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悬日偷偷摸摸地推开特西沙的房间门。
这个房间,一如既往地充斥着各种药剂和腐肉的味道,而且比之前更加浓郁了。桌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祷告书,以及实验用的器械之类的。
一看就打怵。
林悬日有点不想进去了。
但是江月白却看起来适应良好,她跟在林悬日身后,轻车熟路地开始从各类书籍之中翻找起来。
“喂,”林悬日看着如鱼得水的江月白,轻轻地说道,“你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的吗?”
“你没有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
江月白手上翻找的动作不停,连头也没有转向林悬日,说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这种家贼都偷特西沙的东西了,还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说完,她才转头看向林悬日,说道:“你也别愣着,快找找啊。”
林悬日这才忍着恶心,把手掌放在一旁的实验器材上。
在手掌的皮肤接触实验器材的一瞬间,一阵熟悉的能量波动涌起。林悬日看着这些实验器材,有些疑惑。
“应该就在这个位置,”她说道,“你来这边找找。”
“你找不到具体的位置吗?”江月白回答道。
“太奇怪了,我只知道是这一片的位置,但是这片能量很分散。”林悬日皱眉说道,“按理来说,如果只有一张纸片,应该不会这么分散。”
江月白也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这片实验器材。
“这片实验器材,怎么看,也不像能放下一张手写信的地方。”
她站在原地,自顾自地思考了一会。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一变。
“坏了!”
林悬日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她蹲下身来,这片器材下面,整整齐齐地放了一堆书籍。
江月白从书籍堆里抽出压在最下面的一本书,打开,第一页就是一封手写信。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这封信,随后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重重地把它拍在地面上。
“气死我了!”她说道。
林悬日把这封信拿起来一看,这是一张已经有些泛黄的信件,信纸上的墨水也有些褪色,看上去得有个几年了。
信的最上面写明是给特西沙的,中间的字迹已经看不太清楚了。
林悬日突然想起了,她之前在杂物堆中找到的,那本夹着许多纸条的书。
这封信,夹在那本书中间厚厚的空白页中,简直严丝合缝。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林悬日说道,“这封信,代表了容璐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次转变吧?”
重要到,能让容璐对特西沙的前后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
“这你都知道?”江月白抽出她手里的信纸,说道,“确实,你说的没错。”
林悬日看看这封信,又感受到实验器材里均匀的能量波动。
“其实你并不是关心容璐的人生,你只是想要一个鱼饵,”她说道,“你想要容璐残留的那些能量。”
“你说的都对。”
江月白把信纸随意折了一下,又放回了那本书里面。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容璐是最顶尖的被收养者,她的□□死了固然很可惜,可是她剩余的能量还有用。”江月白不以为意地说道,“可惜,特西沙捷足先登了。”
她指了指面前的仪器,说道:“那些就是特西沙提取能量用的仪器,她有个习惯,凡是没用的东西,都会放在最底下。”
“用她生前最在乎的东西,去她引诱死后飘忽不定的能量……”
林悬日顿了顿。
“太残忍了吧。”
林悬日看着实验室的一片狼藉,觉得有些讽刺,她说道:“她好歹之前也是你的同僚,你竟然这么对她,死了也不放过她。”
“这有什么?”
江月白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悬日。
“也只有你这种人会这么想。难道你忘了她当初怎么对你的了?况且,相比之下,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说完,她指了指特西沙的各种设备,说道:“实话说,容璐早就准备好自己要死了,她甚至还拿自己的死做筹码,已经和特西沙谈好条件了。可是,没想到吧?特西沙来的比我还及时。”
林悬日看着这一切,不说话。
她不是不恨容璐,容璐确实该死,可是她死后的这种秃鹫争相啄食的画面,还是让她感觉到不适。
“想开点,”江月白拍拍她的肩膀,说道,“这点小小的能量根本不算什么,容璐的灵魂碎片,现在还在你的戒指里面呢。”
听到这句话的林悬日,愣了一下。
“什——”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月白捂住了嘴巴。
“够了,”她说道,“我不想听你这种人的自我陶醉。这对我这种一无所获的人来说,伤害太大了。”
林悬日用力掰开对方的手,好不容易才挣脱了桎梏。
“开什么玩笑,”林悬日说道,“这就是所谓戒指的秘密?——你刚才不是还说不告诉我的吗?”
