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傍晚,陆元拒绝了管家要派人来给她做妆发的请求,从那个房间的巨大衣帽间里挑挑选选选了一件浅粉色的缎面长裙。
宽肩带的设计,只露出锁骨和大半的手臂,极简的剪裁下极好的衣料贴在肌肤上冰凉柔软,恰到好处的贴着她的腰身。
陆元从穿衣镜前打量自己,都忍不住被镜子里温婉秀雅的自己惊了一惊,果然是人靠衣装。
季星远匆匆掐着时间从公司赶回来,手里提着文件袋里装着等会儿要带去给老爷子的文件,正打算回房间换件衣服就差不多。
听见房间门打开的声音他下意识抬头,愣了愣。
陆元穿了一身简单的浅粉色缎面长裙,窈窕身段在掐腰的设计下嫩得像一截杨柳,灯光打在缎面的料子上走一步都仿佛在流光。
往常披散下来的长发今天全部柔顺的盘在了脑后,露出她纤长白皙的脖颈和削薄平直的肩胛,眉目如画柔柔宛如一朵盛开的洋牡丹,浑身都泛着珍珠般洁润的光。
季星远怔了怔,一时间有了一种回到两年前的错觉。
她一直都是漂亮的,但自从大学毕业之后少有打扮得这么光鲜亮丽过。
这件裙子是柔软的缎面,穿在身上恰到好处的弹性穿着很舒服,让她甚至能轻松弯下腰理了理小玫的翘起来的蓬蓬裙裙角。
站起身的时候猝不及防的看到站在门口的季星远。
后知后觉的下意识捂住胸口,随后大脑反应过来尴尬放下手,“你回来了?”
“我给小玫梳头发。”陆元
她纤长的指尖捏着把卡通奶酪小梳子,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把小发卡,季星看到了。
他清俊的脸上带着一层薄薄的倦色,深色的瞳孔越发显得像一块化不开的墨。
“挡什么呀,这里又没别人”,他笑起来时右颊边浅浅的梨涡让他看起来像只阴影里钻出来的妖孽。
总爱说些似是而非不着调的话,两年的距离,他觉得陆元的性格变了许多,陆元倒是觉得他嘴上耍浑倒是一点没变。
小玫散着柔软的头发,穿着和妈妈一个色系的蓬蓬裙像一颗小小的花骨朵。
等到他走进就仰头伸手甜甜叫爸爸。
季星远宽大的手掌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瓜,话却是对陆元说的,“我上去洗个澡。”
陆元耳边一热,是这人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故意低下头凑到她耳边说,“我可没有看噢。”
热意染上了玉白的耳垂散开一片晕红,陆元捂着耳朵转过身看着季星远那双招摇的长腿三两步跨上台阶,后背颤动的幅度一看就知道这人在笑。
陆元咬了咬牙。
季星远真烦。
陆元高中的时候集训最缺钱的一段时间还去酒吧当过驻场歌手,为了躲过随时可能会出现的城管,她每次上台前都得花三个小时给自己烫一头波浪卷花一脸大浓妆。
两个月的时间,练出了一手精妙的梳头技巧,到了后面甚至还有别的姐姐愿意花三十块雇她梳一次头。
小玫在季星远还没回来的时候还算乖巧,但一旦看到爸爸就开始像只摁捺不住的蚕蛹,挣扎着坐不住想要去找爸爸。
等到她安稳的把小玫的细软蜷曲的头发编成小辫子再团成小揪揪用丝带绑好,季星远刚好从楼上下来。
换了身线条挺括的黑色休闲西装,没有系领带,白衬衣的领口最上两颗没系露出锁骨一片被见过光的苍白肌肤。
发尾濡湿沾着水汽,额前的湿发被他随手抓到了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比往常更多了一股直逼人心的野性。
俊朗得锋芒毕露,难以忽视。
陆元在车库看到过那一层壮观的车,季星远的喜好很明显,常开的都是911之类宽敞奢侈的大排量车,今天又见到了她回国那天的那辆阿尔法。
司机也是当初的那个人,陆元提着裙摆像见到熟人似的打了个招呼。
季星远就跟在她身后,一边抱着小玫一边注意着她的鞋跟和裙后摆,闻言抬起头无声笑了下。
怎么感觉她对只见过一面的司机都比对他的态度熟络呢。
他坐在她身侧的时候,陆元能闻到他身上传来湿润的沐浴露的香气,乖巧的味道和他此时成熟矜贵的外表截然相反。
陆元看着小玫圆溜溜的眼睛,心想季星远比她想象中更负责任一些。
比如小玫房间里精细调控的湿度、床边挂着的口水巾又或者说他身上几乎从来不会出现的香水。
即便他身边有太多可以协助他照料孩子的专业人士,但是这些很容易被敷衍的细节更能看出这些年他对孩子的负责。
所以陆元一点也不担心小玫在她父亲的身边会受委屈。
季星远比她更爱小玫,也比更有能力给小玫好的生活。
“待会儿进去可能会需要先见几个人。”
车辆缓缓行驶在宽阔的街道,慢慢汇入车流的浪潮之中,现在是晚高峰时期红灯和车尾灯连绵成鲜红的一片。
陆元嗯了一声,大概猜到了。
复清的老爷子几十年的当家人,在a市权势中心拨弄风云几十年,他的寿宴就算再简单也不会简单到哪里去。
“我舅舅和两个姨妈肯定比我们先到,我爸那边应该是我二伯来。”
印着窗外红色的光,松垮靠在椅背上的季星远宛如正在拍摄广告的模特。
高挺的眉弓侧脸像起伏的远山轮廓,指骨有点有点烦躁的点了点眉心。
“尽量不要和他们单独相处,问什么你就说不知道,不行就胡说八道。”他挑了挑眉,没个正形。
“那你呢?”
