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起初是想挣扎的,可是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嘴巴,身体,甚至思维,在那一瞬间都不属于自己了。他感觉有什么无形的东西附着在自己身上,仔仔细细地检查,轻轻嗅着什么气味。
但是睁大眼睛,也只看到了画家那张放大的俊脸。
不得不说,他生着一张迷惑众生的脸,如果不知道性格,江凌也许会喜欢这个类型的,但如今只觉得讨厌。
他死命挣扎了几下,突然发现双手能动了,于是狠狠一巴掌甩在了对方脸上。
画家的脸被打的歪到了一边,他微微睁大深绿色的眼睛,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好半天才开口:“你敢打我?”
他这个样子江凌真的有点想笑,所以就给自己加了戏:“打你就打你了,有什么敢不敢。”
画面的表情变幻简直精彩纷呈,可是他最终只是笑出声来:“很好,简直太好了。你别跟他了,跟我吧。他给你什么,我给你翻倍。”
这人什么德行,怎么挨打还上瘾,有病。
江凌表面还能保持平静,内心已经嫌弃地连翻白眼了,这种明显的狂躁症加上反社会人格,哪个傻了的才会跟他交往,不怕有命赚没命花吗?
江凌干净利落扯开那些越来越兴奋的藤蔓,转身向外走去。
“站住!”黑莲澈这下真的生气了,他何时被人这么无视过,“你叫江凌是吧?我记住你了。”
“表哥,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阿凌,你是该记住。”熟悉的声音在花房里响起,伴随着这声音,大朵大朵的玫瑰哀嚎着从枝头坠落,银色的丝线瞬间笼罩着整个空间,沈慈夜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江凌面前。
他看也不看黑莲澈,三两步走到江凌面前,先是把自己的西装脱下来披在江凌身上,原来他身上已经被藤蔓腐蚀出了漏洞,紧接着靠近江凌的耳边低语,“你先出去,回一楼大厅等我。”
江凌自然不会迟疑,抓了抓衣服的领口,转身出去了。
那些断头的玫瑰下,枝干中流出鲜红色的液体,浓稠又诡异。在银色丝线密密麻麻地绞杀下,大片的藤蔓受疼,纷纷缩进了花房的墙壁和泥土中。连黑莲澈的脸颊上,都被银丝割出了一缕伤口,血珠缓缓流下,他垂手站在浓艳的玫瑰花尸体中,脚下是人头花盆,怎么看都是一副艳鬼图。
黑莲澈垂下眉,伸出手指带过血珠,舌尖舔过,他忽的笑意更浓:“表弟,好久没看到你这么发疯了,上次看见还是在上次。”
“表哥,上次看到你发疯还是在上周。”沈慈夜抬起右手,刹那间收回所有丝线,“你的那些破事我懒得管你,也管不着你。但江凌是我的人,我废了很大劲才弄到手的,所以别打他的主意。懂?”
血红色的刀光伴随着他的尾音,用一种可怕的速度横亘在黑莲澈的脖颈处,刀锋向前推了一毫米,血色沸腾,黑莲澈细白如玉的脖子宛如沁了红色的白瓷,出现了一道血纹。
黑莲澈微微张嘴:“OKOK,我向你保证我不乱来,我们可是一家人,干嘛弄得这么僵呢。我只是对他好奇,因为那张脸,毕竟谁能不好奇呢?”
一句话,沈慈夜脸色瞬间铁青,握刀的手又用力了几分。
江凌走出花棚外,发现温度竟然变低了不少,开始刮起了风,他不知道这是马上要降人造雪了,闷头向外走,却迎面撞上一个人。
小猫一样可怜,瑟缩着蹲在角落里,可怜巴巴抬头看着他:“哥哥,哥哥你带我出去吧,我迷路了。”
是刚才被画家玩弄的小男孩,他身上有各种不同程度的伤口,脚腕上、背上、手臂上有擦伤。而且穿的非常少,只穿了一些半透明的内衣,已经被冻的脸色铁青。
“哥哥,我看你人很好,你帮我出去吧。我刚才得罪了老板,他一定不会管我了。”江凌没说话,小男孩话却很多,“我叫香依,是男团的,最近还有点热度。哥哥想要来看我们的演唱会吗,我这里有位置最好的票。哥哥你也是黑莲家族的人吗?”
“我不是这里的人。”江凌在系统的帮助下努力分辨着方向,他看了一眼香依,说,“我的身份跟你是一样的。”
“哇塞,那你的金主一定很宠你吧。”香依眨巴着大眼睛打量他,“露露缇雅的衣服,盖亚的袖箍,米亚丹的鞋,太壕了吧,这些可都不是用钱能买到的牌子啊。”
“那边就是出口,你顺着那边一直走吧,我就是从那里进来的。”江凌从自己的储物镯里拿出自己的一件旧衣服,“我只有这个给你,你穿吗?”
