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从闫溪泽走进那扇门里开始,他就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天上星,钱、权,诸如此类常人所寻觅一生之物他生下来就有了,那闫溪泽又是什么?尘下泥,或者在这个人面前连做泥土的资格也没有。
闫溪泽没有爹,至今也不知道自己爹姓什么长什么样,母亲对此一口不提,只在沉默与贫穷里将他养大。
在阴暗狭小的出租房里,严厉而苦命的母亲让他也早早学会了寡言,将一切情感封闭内心,对未来的唯一一点盼望落在笔头上。
他成绩很好,如果没有意外他大概率就会这样从一个城中村旁边的普通小学考到市里的实验初中再考去省里的重点高中,在名牌大学毕业,工作后把母亲接到城市里来,平凡地过完一生。
但他同时长了一张令人难以忽视、见之忘俗的脸。
十四岁时是家里最困难的时候,下岗热潮,闫溪泽母亲被裁员,一天打四份辛苦的蓝领工,闫溪泽放学的时候和同学一起回家,有天看到母亲在学校对面公园街道旁扫大街。
年幼的闫溪泽小跑上去,匆匆喊了声“妈妈”,伸手去拿扫把,闫熹却推得闫溪泽一个趔趄,转身走向与闫溪泽完全相反的方向。
闫溪泽愣在原地。
一旁同学跟了上来,嫌弃地看一眼扫大街的浑身脏兮兮的女人:“闫溪泽,你认错人了吧?”
这样漂亮的闫溪泽,怎么会有一个扫大街的妈妈呢?
闫溪泽没有说话,第二天放学独自来公园又想帮闫熹,结果依旧是一顿狗血淋头,被勒令背着书包回家写作业。
之后闫溪泽再也没有和朋友一起回过家。
长久连轴转的操劳让闫熹本就不好的身体越发孱弱,没法再冒着风吹日晒扫大街,当保姆又积攒了腰伤,当绣工又熬坏了眼睛,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星探发现了闫溪泽,承诺练习生也可以每月领取公司补贴。
他确实长的太出众了。
闫溪泽在公司做练习生做到18岁,同年和公司同龄人一起参加了出道综艺选秀,他舞蹈练的刻苦,歌练得勤,可惜实在没什么天赋,舞蹈只能说勉强够格,歌声在舞台丧能避就避,好在容貌在一众练习生里鹤立鸡群,前期一直是出道c位候选人。
可就在这时产生了与公司合同矛盾问题。
他太不成熟,对金钱的渴望也太过心急,只一心逃离,可公司最有办法的就是拿捏这种小艺人,一夜之间风评倒转,各种莫须有的黑料脏水一盆盆往闫溪泽身上泼,借着选秀的热度,他从颇有潜力的新人变成了人人过街喊打的老鼠。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手把他带大的经纪人领着闫溪泽去参加那场酒局,给他连线了唐怏。
“哥......”闫溪泽犹豫着:“我不是同性恋。”
“你不是同性恋,没人说你是同性恋!”李明远往门口瞄一眼,看周围没人,掐着嗓子小声对闫溪泽说:“又没人说一定要你去给唐少卖屁股,不是说了吗,他好当下面那口,爽的还是你呢!”
这露骨的话把闫溪泽听地怔住,好半天才红着脸说:“可我不会......”
“不会什么呀不会,你会呼吸吗,吃饭喝水不用学吧?这种事都刻在基因里的,水到渠成成自然。”
基因里明明是直的,他不喜欢男人。
李明远见闫溪泽还是不说话,心里着急,要是闫溪泽真能勾搭上唐怏这号人物以后什么资源还不是他们花型娱乐的,又诱.惑道:“你想想你那一堆破黑料,现在除了唐怏,谁还能救得了你?都练了这么多年了,你想让自己的心血公司的心血和你妈这么多年的心血功亏一篑?”
这话说到了闫溪泽死穴,他默默握紧拳头。
是啊,他只有跳舞当明星这一条路了,这些年他发狠了的在公司练舞,就为了能够出道,学业也逐渐荒废,如果不能当明星,他无路可走,怎么赚钱,让闫熹继续扫大街吗?
