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逐渐转寒，空气也变得干燥起来，家家户户都谨慎小心地防范火灾。
镶洛王府里放置了许多水缸，每个水缸都得按照固定的时间和地点进行检查，查看是否蓄满了水，以防发生走水没水的情况。
玉雅将最后一瓢水倾入水缸，水瓢被她搁在缸沿，垂下手在两侧衣衫上随意蹭了蹭。
“真的能卖到这么高的价钱吗？”玉雅看向旁边的丫鬟问道。
“应该是吧，我都问过好几个姐妹了呢。”丫鬟不太确定地说，“她也是听别人说的，说是那边有个老板特别喜欢收集镯子之类的东西，开的价钱可高了。”
“行，等会儿我告诉玉馨。”玉雅说着便从衣袖里掏出几个铜板，塞到丫鬟手上。
“玉雅姐姐，这可使不得呀。”丫鬟急忙把手往回推。
“拿着吧，给你你就收下。”玉雅不由分说地把铜板塞给她，“你可帮了我的忙。”
“这多不好意思啊。”丫鬟又推脱了几下，最后还是把铜板收了下来，“玉馨姐姐要卖镯子做什么呀？你们每个月的月钱可比我们多呢。”
“我也不太清楚，我就是帮忙问问罢了。”玉雅说。
“玉馨姐姐好久都不跟我们玩掷骰子什么的了，玉雅姐姐替我们与她说说，好歹跟我们玩一把。”丫鬟笑道，“少了玉馨姐姐，都不如原先好玩了。”
“行，我回头跟她说一声。”玉雅说。
“那玉雅姐姐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去干活了。”丫鬟往后退了几步，“快过年了，事还挺多。”
“去吧。”
玉雅在府里找了许久才终于找到玉馨，她心里正盘算着要把刚刚打听到的事情告诉玉馨，没成想玉馨也在四处找她。
“你娘来了。”玉馨一见到玉雅就赶忙告诉她。
玉雅整个人瞬间愣住了，眼神震惊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
“玉雅，玉雅，你怎么了玉雅。”玉馨见玉雅的脸色变得煞白，不太好看，便伸手推了她几下。
“呃……没……没什么。”玉雅缓了好几下神，才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小姐问你，要不要让你娘进来？”玉馨说，“这么难得的机会，寻常的丫鬟可是想都不敢想。”
原本丫鬟的家人是不被允许进入镶洛王府的，可玉雅是婉妗的贴身丫鬟，那看门的侍卫知道是玉雅的家人后，便传报了一声。
“不……”玉雅下意识地刚想拒绝，可是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念头，瞬间改了口，“进，让她进。”
“那我去跟小姐说一声。”玉馨转身欲走。
“哎，我帮你问了你要卖镯子的那件事，问到了。”玉雅急忙拉住了玉馨的手，“不过你得赶紧去，越快越好，因为……因为……因为那里有点远，去一趟要花很多时间，而且那个老板可能就这段时间喜欢镯子，说不定过段时间就不感兴趣了。”
“这么奇怪？”玉馨眉头疑惑地皱了起来，“那我明日便让小姐给我批个假。”
“这会儿就去。”玉雅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啊？这么着急吗？”玉馨听到玉雅这么说，感到十分诧异，“可是你娘今日还来了耶，我怎么也得打声招呼再走啊。”
“不用了不用了，还是你的事情要紧。”玉雅着急起来，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却又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看你也挺急着用钱的，还是尽早做了安心。”
“那……那我这就找小姐批假？”玉馨犹豫地看着玉雅。
“我去帮你找小姐批假，你收拾收拾要带走的东西，毕竟路途遥远，早些去为好。”玉雅说。
“你怎么这么着急啊？平日里很少见你有这么激动过，看你急的，额头都冒汗了。”玉馨从袖口里掏出一方手帕，帮玉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没有啊，哪有。”玉雅眼神躲闪。
“好啦，你帮我去找小姐批假吧，我去收拾东西。”玉馨转身就要往房间走去，“哦对了，不要告诉小姐，我是要去当东西的”
“为什么？”玉雅见玉馨走远，扯着嗓子问。
“总之不要说嘛。”玉馨也扯着嗓子说道。
“知道了。”玉雅应声，便朝着婉妗的房间奔去。
玉馨平日里很少有假期，就连过年的时候都不怎么能放假，所以当她提出休假申请时，很快就得到了批准。
玉雅把打听好的地址告知玉馨后，玉馨提起包裹离开了。
玉馨走后，玉雅回到了婉妗身边，静静地站着等候。
“如果你身体不舒服，今日还不想见你娘的话，可以改天再见的。”婉妗见玉雅不怎么自然的模样，便笑道。
“不，我没事。”玉雅咽了一口唾沫，眼神瞟向婉妗，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小姐，我娘可能会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您可不能当真啊。”
