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过了几日,谢江月除了身体虚弱一点,已经可以正常行走了,他等着沈安拿饭的功夫,外面忽然嘈杂起来。

“我的天啊,你看见他两的惨状没有。”

“看见了,吓死了。”

“怎么那么不巧啊,哪块石头多往哪摔,说是找到的时候都没意识了,要不是发现的及时,命就没了!”

“不是,他两晚上去后院干什么?”

“周妄和林生你还不知道?捧高踩低的,谁知道又琢磨什么坏水才一起往后院去。”

“依我看啊,摔得好,这院子里的,有几个没受过他们的欺负?”

林生?

谢江月从记忆里找出这个名字,毕竟发生上次的事,他想忘也忘不了。

想起上次和林生一起来的少年,大概就是周妄了。

谢江月神色顿时复杂起来。

正好沈安端着饭进来,她先把鱼汤摆在他面前,自己端起粥喝。

谢江月看了眼自己面前的鱼汤,又瞥了下沈安的粥,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你…”谢江月把鱼汤放下,“我听外面人说,今天有人磕坏了脑袋。”

“嗯,对。”

“是上次的两个人?”

沈安端着粥碗看他,谢江月好半天才艰难的吐出来几个字。

“你为了我杀人?”

沈安吹了下粥上的热气。

“不是没死吗?”

“你疯了!?”

谢江月只是猜测这事是她干的,没想到沈安一点没瞒着。

“怎么?你要告发我吗?”

“怎么可能!”

“那就吃饭吧。”

“你为什么要帮我?”,谢江月攥紧袖子,“只是因为我帮过你一次?”

沈安也不喝粥了,她慢慢道,“我只是觉得你能把我带出去。”

“谁愿意一辈子待在罪奴院?谁愿意永远给别人为奴为婢?”

“况且…谢小侯爷,你真的觉得老侯爷会通敌叛国吗?”

谢江月神色怔仲。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不对。”沈安一字一句反驳,“你该说的是,卧薪尝胆,此仇必报。”

说完,她想起来,她主要是来配合故事,让谢江月爱而不得的,如果谢江月都不喜欢她,自己怎么完成任务。

沈安在谢江月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口亲在他唇上,然后慢条斯理继续喝粥,“还有,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想照顾你。”

反正幻境会有迷惑人心的作用,如果她主动,幻境也会配合她撬动谢江月的心,在者师傅也说了,她和谢江月有过那一夜,在幻境里,她就是对谢江月最与众不同的人。

而且,她也想尽快完成任务。

好不容易才决定放下谢江月,长时间的相处很可能会让她的努力溃不成军。

谢江月愣了一会,耳朵瞬间红了,他捂着嘴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沈安看他的样子有点新奇,跟林晶讲的话本子里被调戏的大姑娘一样。

谢江月更恼了。

沈安都不害臊的吗?好好一个姑娘,刚亲完他,就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怪不得她衣不懈怠的照顾自己,怪不得那天他被人侮辱,沈安气成那样,怪不得她要给自己出气,原来是因为她喜欢自己。

谢江月心里想七想八,沈安早就吃完,端着碗走了。

谢江月捂住通红的耳朵,不由得想沈安的话。

他轻轻摸上额头上的刻字。

喜欢他干什么呢?他已经没有出色的容貌了,也不被允许成亲。

沈安这样好的姑娘,喜欢他干什么呢?

*

又过了段时间,谢江月的身子彻底好了,徐赢大手一挥,让谢江月出来跟别人一起干活,至于住的地方,柴房改吧改吧就算了,谁还特意给他收拾住处?

谢江月承担了扫院子的工作,他周围总是有人装作不经意的路过,就为了看一眼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少年郎。

有人扼腕,有人惋惜,但独独没人心疼。

自己身上一堆烂账,哪有心思同情别人?

只是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是毁了。

不少姑娘长吁短叹,感慨自己苦难的岁月,连美人也欣赏不到。

各种声音多了,谢江月一概装成听不到。

无论是对他评头论足的,还是肆无忌惮把他的经历当成谈资,他都努力忽视。

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安静的把落叶扫在一起,刚把上一块扫干净,就看见一双破旧的布鞋出现在眼前。

他抬起头,沈安正挎着篮子站在他面前。

“你回来了?”谢江月捏紧扫把,他知道今天是沈安出去采买,从沈安出门开始,他的心就悬着,他还记得上次在街上的事。

沈安抓住他的手,一直把他拽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才停下来。

她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四周,抬手从篮子里拿了一个小的牛皮纸包藏到他怀里。

“是什么?”

