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一整天，周童都没见到林风遥。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门的，周童早上九点去敲门时，人已经走了。傍晚倒是听见林风遥那边有开门的声音，但周童正在开线上会，等到她这边汇报完之后再去敲门，人又已经走了。

周童在房间里一直等到夜里一点多，然而林风遥一直没回来，发消息也不回。等得太久了，她不小心睡过去了，醒来时已经是夜里一点，手机上还是一条新消息都没有。

太晚了，周童于是没去敲门，而是定了一个清晨五点半的闹钟——林风遥总要上班，五点半起床，周童不信她能更早。

周童起床拉开窗帘的时候，天才刚刚有点要亮的意思，隔壁没有任何声音。周童一个一个地把闹钟按掉，起床给自己泡了碗燕麦片醒神。

她有段时间天天熬夜，但自从高中毕业以后，就没再这么早起床过。吃过饭收拾好衣服，周童就坐在桌子前，一边看招聘网站，一边听着门外的声音。

窗外的照进来的光线越来越明亮，等到八点多点时，已经足够亮，房间里不必再开灯了。估计林风遥很快就会出门了，周童搬着椅子坐在门口，随时准备开门拦人。

然而先响起来的是自己的手机。

“您好，我是昨天与您联系过的，天诚集团的熊杰。”

是昨天联系过的HR！周童立刻专注起来：“您好您好，我昨天问的……”

“是这样的，我刚才帮你问过了，”熊杰说道，“我们公司有规定，您应聘的岗位不能调到平城分公司。”

“哦哦，但是……”周童要说什么，突然听到隔壁门开的声音，应该是林风遥。

她顾不上手机那边的人，立刻打开门，林风遥正拖着一个小行李箱回身关门。

见她出来，林风遥眼神微动，却没什么表情变化，侧身就要往外走。

“两分钟。”周童单手撑在墙壁上，眼疾手快地拦在大门前，压低了声音，“只耽误你两分钟。”

林风遥皱了皱眉，没说话，却也没再往前走，抱臂靠在墙上。

“不好意思，刚才我这边有点事情。”周童见她没有打算硬闯，松了口气，注意力回到电话上，“嗯——我是想问一下，之前我在面试的时候，你们的面试官提到事业部有在平城工作的员工，而且岗位是相同的。”

“嗯，我可以给你解释一下，”熊杰非常有耐心，“我们公司的招聘人数规划不仅仅是按照事业部来分的，而是事业部加城市。所以你应聘的事业部目前只有海晏市还有职位空缺，这个事情是我们决定不了的。”

“哦哦，这样啊。”周童听明白了，笑着道谢，“不好意思麻烦你了，谢谢谢谢。”

挂断电话，周童看向林风遥。见不到面时打好了无数腹稿，眼下面对面，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风遥等了一会儿，看着她：“还剩半分钟。”

周童心里万千话语在嘴边，临到头却不知道挑哪一句。她又沉默了一会儿，只说了一句话：“我保证，不会异地。”

林风遥也听到刚才的电话了，她看着她的黑眼圈，突然有点心软，低低地嗯了一声。

周童反过来问她：“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林风遥别过脸去：“不想回。”

“那你现在想回了吗？”周童突然笑了，“还不想的话，我们就继续在这儿耗着，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林风遥看她在笑，心里突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我十点半的机票，回学校，得走了。”

“你要回学校？”周童一惊，脸上的笑意散去，看看手机，正巧八点半，“有急事？”

“其实……不太急。”林风遥低着头，小声说着，“我昨天接到的消息，但当时很生气，所以就直接定了今天的机票了。”

周童听了，只叹了口气，主动转身去把大门拉开：“那走吧，我送送你，别一会儿赶不上飞机。”

正巧是大人上班学生上学的时间，小区里人来人往的。周童拉着林风遥的行李箱走在前面，林风遥背着包跟在旁边。

“什么时候回来？”周童回头看她。

林风遥摇头：“不一定。”

“……”周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苦笑道，“那你记得回消息，要是我早上不来堵你，你是不是就打算不告而别了？”

林风遥突然有些心虚：“我没有。”

两人站在小区门口的路边等车，周童低头在看手机上车的位置，林风遥站在一旁，扭扭捏捏地看她：“想抱。”

“这个时候不生气了？”周童没好气地看她，“我昨天怎么发消息打电话，某人可是一个都没回呢。”