“嗯哼。”婉妗说，“你不用这么紧张的。”
“嗯……呃……”玉雅少有的情绪波动那么大，“我是说真的，小姐别怪罪就好。”
“我知道了，别紧张。”婉妗冲玉雅笑了笑。
不多时，一位长了几缕银发的妇人在丫鬟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那妇人除了银色的头发，其余的头发都是棕色的，和玉雅的发色如出一辙。
玉雅娘一进来就不停地四处张望，打量着周围的装潢。
“娘。”玉雅见自己的娘来了，匆匆迎上前去。
玉雅娘的目光先是在眼前的女儿身上停留了一下，随后便紧紧地黏在了婉妗的身上。
“郡主好，郡主好。”玉雅娘越过玉雅，笑着径直往婉妗那儿走去。
“不必多礼了，请坐吧。”婉妗抬手示意道。
玉雅默默走到娘身边，引着她走到位置上坐下。
“郡主，你有婚约了没？我老家那头有个小侄子，那模样生得俊，年龄又和你正为相配。”玉雅娘刚一坐下，就说出这么一番惊人的话。
玉雅被这话惊得一颤，呼吸都慢了半拍，她吸了一口气，惶惶然看向婉妗。
“这是我的私事。”婉妗神情没什么变化。
“是是是，郡主说得是。”玉雅娘忙不迭地应承着。
“不知您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婉妗坐在离玉雅娘不远处的椅子上，皮笑肉不笑的。
“我是来看看我女儿的，她都好多年没有回过家了。”玉雅娘乐呵呵地说道。
在她说话的同时，一只手却突然在背地里狠狠掐了一把玉雅的手臂。
玉雅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紧咬着下唇，把那声痛呼咽了回去，脸上的表情却依旧保持着平静。
“我们府中的事务繁忙，玉雅不方便离开。”婉妗说，“再说了，当初您不是答应签了死契的吗？”
“哎呦，说起这个死契啊，我今日来其实也是为了这个事儿。”玉雅娘猛地一拍大腿，“俗话说得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玉雅这丫头年纪也不小了，我寻思着给她寻一门亲事呢。”
“我已经签了死契了。”玉雅低垂着眼帘，小声说道，“你这会子又来说这些干什么？”
“你这死丫头。”玉雅娘的脸垮了下来。
她眼睛里满是恼怒，又伸出手，指甲像钩子一样掐进玉雅的手臂。
这次掐得更狠，玉雅的神色却仍然不变。
“玉雅，过来。”婉妗的脸色变得冰冷，像是被一层寒霜覆盖。
玉雅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地迈着步子走到了婉妗的身旁。
“郡主……你看，这件事情能不能通融一下呀？”玉雅娘脸上的恼怒瞬间消失，又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眼角的皱纹像菊花一样堆在一起。
“很抱歉，玉雅的卖身契并不归我管。”婉妗的语气很平淡，没有一丝波澜。
“你可是郡主，是千金小姐，这么点事儿你都管不了呀。”玉雅娘嘴巴一撇，露出一种不满的神情，“该不会是在蒙我吧？”
“我真的管不了。”婉妗抬起下巴，眼神中透出冷漠，“签了死契是很难放奴的，当初为什么要把卖身契签的那么死呢？”
玉雅娘一听，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很快又被执拗所取代。
“我当时哪懂这些啊，只想着能让她有口饭吃，就稀里糊涂地签了。”玉雅娘往前凑了凑，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却又带着一丝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然，“你看，她在你这里伺候了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娘俩，帮着想想办法吧。”
“好一个不懂，好一个稀里糊涂。”婉妗冷笑道，“据我所知，你家里的情况并不差吧，居然还能把卖身契签死了。”
玉雅娘的嘴唇颤抖着，想要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而后她的目光方向一转，看向了一直回避她视线的玉雅。
“你赶紧跟郡主说句话呀。”玉雅娘急切地催促道。
玉雅对上她的视线，那目光像是有刺一般，心中一阵慌乱，便赶忙错开了视线。
玉雅娘顿时怒火中烧，可又强压了下去。
“郡主，不知道可不可以让我女儿跟我出去一趟，我有些话想单独同她说。”玉雅娘咬牙切齿瞪了玉雅一眼。
婉妗侧头看向玉雅，目光中带着询问的意味，无声地征求她的想法。
玉雅犹豫了片刻，咬了咬下唇，还是点了点头。
见玉雅点头同意，婉妗也就应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