沈安道,“饴糖。”

谢江月摸了摸怀里放着饴糖的地方,觉得奇怪的很,他明明还没吃,怎么觉得就尝到甜味儿了?

沈安拍拍他的胳膊,“你弯腰。”

谢江月乖顺的把腰弯下来,下一刻,他就感觉额头上被系上了什么东西,沈安捧起他的脸,吧嗒一声亲在他的额头上,眼里弯着笑意。

“真好看。”

谢江月愣愣的看着她的笑脸,也轻轻呢喃,“真好看。”

要送的缎带也送了,今天还亲了谢江月,加深了自己喜欢他的印象,沈安对今天的行程很满意,拎着篮子去了厨房。

只剩谢江月还傻站在那,久久回不过神来。

晚上,他打了水,终于在水面上看见了自己的样子。

那发带将他额上的疤痕完全遮住了。

一条材质中等条白色缎带,放在以前,谢江月看都不会看一眼,可现在,这样一条素气的缎带要花沈安多少银子,他根本估算不出来。

沈安给了他力所能及范围内最好的。

谢江月小心翼翼的将发带从头发上解下来。

他拿在手里看了很久,然后极轻的,在上面吻了一下。

*

这条发带算是在罪奴院引起了轩然大波。

谢江月本就生得出彩,如今额上的疤痕被白色的缎带遮住,给他从前色如春花那张脸增添几分脆弱感,不仅没影响美貌,反倒更惹人心疼了,平日扫院子时那一低头,都自成风景。

哀叹谢江月失去美貌的姑娘又纷纷跑了出来,藏在犄角旮旯偷看。

院里的男人们,在从前也是金尊玉贵的,长得自然不差,可自从谢江月来了,愣是没人再正眼瞧他们,让他们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刚好,今日徐赢不在,几个平时在院子里就看谢江月不顺眼的人聚在一起,想给他点下马威瞧瞧。

于是谢江月好好扫着地,扫帚就被人踩住了。

领头那个语气不善。

“呦,这不是武力超群的谢小侯爷吗?今个怎么只用左手扫地啊?这一只手能扫干净吗?要是徐管事回来,见到这地不干不净的,恐怕会影响心情吧。”

他话音一落,后边跟着的人就把谢江月刚扫起来的落叶全都踢散了。

领头的又道,“谢小侯爷不如把右手抬起来给我们瞧瞧,人都说您这右手废了,我怎么都不信,谁敢废了谢小侯爷的手呢?你们说是不是?”

周围一阵起哄,角落里的姑娘也议论纷纷,领头人得意极了。

看啊,你们喜欢的小白脸也就这点能耐,连右手都举不起来,不就是废物一个?

以前再怎么尊贵,落到这份上,他也狂不起来了。

谢江月沉沉的看着他,不但没恼,反而还笑了。

“陈珏,我要是没记错,你是叫陈珏吧。”

陈珏一脸嫌弃。

谢江月弯腰扫地,边扫边说,“陈公子,你可不要乱叫,我只是一个罪奴,要是你随便叫一个罪奴侯爷的事情传出去,不小心传到圣上耳朵里,总归是不太好。”

陈珏心里发虚,但天高皇帝远,圣上哪会知道他们这都说些什么话?

谢江月扫到他脚下,“我记得陈公子现在伺候管事的活是接的林生吧。”

他凑到陈珏耳边,轻声讲,“不知道你的脑袋,有没有林生那么硬。”

陈珏整个人顿住了,不住的发着抖,他知道林生的惨状,林生到现在都没好过来。

他牙齿轻颤,“你,你…”

谢江月皱眉看了眼散落四处的落叶,无奈的叹了口气,“徐管事最讨厌脏东西了,要是他回来看到这些落叶一定会生气的。”

陈珏战战兢兢接过谢江月的扫帚,快速把落叶全部清理干净。

他接林生的活以前,就是扫院子的。

他在众人不解的眼光中把扫帚还给谢江月,然后飞速跑了。

“我还没谢谢他呢。”谢江月道,“没料到陈公子是这么乐于助人,不求回报的人呢。”

领头的都走了,剩下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讪讪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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