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下周过来吗？怎么突然就回来了？”第二天一大早公司里就有人打电话，周童一边开着线上会一边就出门了。直到晚上，两人在小区门口的24小时营业的店里坐下，才有时间好好说说话。

林风遥吃着凉菜：“想你啦，所以提前回来。”

“那你还用回去吗？”周童问道，“什么时候回去？”

“三月底回去一趟，实验需要收个尾。”林风遥翻看着日历，“然后就是五月中旬需要回去处理毕业的事情。”

周童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五月，还剩两个月，时间过得真快，好像一眨眼，她已经毕业三年了，竟然还在找工作。

林风遥昨天大巴转火车转飞机，累得不行，今天一大早又爬起来上班，此刻蔫蔫的，没什么胃口，挑了几筷子面，又放下了：“怎么看你闷闷不乐的。”

“在发呆，就是有点累。”周童晚上没怎么吃饭，饿了，吃得很快，一边吃一边感叹，“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居然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三年了。”

“是啊，再过两个月我就满25岁了。”林风遥放下筷子，胳膊支在桌子上，看着她，“可现在还一事无成呢。”

“你硕士不是念的挺好的吗？论文成果也很多，怕什么。”周童露出了今天晚上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毕业后工作了，自然就发展起来了。”

“唉，谁知道呢。”林风遥拿筷子一下一下戳着汤里的小丸子，就是不去吃，“其实我对我这个专业真的没什么兴趣，而且我们这个专业基本上就是进国企研究所一类的，我觉得我肯定不适合。”

周童惊讶地看着她：“那你当初为什么要选这个专业呀？不喜欢你能整出来一篇大论文？”

“我觉得我就是干一行恨一行的典型，咱俩本科学的东西，我是真没什么兴趣，你也是知道的，研究生就想着换一个方向试试——结果试完了还是没兴趣。”林风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研究生纯属是运气好，我导师对我真的是倾囊相授，给的方向又是相对容易出成果的，这种情况下，花点时间认真搞搞，总能有点成果。”

周童听她那样讲，面上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为她高兴。林风遥嘴上说是“花点时间”，实际上她两年半能有这些成果，一定是从早到晚泡实验室才得来的。

说到这里，林风遥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工作找的怎么样了？”

这还是两个人自那天之后，第一次提起工作的事情。

周童愣了愣，她目前没有拿到超出预期的Offer，但是满意的确实已经有了几个，只是，平城的都不算特别满意。

林风遥把全身的口袋翻了个遍，只掏出一支笔来。周童于是从包里拿出本子和笔，递给她。

“你怎么不早说？”林风遥骂骂咧咧地把自己的笔塞回去，拿着手机，在纸上对照着写了长长一串字，周童拿过来一看，是七八个公司的名字。每一个后面跟着职位和工作地点，有的还跟着一个数字。

“这时我目前拿的Offer。”林风遥示意她看，“后面的数字是我的意向程度。”

第一行写着“世坤集团（燕城）”几个字，后面跟着数字“1”。

“你想去世坤集团？”周童抬起头来看她，“不是平城的那个？认真地？”

林风遥点点头：“当然是认真的——不过这个Offer还没有正式的意向书，只是初步意向，但应该还蛮靠谱的。”

周童认真地看着她：“为什么？”

“这个Offer其实是前几天刚拿的，我之前有一天不是说有个惊喜要给你吗，就是它。”林风遥兴致勃勃地给她解释。

林风遥这次回去继续做的那个实验其实是和企业合作的，合作方与世坤集团业务往来又比较密切。林风遥秋招时去参加过世坤集团的笔面试，但没通过。这一次正巧赶上他们春招，于是决定再去试试。

面试官碰巧对她的这个实验很感兴趣，而林风遥又在这个实验上死磕了一年半，各种细节可谓是烂熟于心，于是坐在桌前侃侃而谈，惊艳了一众面试官。虽然他们集团流程繁琐且漫长，但所有面试官都对她非常满意，因此这个Offer可以说得上是**不离十。

“可以呀！强，太强了。”林风遥手舞足蹈地讲着，周童听得津津有味。

“其实这个也挺不错的，这个的工作地址是在海晏市，工资比第一个要高一些。”林风遥指指第二个，“如果你想留在海晏市的话，我完全没问题，这两个Offer只能说是各有优劣，但真的比不出来谁更好谁更差。”