然而还是张开了双臂。

林风遥扑过去，紧紧地搂住她：“是你先气我的。”

周童抱着她，一手摸摸她的头发。大概是刚洗过头没擦干，还有一点点湿漉漉的：“你也不听我解释啊，人也不回来，电话也不接。”

林风遥闷声说着：“下次不会了。”

“嗯，这才对嘛。”周童轻轻拍她的背，提醒着，“车来了。”

林风遥依依不舍地松开手，看着她：“你会想我吗？”

“会啊。”

“我回来你还在对吧。”

“当然，”周童失笑，“为什么问这个？”

“那——”车已经在路边停下来了，林风遥只好匆匆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手链呢？”

周童从衣服领子里掏出来，是她重新弄了一根黑线，做成了项链的样子。黑线末端是那个金色的半环。

“好。”林风遥放下心来，“那我走了？”

周童目送林风遥坐车离开，心里突然一阵失落。

周童请了几天假，然而工作并不会因为请假而变少。晚上十点多，她还在工位上忙着。

“刚来就这么勤奋？”有同事也在加班，路过的时候调侃她。

“谁让这两天事情多呢？”周童打了个哈欠，“我快收尾了，你呢？”

“我马上就走。”

两人没多说，周童加快速度搞完自己的事情，下班回家。已经错过末班车了，周童想找辆单车骑回家。然而今天运气很不好，往常总能找到一辆的，今天却走了近一半路，才碰到一辆，一扫，居然还是坏的。

这时哥哥打来电话，周童顺手接了。

“下班了吗？”周瑾大概是在家，能听到那边电视的声音。

“下班了，在路上呢。”周童问，“怎么了？”

周瑾在那边问：“元宵节你打算怎么过？”

“元宵节？不是后天吗？”周童有点没听明白他想问什么，“就正常过呗，吃点汤圆，再弄点好吃的。”

“我来我来！”阿茹姐在那边抢电话，很快凑了过来，“我元宵节要去海晏市。”

“啊？”周童愣了愣，“为什么？”

“因为我们公司派我去你那边出差。”蒋茹的声音很是兴奋，“这还是我第一次出差呢，周三晚上你可要带我好好玩。”

周瑾在她旁边，声音有点远：“你那天要加班吗？”

显然，周瑾和周童，作为天天出差的人，对于这种事情半点兴趣都没有，完全不能理解蒋茹的兴奋。然而既然蒋茹好不容易来一次，还是元宵节，周童自然是会陪她的：“没问题，到时候把住址发给我，我去找你。”

“我想吃好吃的，还想看灯，还想玩……”蒋茹张口就来了一大串要求，被周童打断，“停，打住，我只能带你吃点好吃的。”

“你想干什么，自己先查好攻略，然后我可以陪你玩。”周童对于自己人就很不客气了，“实不相瞒，虽然我在这边住了很久，但除了公司在哪，其他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也都没去过。”

“唉。”蒋茹叹了口气，“你真的跟你哥一模一样，无趣。”

周童刚挂断电话，林风遥就打来了视频。

“喂，童童？”林风遥也是走在路上，光线太暗了，看不清人脸。

“嗯。”周童重新戴上耳机，应了，“你怎么还在外面？”

“你不也是吗？”林风遥笑了，“我刚从实验室里出来。”

周童问：“怎么样，还顺利吗？”

“目前还不是很清楚，得再等两天才能看出来。”林风遥显然心情很不错，“不过我有种预感，应该是问题不大的。”

“那就好。”周童想了想，“看来你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倒是白浪费了房租。”

“那也没办法的事，谁能想到呢。”林风遥倒是看起来不太在意，反而神神秘秘的，“不过我打电话过来，是还有一个好消息。”

周童笑着：“什么？”

“嗯——”林风遥在那边沉默两秒，“先不告诉你了，我还没确定下来呢，等确定了再说。”

周童：“……你知不知道说话只说一半是很气人的？”

“我不管，我就是要说。”林风遥蹦跳着，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两人都安静下来，就这么听着彼此的呼吸声，走了一段路。

周童走到小区门口时，林风遥那边突然慢下来：“我到宿舍楼下了。”

“嗯。”

“想你了。”

周童忍不住笑：“我也想你。”

“那……晚安？”

“嗯，晚安宝贝。”

抬头看看天，一轮圆月只缺了一点小角，静静地挂在斜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