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隐约知道对方想要的是什么，却不敢往深里去想。

这个时代人命如此廉价，除生死外其他真的不重要。

他当然知道沈慈夜非常昂贵，根本不是他驱策得起的大人物，可是他在赌对方对他感兴趣，然后他赌赢了。

管他图什么，只要他有所图就好办，对于自己会怎样，这不是他现阶段该考虑的。

“报酬的什么的回来再谈吧，走吧，带你看样东西。”男人站了起来，高大的阴影覆盖住江凌，“你看起来有些缺乏营养，比实际年龄小一些。”

江凌，年龄22岁，17区下等公民，因其父母有一定基因缺陷并且长期暴露在矿坑辐射中，他出生即伴随着一定基因缺陷，寿命大约30岁。这是精卫查到的全部资料。

当时沈慈夜捏紧那几张纸，深深的皱眉：“寿命太短了，精卫看看市面上有什么合适的基因药，用我的账号买回来。”

精卫有些吃惊：“先生，这投资有点大了吧？”

“投资就是要能见到回报。”沈慈夜理直气壮，“他才能活那么几年，这对我来说才是最大的损失。”

此时他带着忐忑的江凌走进自己的房间，客厅被改造成了临时的作战会议室。满墙都是密密麻麻的危险物标点投影，整个17区所有大大小小的可疑区域都在这张立体地图上，纵横交错的辐射线宛如蛛丝般缠绕。

“维林雪山。”江凌眼睛也尖，在浩如烟海的标点图中瞬间找到了蓝老爹消失前的位置，“他做的其实是黑市里的悬赏，有老板找空间猎人进一个半衰期异空间去找自己丢失的东西。开价很高，往常老爹不会这么冒险的，这次实在有些冒进了。”

光屏上投影出一辆残破的越野车，挡风玻璃上都是干涸的血迹，车门被毁，后座上全是冰霜。

“维林雪山，精卫对这个异空间的评级是C级，又处在半衰期，理论上应该并不算危险。”沈慈夜的手指点着纯黑色的大理石桌面，“而作为一个空间猎人，蓝觉是公认的经验丰富，按照记录他进入B级空间一次，C级空间四次，都活着回来了。”

“但是这次他肯定出事了。”江凌急忙解释，“先生，说出来您可能不信，安妮她总能做梦梦见未来。从三天前开始，她就一直梦见老爹在冰原中召唤她，一直在说自己冷，而且喊声越来越小，我们心急如焚又束手无策，不然不敢找您来帮忙。”

“空间猎人一般怎么接的活？”沈慈夜换了个问题。

好在他的表情还算和蔼，不然这一套很像是审判庭的询问。江凌有些犹豫，毕竟空间猎人的存在是违反帝国法律的，属于游走于灰色地带，而最有资格审查他们的就是荣耀军团的人了。

这是沈慈夜不追究，不然统统送上审判庭，最低三年五载，最高死刑上不封顶。

“别怕，这种小事我根本懒得管，我之所以问你这些，是觉的蓝觉这活接的蹊跷。”他起身去冰柜里倒了威士忌和新鲜的桃子汁，然后自然地把果汁推给紧张的江凌，“把他接活的过程仔细跟我说清楚，如果这辆车就是空间入口，我们需要知道进入方法。”

冰凉的果汁喝下去，清新的味道很好地舒缓了江凌的紧张。

而且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他很少也几乎没有享用过新鲜水果了，这味道感动地他想哭。

他很快把关于空间黑市的细节讲给了沈慈夜听，半个小时后他们便出了门。

沈慈夜开的车是市面上的最新款概念飞行器，女娲科技的最新机型，甚至还没彻底上市，闪耀卫视天天给它预热宣传。

这样的飞行器速度非常快，并且走在悬浮街区的最上层军方专用通道，完全不担心会堵车或者浪费时间。

江凌没有心情去管一路上的风驰电掣，他透过窗看到下边的小黑点逐渐放大，那里是黑水街，是比白夜街更混乱的底层区，街道上是最原始最夸张的审美，五彩斑斓的霓虹灯造成视觉的错乱和污染。

“先生，就停在这里吧，您这样的车开下去，我担心会打草惊蛇。”

“别担心，我在这里等你，去吧。”沈慈夜关上车门，心念一动，飞行机立刻隐身在参天楼宇顶端，根本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按照他们出门前的计划，江凌要自己一个人再去找任务的发布者，然后再一次接下这个危险的任务，这中间一定会有线索。

他戴上了安妮给准备的小猫口罩，刚要跳下去，却被沈慈夜拦住了。

“不，等等。”

“嗯？”