李明远再添把火:“之前没人能让唐少满意,他床上从没有过人,而且就算他没看上,只要给他哄的高兴就少不了好处——前阵子那个女明星不就是,单单吃了顿饭,就因为嘴甜会说话,把唐少哄的心花怒放,之后说是得了个爆ip的女主角呢!”
“等你以后做了演员啊,这些什么唱跳爱豆的都是小钱,都没你在大屏幕放个屁来得多!”
李明远说:“而且你以为这个机会谁都有啊?过了这村还真没这店儿了,你不来我就找你队友了。”
那时候的闫溪泽是多么的傻,这种点名道姓的局怎么可能谁都能来,唐怏要找一个人怎么可能是随便,可他就是被激地一咬牙:“我去。”
从那以后,闫溪泽当了唐怏十年的地下情人。
可性向这种东西是刻在骨子里,一开始闫溪泽总无法适应,第一次和唐怏牵手、第一次亲吻、□□,闫溪泽都反胃了很多天,无法控制的干呕。
可唐怏又真的很大方,挥挥手弹弹衣服抖下的灰都够闫溪泽的星途比起同辈人进步地一日千里,客观而言,他的财富,知名度,和之后在队友面前的松弛感优越感都是唐怏给的。
而同时唐怏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每天的早晚安,从吃饭夹菜到睡前按摩,从特定接吻方式到......他都棍棒加大枣地把闫溪泽几乎调.教成为一个专属于他的性.爱机器人。
一年两年还好,谁都没想到,身边从不缺人的堂堂唐大少,玩这场包养游戏玩了整整十年。
十年,足够闫溪泽从一个十八岁的青涩少年坐稳娱乐圈影视界第一把交椅,也足够坚定他要逃的心。
是个人都会受不了,闫溪泽的忍耐力真的远超常人了。
“他好像中午都没吃饭,一直躺床上,生病了吗......”
“平常不就那死出,还能天天病啊。”
“——闫溪泽,录制快开始了,你不会让我们一堆人就等你一个吧?”旁边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故意的吧,‘大红人’就是气派,甭管好赖,到哪都得最瞩目!”另一个声音阴阳怪气的,同样熟悉而陌生。
“闫溪泽——”
叶苏声音戛然而止,他没想到床上那人忽然冷不丁看过来。
仍然是那副窝囊样,头发都是乱遭的,因为网上那些黑料几夜没合眼,眼底泛着淡淡的青黑,叶苏却莫名被那眼神看地一悚。
“录节目,我知道。”
闫溪泽又闭上了眼,好像刚才叶苏看到的表情只是个意外。
叶苏翻了个白眼:“我管你知不知道,自己爱去不去,别耽误我们录制——走了。”
宿舍一大帮人呼呼哈哈地离去,耳根骤然清净下来。
闫溪泽揉了揉眉心,终于接受自己重生回到了十年前这件事。
这个时候他刚满十八岁,正在参加一档选秀节目。
划开手机一看,微博上#闫溪泽滚出娱乐圈#,#闫溪泽粉圈数据造假#,#闫溪泽挂脸#等等黑词条在文娱榜高居不下。
他本来挺糊的,知名度也不够,通过这几天接二连三的热搜倒是好好出了一次名。
一翻枕头,底下是串车钥匙和一个卡包。
粗略一翻,里面至少五张卡闫溪泽能把密码倒背如流。
再结合还没撤掉的黑热搜,那大概率是昨天刚刚才和唐怏见过面,那边还没来得及动手。
这更是万幸。
都是体积小的东西,闫溪泽随手塞进口袋,来到录制室内,如刚才叶苏所言,除他以外的二十多名成员都到齐了,齐刷刷看向闫溪泽。
闫溪泽对工作人员点了点头,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
屁股刚挨到板凳,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通通聚了过来。
众练习生:??