被点到名字的江月白耸耸肩,表示出无奈的样子。
“之前说心情好就告诉你,但是我没说心情不好就不说啊。”
“可是……”
林悬日愣愣地看着手指上的戒指。
把灵魂碎片永远地封印在戒指里面,这太残忍了。
她再次用手掌覆盖在上面,却仍然没有感受到一点属于容璐的能量波动。
“可是我感受不到她。”她说道。
“哈哈,”江月白干笑了两声,说道,“也许是对方不喜欢你吧?这也很正常,也许人家根本就不想被封印,你却霸王硬上弓,所以对方不想见你。”
“不是我要封印她的。”林悬日解释道,“我只是翻到这么一个戒指,就试着戴了一下,没有想到就摘不下来了。”
“是吗?”
江月白挑挑眉。
“别跟我说,是有个神秘的田螺姑娘,看你每天太辛苦,为了照顾你,于是她辛辛苦苦用最顶级的工艺,去封印了曾经欺负过你的人的灵魂,然后做成了专门给你的法器,最后在你的必经之路上设下一计,骗你戴上了戒指,还专门为你设计了不能取下来的功能。”
“……是这样吗?”
“是的。”林悬日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了。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白袍下的耳钉。
而且,这样的法器还有两个。
“行了行了别扯了。”江月白说道,“要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那这个人图什么呢?”
林悬日低头看向这个戒指。
她也不知道。
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容璐死得很轻松,可是身后事却这么凄惨。
林悬日有理由怀疑,有人这么觊觎她很久了——她的□□被菌丝当做培养皿吸收了,连灵魂也要被做成法器,被吃干抹净,嚼得连骨头都不剩。上一个被这么做的是缇奈欧,这次是容璐,下一个是谁呢?
……
菌丝爬上林悬日的手腕。
它现在很饿,比起之前那种疯狂待机昏迷的状态,它现在勉强有一点力气,却没有很好的获取食物的手段。
……不知道妈妈的手腕好不好吃呢?
菌丝这样想着,用尖端轻轻地触碰到林悬日手腕上的皮肤,轻轻地从中豁开一个小口,很快就有甜蜜的血液从里面流了出来。
哇,这就是妈妈的味道吗。
尖端触碰到血液的一瞬间,就被菌丝吸收了。菌丝立马像是找到了什么兴奋剂一样,不停地掀开林悬日的皮肉,从中攫取新的养料。林悬日手腕上的伤口的血迹并没有干涸,反而不停地渗出新的血液。
直到它被一只大手按住。
林悬日缓缓在床上睁开了眼睛。
“终于到了这一步了吗?”她一只手就把菌丝提起来,说道,“终于忍不住对我下手了?”
“啊啊啊痛痛痛!”
菌丝紧紧被两根手指捏住了一条菌丝,整个身体包括菌核的重量,全都寄托在这一条小小的透明菌丝上面。
它只能不停地求饶说道:“呜呜呜,妈妈对不起……”
林悬日没有放过它,反而是捏着它的那一根小小的触手,上下晃动起来。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吐出这八个大字。
“呜呜呜,”菌丝一边哀嚎,一边问道,“什么意思呀?妈妈。”
“狗改不了吃屎。”
林悬日冷冷道。
菌丝听了,还是听不懂,只知道求饶。“呜呜,我不是狗,我是你的宝宝呀妈妈。”
这几句话,并没有唤醒林悬日仅存的母爱。
“好了,我看你是改不了了,”林悬日把它扔在床底,说道,“也是,要求你一个每天都吃很多腐肉的异生物来说,改变本性也太难了。这样吧,我给你指一条明路,怎么样?”
“好呀好呀好呀。”菌丝上一秒还在求饶,下一秒就喜笑颜开。它虽然听出林悬日话里话外有些不对劲,但想法里,还是饥饿的感觉占了上风。
它期待地说道:“妈妈妈妈,你要给我找饭吃了吗?”
“是啊,”林悬日在黑暗的房间里笑着,笑容有些渗人,“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有很多很多的尸体,我送你到那里去,怎么样?”
“好呀好呀好呀。”菌丝很热情地回应道,“是哪里呀妈妈?”
林悬日打开窗户,看向远处月光下的后山。
如果她的预料不差的话,教廷里最近全部的死人,应该都在后山了。
虽然这还只是个猜测,她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不过让菌丝去一趟看看情况,不就全都知道了吗。
她转身抓起菌丝,对它笑了笑。
“就是这个地方,”她指了指后山,“这里的尸体应该很多,就算没有尸体,也有很多小动物,应该够你吃了。”
“啊啊啊。”
菌丝一看到后山,吓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不要啊妈妈!”它说道,“这里可怕的怪物啊!我去了会死的!啊——”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它就已经被林悬日以巨力扔出了窗外。
看着逐渐远去的菌丝,她捂住了手腕上的伤口。
多么好的一个夜晚。
她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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