慌乱逃进沈府的密室,呆了一整宿,在黑暗中她听见沈府上下嘶喊的声音,那声音回荡在地道里,如鬼魂般挥之不去。
但沈天蕃的话一直给她了力量。
“昭儿,你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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