这货现在被全网嘲,人气票排倒数,能不能出道都是个问题,怎么好意思坐在c位的。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上辈子习惯在唐怏的荫庇下拿到最好的资源,在任何多人场所,闫溪泽都是默认来到舞台最闪亮最出彩的位置——因为即便他走到角落,导演也会殷勤谄媚地请他去中心位,久而久之就自发过来了。
闫溪泽懒得再动,稳稳坐着,没有丝毫要挪动的意思。
和旁边一众黑脸的练习生不同,于子寒颇感有趣地挑了挑眉。
导演意味深长地看了闫溪泽一眼,简单介绍了一下下午的录制活动,就是录制对一公舞台的每个人看法。
工作不算重,但多少也录制了一下午,下了机闫溪泽终于把屁股从c位位置上挪开来到食堂。
“一份蓉虾——”闫溪泽突然闭嘴,想起兜里不多点钱,改口道:“不了,来份拍黄瓜。”
在食堂大妈怪异的眼光中,闫溪泽端着盘黄瓜一个人坐在角落,一时间还真有些不适应,这么简陋的饭他好久没吃过了。
“晚上吃的什么?”有人走近,看清那份拍黄瓜后直接叫了出来:“没搞错吧,黄瓜,你属兔子的?”
于子寒手里端着饭盘,他晚上吃的也是减脂餐,但是是三文鱼和甜虾,他笑说:“刚才坐c不是挺豪横的,怎么晚上就吃个这。”
刚才闫溪泽这个软蛋闷葫芦忽地往c那一坐确实把于子寒惊着了,他以为闫溪泽是傍上他哥有了底气,一转眼又在啃黄瓜,于子寒搞不懂。
于子寒好事儿地坐在闫溪泽身边,哥俩好似的撞撞闫溪泽的肩膀,压低声音:“我哥没来得及给你钱呢?”
闫溪泽一直沉默,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
于子寒是唐怏的表弟,也是目前除了经纪人以为唯一知道闫溪泽和唐怏关系的人,也参与这档选秀综艺,但他是专业的歌手,来这个节目无心出道,就是玩一圈,跟闫溪泽没什么竞争关系。
对方坐在这,大有一副他不说就不挪窝的态度,闫溪泽摇摇头,算做回应。
于子寒百思不得其解,猜测说:“那,你是不是把卡的密码忘了?”
见闫溪泽不说话,于子寒以为他默认了:“没事,要是不好意思问的话我去帮你要。”
闫溪泽便真从包里取出来一串车钥匙和一个卡包,里面花花绿绿各色卡。
原来是真的忘了卡密码了,于子寒心里笑得想死,他刚才把闫溪泽啃皇宫的样子也拍了照,一水给唐怏发消息:
【别太小气了哥,看看你情儿吃的这都是啥】
【图片】【图片】【图片】
另一边唐怏大概也在用手机,消息不一会回过来:
【黄瓜?】
于子寒:【食堂最次的菜,活的真比兔子都不如】
另一半唐怏看到消息:【怎么回事】
于子寒:【好像给密码忘了】
唐怏微微挑眉,他明明记得昨天时候闫溪泽分门别类地当着他面儿把卡密码记在备忘录了。
他不是没见过穷又没品的人,不过缺钱且没品到闫溪泽这个份儿上的还是少见。
不过脸还算顺眼,这也是唐怏勉强给人留下的原因。
【问秘书】
【得嘞】
于子寒耍着手机:“你哪张卡密码忘了,我帮你问——”
趁刚才那会儿闫溪泽已经数好了卡数,一口气全推到了于子寒面前。
于子寒:“不是,你不会全忘了吧?”
记性这么差,于子寒要怀疑闫溪泽不止呆,智商也有问题了。
闫溪泽摇摇头。
“麻烦你帮我把这些还给唐公子,谢谢。”
于子寒:......?
于子寒没反应过来:“为啥给他?呃,不是,你今晚不是和我哥签那个啥,那个协议,你当面给他啊。”
闫溪泽想起来这份包.养协议,他摇摇头:“今晚我不去了。”
“啥?啥意思啊。”
这话里话外意思成年人都明白,于子寒却没反应过来,有人被他哥包养之后不到一天主动要求跟他哥分开,这事需要的想象力太大了,于子寒难以置信。
闫溪泽皱了下眉,怀疑于子寒智商有问题。
又不是在唐怏面前,闫溪泽不想拐弯抹角,直言说:“我以后不希望和他有联系了,麻烦帮我转告一下。”
他吃完最后两口黄瓜,起身离开。
哎感觉进度有点慢啊,但是很多必要的情节都要加上日程,大家不会嫌慢吧?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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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拍黄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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