陆元忍不住问。
最省力的办法不就是让他一个人迎接所有的狂风暴雨,她只要站在那起一个衬托作用就行。
“恐怕不行。”季星远沉吟片刻,眸光沉了沉,“外公最近身体不太好。”
陆元微带震惊的噢了一声,心里也涌出真切的担忧和让她不安的惶恐来。
她记得季星远的母亲早逝,父亲是常年天南地北不见人影的科研人员,他是外公一手抚养长大的,感情非同一般。
还有就是,作为季星远鼎力支持者的外公要是倒下了,偌大一个付清的掌控权……又会落在谁手里呢?
这意味着什么,即便她再不了解商圈的这些东西,也忍不住心惊肉跳。
看着季星远的侧脸,陆元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动了动,安慰道,“外公会没事的,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季星远的眼神一暖,声线也缓和了下来,“我没有关系,惹麻烦也没有关系。”
他目光坦然明亮,野心和成竹在握都在他看向她的眼睛里,
“只要你们不要受委屈,想做什么都可以。”
不管发生什么都有他。
那颗惶惶然开始紧绷的心脏因为这句强而有力的支撑又重新稳健的开始运转。
陆元展颜一笑,轻松的说了句好。
越往老宅的方向车流显而易见的减少,夏天的天黑得晚,抵达时天边满是灿烂的晚霞,浓艳的红抖落了漫天云彩。
“星远啊,不愧是老头子看好的接班人啊,年纪最小来得最晚!”
一进门,就迎上来一个满脸堆笑的中年人,热切的拍了拍季星远的后背,含笑转头对小玫挤出一个和蔼的笑对陆元摆了摆手,一副关怀备至的长辈做派。
兜头就是第一口锅砸下来。
“哎呀,行安你好歹也算是长辈和小孩子计较什么呀,拿出点气量来嘛,星远来晚了肯定是有理由的。”
站在门边的是一头卷发的中年女人,即便不再年轻但依然能看出年轻时是个怎样明艳的美人。
她转头关切的向季星远问道,“最近公司怎么样,你手里负责的项目进展怎么样?”
一个两个,都是千年的狐狸万年的蛇,关心你是假,套你消息是真。
季星远扫了一眼站在他身侧微笑着像一朵美丽的洋牡丹似的陆元,察觉到他的视线疑惑的睁大了眼,怎么?
陆元对这些话里话外的意思毫无觉察,真心以为这只是亲戚间的寒暄,毕竟这些问题看起来也确实只是寻常的家庭长辈会问的关怀。
只是付家并不算在普通家庭的行列而已。
“这么久不见舅舅的背肌练得更好了,”季星远笑吟吟的顺势在付行安后背拍了拍,语含深意,“外公也总跟我说舅舅最念着他,我当然比不上舅舅。”
他转头对紧盯着他的姨妈付丹爽朗笑道,“公司的情况姨妈怎么不问舅舅,舅舅可比我知道的清楚。”
付行安愣了愣,理智告诉他这个狡猾的侄子说的话不一定可信,但他下意识的想起前段时间父亲确实松口又给了他一些资产去打理。
怀疑之心在巨大利益的诱惑下又开始动摇,他心想难不成是老人病着病着又想起这个儿子的好了。
他白皙的面皮上闪过一丝后悔,早知道有这苗头这段时间就该来勤快点的。
付丹脸色变了变,眼神在付行安的脸上转了转。
这和跟她对的词不一样啊,难不成父亲现在改主意要把复清重新交给儿子了?
语气瞬间变得不好,“爸爸生病都是我在照顾好不好,行安你要是什么都瞒着我这个姐姐可就不够意思了。”
“姐你都嫁出去了,就少管家里的事情,爸爸想怎么做都不会亏了你的!”付行安心里有了小九九就开始蠢蠢欲动。
姐弟之间的脆弱的联盟又开始瓦解。
肩上一热,陆元回过神,是季星远轻轻拥住她的肩膀带她往里走。
偌大的宅邸完全按照几十年前的老宅一比一复原,绕过长长的一条走廊靠近鲤鱼池的那间房间就是老爷子的房间。
“走吧,外公也很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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