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毅这次是请假回来的，他穿着皮夹克大摇大摆走进老家医院的病房内，找护士问了一下顾泽的病房，拿着一个果篮走进去。
程毅在看到新闻的时候差点就没忍住赶回老家找凌洛，可碍于自己刚刚升迁，不方便请假，犹豫了许久还是没下定决心联系凌洛。
毕竟自己扬言再也不缠着她，还是想维护一下自己的面子。
程毅在网上仔细翻看顾泽家人发的那些事，十句有八句是瞎编的屁话，还有两句是扭曲事实的抹黑，什么捞金害人，全是扯淡。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些话居然真的有人信，还开始造谣辱骂凌洛，哪怕自己说两句让他们冷静客观的话都会立刻被谩骂攻击。
程毅开始隐隐担心，这样的网络暴力会不会影响到凌洛的生活时，凌洛立刻开始了反击。
当那些触目惊心的监控视频爆出来，程毅的心也被揪紧了。他开始托人调查顾泽，同时关注着网上的动向。
在发现网友们开始反转口风时，程毅也在调查中发现了顾泽身上的疑点。
顾泽没有固定的工作，高中毕业就混社会，花天酒地，因为外貌条件不错在酒吧做临时工，并非他家人宣称的模特，而是缺钱就去陪酒，不缺钱就在家。
可有一段时间顾泽花钱很是大方，似乎得到一大笔钱，而那段时间也是凌洛和自己断绝联系的时间。
程毅在网上看着凌洛在法庭的视频，她一身黑色西装，消瘦惨白的脸上挂着苦笑，程毅忍不住皱眉，心疼地跟着勾唇。自己连在网上和网友呛几句都气的半死，不敢想凌洛那段时间经历了什么。
好在凌洛胜诉，庭后采访，程毅听着那句话陷入沉思。
“我想说，希望每个人都能拿出保护自己的勇气。你很好，不要被所谓的爱情蒙蔽了双眼。被爱的前提是，爱自己。”
程毅反反复复听了几十遍，越听越觉得蹊跷。
如果凌洛真的明白爱自己，又怎么会在自己劝她和顾泽分手的时候毅然决然地拒绝自己呢？
程毅越想越发觉这其中有猫腻，连忙托自己老家的警察朋友去查顾泽有没有什么案子在身上。
一番彻底的调查下来，程毅终于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看着直播给别人做着心理疏导、鼓励别人走出阴霾的凌洛，程毅总觉得有股吐不出的气凝结在胸口。
在查出顾泽突然拥有的钱是其前任徐然车祸的赔偿金时，程毅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女孩的身影，慢慢将整件事串联在一起。
程毅对徐然并非一无所知。毕竟他高中时也在悄悄关注凌洛，知道凌洛最好的朋友是别的班的一个女孩，两人形影不离，可其他方面就不清楚了。
几年前在自己将凌洛拒绝的那天，凌洛消失不见，班级里似乎除了班主任无人在意。
程毅心里又担心又自责，打算放学时自己去找，却撞见徐然找到凌洛那一幕，便安心悄悄离开。
如果凌洛是为了给徐然报仇，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为什么要和自己断联，为什么挨打也不肯和顾泽分手，为什么鼓励别人自爱自强、自己却甘愿忍受那种罪。
程毅看着手机里努力扬起笑容的凌洛，喃喃自语：
“真是个傻瓜。”
程毅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凌洛？或许是在运动会看到她声嘶力竭为同学们加油，又或许是看到她因为成绩提高不上去而闷闷不乐，也可能是她对自己发表白短信的那个瞬间。大概是这一切融合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前一天晚上，程毅在凌洛家楼下站了一夜，犹豫着要不要联系她，没想到看到她独自出门，于是便悄悄跟着她来到了老家公墓。
直到看见凌洛躺在地上，程毅有些担心地拿出手机，犹豫良久还是走远给她打了电话，约她第二天见面。
在凌洛走后，程毅走到那块碑前，看见徐然的名字，轻轻鞠了一躬，这才转身离开。