“我穿啊,料子是硬了一些,比没的穿好一些,听说这里的家主喜欢每天早上看雪景,所以晚上都会下雪。”香依船上衣服哈着气,“半夜被老板丢出来时都要冻死了。他这人太难伺候了,不要我就不要我吧,我再去找别的金主。哥哥,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你要是跟你的老板分手了也告诉我一声呗。”
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这么自来熟,还轻快地踮起脚尖,耳朵靠近江凌的耳朵,叮的一声,终端的好友就加上了,他的投降就是他自己的艺术照,别说还真像个小偶像。
“拜拜啦,哥哥,有人来找你了。”香依像是见到鬼一样跑得飞快,江凌回头,就看到脸色难看的沈慈夜。
“你刚才打架打输了?”江凌怀疑地看着沈慈夜。
“怎么可能?我是谁?帝国数一数二的特地调查官,有几个人能打过我?”武力值被质疑的沈慈夜更像是被点燃的爆竹,他很少用这么重的口气对江凌说话,“刚才那小子干嘛靠你这么近?你身上一股什么味,像是什么水果烂掉了,太难闻了,赶紧回去洗干净。”
江凌看了他一眼,转身向外走。
“等等,你干嘛?”沈慈夜瞬间站在他面前挡住大门的方向,“宴会还没开始,你就想走了?”
“我真是不明白你冲我发什么火。”江凌叹息,“刚才是你表哥在骚扰我,不是我去主动招惹的他。福伯一开始说他在二楼,我也没想到他会在花房里。刚才那男孩是你表哥的人,他要加我好友而已。因为这些你要冲我生气吗?我什么也没做啊。”
黑莲月说,江凌太无辜了,什么也没做,却被你拉进漩涡中,将来他会不会恨你。
花海中的黑莲澈头发散乱,他舔舔嘴角的血笑着说:“表弟,我以为你多正义,你是也骗了他吗?这是你找的替身吧,等你厌倦那一天,我来接收他吧,希望你给我写一份饲养指南。”
江凌愤怒的脸和其他人的话语交织,沈慈夜感觉慌乱烦躁又有一些心虚,他自然没再和江凌发脾气,但两人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回到了二楼的客房。
房间的奢华和舒适也是令人惊叹的,但江凌已经没心情欣赏了,他实在只想快点离开,看来不光沈慈夜不喜欢本家,他也不喜欢。
你问他喜不喜欢沈慈夜?
本来有一点点,现在只有一点,减十分吧。
这里自然只有一张床,江凌洗完澡后换好睡衣,安静地坐在床上。
沈慈夜在后面抱住他,细细亲吻着他的唇,然后他说:“你腰上有淤青,我给你上药吧。”
有的是家政机器人可以完成这种精细的工作,但沈慈夜不会给别人机会,他起初用棉签蘸了药,后来干脆扔掉棉签,双手覆盖在江凌细细的腰肢上。
他的腰很细,腰肢处微微窝下去,形成一道极美的弧度。
擦着擦着,沈慈夜有些心猿意马,动作幅度明显大了一些。
江凌把头埋在被子里,他是知道今晚会发生些什么的,但是他也向着老爹和安妮保证过,没关系,他不在乎,这些都是沈慈夜应得的。
掌心处缓缓升温,皮肤逐渐白里透红,泛着不正常的光泽。
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沈慈夜用被子盖住了江凌:“今天发生太多事了,不折腾你了。白天是我不对,但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再在这里待一晚吧。明天去带你见一个人。”
他没说是谁,江凌也并不关心,他咬咬嘴唇,侧过去身去休息。
说起来他也是心大,突然换了陌生的环境倒也睡得着,微微蹙着眉,好像睡的并不太安稳。
沈慈夜观察着他的睡颜,猜测他会梦见什么,他的梦里会有自己吗?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结果还是被搞砸了。调查官懊恼地捏紧拳头,觉的以后还是不要带江凌来本家了。
比起沈慈夜的反思,江凌倒也没睡的很熟,至少在梦里,他又一次见到了太一,并且是在落满雪的院子里,枯荷残留,遍地白雪,却又火红的大束花朵竞相开放,小男孩这次穿一身古装,脸蛋圆圆的,头顶闪烁着六芒星的标志。
他在院里跑来跑去,好像对黑莲家挺熟悉的,但神色又是说不出来的哀伤。
“小结巴,你来过这?”
“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这里几乎没怎么变。”太一惆怅的目光越过建筑群,看向一旁的潋滟湖光,“以前,老师带着哥哥、妹妹、还有我,我们在这里生活的很幸福,但是那段时光很短暂。”
“那他们现在在哪呢?”
“除了妹妹都死了。”太一恢复面无表情的时候,脸上还是会有一些非人感,“妹妹啊,还不如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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