男人在车里翻翻找找，最终拿出了一个具有呼吸功能的面具。那面具钢铁材质，半脸，包住耳朵的两侧是骨骼材质的翅膀形状，两种材质完美结合在了一起，散发着很高级的味道。

男人一把扯下他的小猫口罩，然后站在他身后，慢慢的、细致的把这科技感十足的面具扣在他的脸上。面具仿佛具有自我意识，靠近鼻子和耳朵的位置生出无数根半透明细线，牢牢抓住了江凌的神经。

“这是有次任务收缴的战利品，经过净化，是有过滤功能的。”沈慈夜观察着他戴上面具后的模样，点评，“你是个来找活干的空间猎人，而不是一个送外卖的废物，表现得凶一点，不然他们不会相信你。”

他又上前一步，生生把手中的红宝石耳钉按进江凌的耳垂中，任由鲜血涌出来然后迅速凝固。

“上面我涂了即时止血剂和麻药，应该不疼吧？”他意犹未尽地摩挲着那块红宝石，把江凌半只耳朵揉成了红色，然后说，“这是给你的终端，记得随机应变，应付不来时立刻叫我。”

江凌乖巧地点点头，跳下去的时候却松开了肩膀，终于能喘上气了。

“宿主，虽然是紧急情况，但我还是不建议你找沈慈夜帮忙的。”几乎落地的瞬间，江凌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但不是来自调那位喜怒无常的调查官先生，而是久久未见的系统1的少年音。

“小结巴，你不结巴了？”江凌惊讶，“之前在酒店你一直不出声，我还以为你坏掉了呢。”

“我只是型号太老旧并且电量不足罢了，并不是真的结巴。”小一的语速快了很多，“比起这个，我现在要说的事情更关键，不要和沈慈夜走的太近，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看到江凌满不在乎的目光，小一就眼前一黑，真是难搞的宿主，根本不把它的话当一回事啊，是时候展示一波自己的实力了，不然会被宿主小瞧的。

想当年自己的运算能力比精卫还要快上好几微秒呢，如今被当成小结巴就算了，还被人这么看不起，太气系统了。

一踏入黑水街潮湿的街巷中，江凌就感觉到了四面八法不怀好意的目光，那些眼睛带着**的钩子，犹如实质地向他紧紧缠绕。

三三两两奇形怪状的人站在路灯和招牌下，他们大多机械化程度很高，或者身体变异情况超出危险值，是在垃圾场里也人人嫌弃的角色。但黑水街的夜色很好的掩藏着他们畸变的身影，在这里他们或许能得到一辈子没有感受过的尊严。

黑水街幕后的老板很神秘，但没人会作死到去探究这些致命的隐秘，他们做的就是玩命的勾当，没人蠢到自己给自己找事。

两个帮派的混混远远就看到了江凌，并且从他的身材判断出这应该是很美味或者卖的上价钱的年轻人，大约是烟抽多了上头，他们踉跄着跟上了江凌。

“左侧四点钟方向有两个战斗力E级的蠢货在接近你，他们是失败的改造人。”小一终于表现出一个系统该有的能力，“建议你避开他们，向西侧两点钟方向走。”

江凌按它的指示向前走，然后问：“他们是E级，那我呢？”

“F。”小一十分不留情面。

“那沈慈夜呢？”

虽然很不爽但身为系统一般不撒谎，小一不快地回答：“SSS级。”

江凌：“……”

“那两个人跟上来了，我看看接下来要往哪走呢，等等来不及了，他们过来了。”小一的声音有些惊慌，黑水街的街巷经过一定程度的反系统追踪改造，对它分辨空间很不利，这还是黑渊教团那帮疯子的技术，怎么会在这里有所应用呢？

两个混混不怀好意地狞笑着，然后一前一后夹击江凌。

刚靠近，他们就看清了青年脸上的面具，忽然脸色一变。

“那个面具散发着不详的气息啊，那真的不是尊者的面具吗？”其中一个喃喃自语。

另外一个已经吓得腿肚子打颤了：“不不不，我们不是有意要冒犯尊者，这是圣光十字星啊。”

黑渊教团从上到下等级森严，从先知往下是左右使者，然后就是十二位黑骑尊者，每个黑骑尊者手下大约有上千个狂热的骑士，这里边还大多是些疯子或者宗教狂热分子。

平日里黑骑尊者轻易不会现身，但一旦出现，就代表了血腥和屠戮，他们会把绝望带来人间。

按理来说这种底层帮派的小混混不该知道黑骑尊者这种高级别的教团骑士，除非这条黑水街和教团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江凌反应很快，直接变了一副表情，那张单纯温柔的面孔变得强硬而冷酷，说话的声音和气场也发生改变。

他一拳把其中一个混混砸到在地，然后踩着他的头开口：“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告诉我黄金堂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