当再次和凌洛在咖啡厅见面，程毅尽量轻声细语，他知道凌洛的精神状态一直紧绷压抑，不然也不会半夜去徐然墓前躺着。
可他还是看着凌洛不由自主颤抖的手出神。
他很想握住凌洛的手，告诉她你做的很好了，不要再内疚自责，也不会有人再责怪谩骂你，可实在没有立场，哪怕是朋友的立场也没有。
告别凌洛，程毅买了个果篮，来到医院。
病房内，除了顾泽连个陪护都没有，当时在网上为他喊冤的家人也不知道哪去了，整个病房安静的出奇。
程毅站在一旁，放下果篮，看着一动不动的顾泽，冷哼一声：“你倒是躺的挺舒服。”
这时有个护士进来，问他是不是顾泽的家属，程毅摇摇头：“我是他同事，来看看他。”
“这床的家属也不知道去哪了，好几天没来了，不照顾病人，床位费也不交，电话又联系不上这人怎么办。”
程毅看着护士离开，回头看看顾泽，讽刺地笑着打开果篮，自己拿了个苹果坐在一旁吃了起来。
“现在想想，或许这样的结局才适合你这种垃圾。让你走的太舒服反而是放过你了。”
顾泽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面颊消瘦地凹陷下去，对程毅的话没什么反应。
“有些话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倒霉？我告诉你，你这是报应。你应该没忘记徐然吧？”
程毅把苹果核扔在桌上，又拿了个香蕉剥皮吃了起来。
“那天晚上，你明明就在现场，徐然身上的伤也是你那天打的，你分明就是打定主意要用她的命给自己换钱，才看到有车来了之后把她推到马路上。”
程毅狠狠咬了一口香蕉，把香蕉皮扔到顾泽脸上。
“王八蛋，要不是凌洛瞒着我，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你下地狱。”程毅起身，用手捂住顾泽的口鼻。他看到顾泽眼球震颤起来，脸也开始变红，过了一分多钟才松开手。
“我嫌脏了我的手，你就继续这么做好你的植物人，好好尝尝被人抛弃的滋味儿吧！”
程毅走出医院，抬头看了看刺眼的阳光和蓝天白云，感觉胸口郁结的那股气似乎终于疏散开了。
他一低头，却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凌洛。
凌洛有些紧张地跑到他跟前，紧抿的唇看出她内心的慌乱。
“你怎么来医院了。”
“看看老朋友。”程毅挑眉，拉着凌洛向着医院外走，“放心吧，我什么也没做。”
凌洛停住脚步，双手紧紧握拳，似乎在考虑一件很重要的事。
下一秒，她便被程毅抱入怀中，温柔的手掌轻拍她的背部。
“没事了，都过去了。坏人有了报应，无辜的人也会安息了。”
“你都知道了，为什么不……”
“凌洛，”程毅扶着她的肩膀，眼神坚定地注视着她，给予她肯定，“放过自己吧，徐然也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的，对吗？”
迎着阳光，凌洛眯着眼看着程毅，他身上散发出的光芒一如高中时向自己伸出援手一样耀眼。
凌洛闭上眼，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点了点头：“谢谢你。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还能看透我的想法。”
程毅笑着叉腰：“当然，老好人就要有老好人的自觉。走吧，一起去吃点东西，我请你。”
两人相视一笑，肩并肩转身走向路边，踩着树下的落叶，像无话不谈的老朋友一样谈天说地。
“你是请假回来的？”
“对啊，专门回来看你。”
“看来你混的不赖啊。”
“你也是啊，直播做的一套一套的嘛，终于不担心失业了。”
“什么啊，说不缠着我，还偷偷关注我直播呢。”
“没办法，谁让你变成名人了呢。”
“下次直播就拿你当反面案例好了。”
“什么？！那可不行啊……”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