周童看着她：“那你为什么把它排在第二呢？”

“我更倾向于第一个给我的岗位，即便是要跳槽，也比较容易跳。”林风遥非常坦诚，“第二个的方向有一点偏窄了，我怕被裁了以后不好找下家。”

周童对她的专业了解不深，于是没说话。

“当然了，现在这个社会真的是一阵风一阵雨的，说不准十年后，第一个岗位不行了，第二个却突然火起来。”林风遥开着玩笑，“到时候我只能靠你养了。”

周童被她逗笑了：“那你到时候上街捡垃圾吧，我可养不起你。”

“瞧不起谁呢，现在卖废品的可挣钱了好吗？”林风遥不服气，“到时候我卖废品挣了钱，第一时间踹了你，找个貌美如花的年轻小姑娘。”

两人互相看看，忍不住都笑了。

笑了好一会儿，周童才说：“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其实我也是海晏市、燕城，还有平城，各拿到了一个。把平城的排除掉，剩下两个其实我也说不上来谁更好。”

“说来听听？”

周童简单介绍了各自的优缺点，末了提了一句：“如果要选海晏市的那个，后天之前就要做决定了，他们那边在催了。”

林风遥一愣：“后天？这么急？”

周童点点头：“是啊，社招当然不比校招。定下来不去的话，HR也得尽快再找人。”

林风遥看着她，欲言又止：“那我如果今天晚上不说这件事，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提？明天？还是后天？”

周童有点意外，沉默着没说话。

林风遥“啪”地把筷子放在碗上，坐直了身子，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嗯……我以为你会在平城呢，所以本来想拿那个平城的Offer。”周童迫不得已摊牌，“但……还是有点犹豫。”

林风遥气鼓鼓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周童，我要生气了。”

“宝贝我错了。”

“我要很严肃的谈这个问题。”林风遥很认真，“以后有什么事情，你不许再瞒着我，特别是大事，一定要开诚布公，主动汇报。当然，我也不会瞒着你。”

周童立刻点头：“好，我下次一定第一时间报告。”

“你发誓！”

周童推了盘子，坐到林风遥旁边：“我发誓，我一定有什么事立刻告诉你。”

“好吧，那这次就先原谅你了。”林风遥嘴中这么说着，心里却还是有些不安。周童永远是这样，不问，她就不会说。如果她今天晚上没有提起工作的事情，那周童真的会告诉她吗？如果她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告诉她，那……

林风遥突然有些不敢继续想。

回去的路上，林风遥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快到楼下时，周童说是拿个东西，让她原地等一下。这话从左耳朵进去，马上就从她的右耳朵里冒出来了。

林风遥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才惊觉周童竟然不在身边了，难道是丢下她先回家了？

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她又正巧站在没有路灯的小道上，心里突然有些慌，立刻从口袋里翻手机想打电话。

号码拨出去了，铃声突兀地在身后响起。她吓了一跳，面色苍白地向后望去，竟然是周童。

周童单手抱着一束百合花，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来，看看来电人，一脸纳闷：“你是在给我打电话？怎么了？”

“哦，哦，没事，没事……”林风遥自己被自己这么一吓，魂丢了一半，呆呆地看着周童，“送我的？”

周童把捧花递给她：“对呀，可以插在你房间里。”

虽然已经是晚上了，但这束花意外的看上去很新鲜，像是刚摘下来一样。嗅着百合花熟悉的香味，林风遥心里渐渐平静了一些。周童拉着她，她捧着花，两人慢慢地往家走。

只是林风遥心里还是不安，一路上都在追问周童工作的事情。明明是后天就要决定的事情，周童却看上去没有一点急的样子。她问得多了，周童就说要不抛色子决定，单数选第一家公司，双数选第二家公司。气得林风遥想把周童按在床上狠狠锤一顿。

夜里，周童回去睡觉了，林风遥上了一天班累得很，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爬起来上网查资料。查了半天，也比较不出什么，于是去骚扰陈青禾。

她没说是周童，只说是自己有两个Offer拿不定主意。谁料陈青禾也是个没主见的，唠唠叨叨半天也没什么中心思想。不过有个人能陪她分析一通，林风遥心里也没那么烦了，再躺下，就沉沉地睡了下去，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