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下午，江晅最后两节课是射击实训课，诺大的射击场上课的人不多，一眼扫过去两三个班，射击场有三个，一个室内，两个室外，室外是专门练习移动射击的。

射击教官说这次课进行突击单人考核，所有人对此习以为常，但没人觉得轻松。

军校管理严格，平时每次考核都会计入期末正式成绩。

江晅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凑上去看前面的人考核，他排在最后一个，看了眼前面围观的同学，他走去另一边空场地训练。

等考核到他时，第二节课差几分钟就快下课。

“江晅。”

“到。”

特战侦察1班的其他人围观过来，但讨论声没有刚才吵闹，虽然见过很多次，但每次这时候他们还是会看。

射击考核严格但并不死板，因为每个人擅长的枪械不尽相同，所以考核时会提供最常用的几种。

江晅挑选的是狙击枪，狙击枪射击准头高，其实对他来说只要是枪，在他手里都一样，只是他更喜欢这个。

江晅伏趴在沙地上，远处的移动射击靶开始转动，狙击枪的声音接连不断响起，间隔不急不缓，随着移动靶远近来回，速度也加快，趴伏在地上的人身体一动不动，姿势几乎毫无变化，扣动扳机的动作明显加快，但依旧显得不急不躁。

几分钟里，围观众人没人大声说话，狙击枪的声音盖过了谈论声。

宋祈锐离开射击场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江晅趴在地上，狙击枪很抢眼，边上围站着不少人，不少人目光注视着趴伏着的omega，远处的移动靶一个个倒下。

他下午只有两节课，上完课后觉得时间还早，想来射击场练练。

周越也看到了江晅：“看样子是在考试啊。”

宋祈锐没说话，安静地看。

移动靶远远近近，移动速度时快时慢，江晅透过瞄准镜全神贯注地盯着目标，扣动扳机的动作利落干净，没有半点犹豫。

周越有点惊讶：“厉害啊，真帅。”

宋祈锐目光注视着趴伏着的人，难得搭了一句，语气淡淡的：“确实帅。”

在军校堪称射击一流的人不算少，但内行人一看就能看出差别，江晅这种的，说是神枪手也不为过。

最后一个移动靶倒下，江晅站起来，将枪放回边上收纳后，教官公布了他的成绩让所有人就地解散。

下课铃响起，江晅和两个同学打了个招呼，离开射击场，还没走到射击场门口，他脚步一顿，眼神微变。

他不知道宋祈锐也在，之前几节课他没在射击场遇到过。

下课铃响了，但宋祈锐和他旁边的周越站在大门口不远处，两人不知为什么没走，江晅看过去时，正好和宋祈锐的眼神碰撞了下，对方没看见就算了，可既然都看见了，江晅有些犹豫，等下路过时要不要打个招呼。

没等他想好，周越冲着他的方向挥了挥手。

那天在训练室虽然已经算认识，但江晅并不确定对方是在和他打招呼，直到那边喊：“江晅。”

他有些惊讶的同时还有点不解。

他们是在等他吗。

江晅犹豫着走上前，很快地看了眼宋祈锐，问周越：“有事吗？”

周越笑着说：“没事啊，这不是遇见了吗，就等着你打个招呼呗。”

宋祈锐看着微垂着眼皮的江晅，对这个人身上的某些特质感到好奇。

江晅点了点头。

宋祈锐看看时间，又看了眼江晅，主动问：“一起去食堂吗？”

他和周越本来也是训练好了想去食堂的，只是遇到了江晅。

周越也真诚邀请：“遇都遇到了，一起呗。”

江晅犹豫了下，没拒绝。

路上，三人闲聊，但主要是周越说，江晅时不时搭两句，宋祈锐话也不太多。

“你狙击枪准头很厉害啊，还是移动靶，平时都练这个吗？”周越问。

军校各类枪械很齐全，射击场有专门的枪械室，除了上课时间，平时自己训练要练什么可以自己挑选，用的也不是真子弹。

对于指挥系军校生，平时各类实训不少，但其实各类理论课更多，尤其是军事战略等各类知识，对射击和格斗的要求在七个校区中并不是最高的。

至少宋祈锐知道，在各类实训课考试等各方面看，特战侦察院的学生考试要求近乎苛刻。

江晅走在周越左边，宋祈锐在他最右边，他一路上很安静，并不主动说话，都是周越在问。

“嗯，”江晅答了一个字，又觉得这样听起来是不是有点敷衍，于是多说了一句：“其他的都练，只是用狙击枪多一点。”

周越拖长声音啊了一声，又说：“你平时在哪个训练场练格斗啊？除了上次，怎么都没怎么遇到过你。”

宋祈锐侧目，听到江晅说：“三训场，人少，安静。”

宋祈锐收回视线，突然状若随口反问，似乎是对他说的训练场感兴趣：“是吗？”

江晅看向他，中间隔着个人，但他看宋祈锐的眼神很认真，“是的。”

话落，他觉得自己说的不够仔细和审慎，于是又说：“周六人可能会比较多，平时晚上八点之后人不算很多，有时候会有不少空出来的擂台。”

宋祈锐闻言，侧了下头，平静地看着那人的眼睛，看到那人认真的神色和解释，他看了两秒后笑了下，说：“好，我知道了，谢谢。”

江晅耳尖微动，垂下眼皮低声说：“不用谢。”

闲聊间，三人已经能看到食堂大楼，周越问：“去哪个食堂？”

最后三人去了食堂三楼的六食堂。

吃完饭后，江晅和两人道别后回了宿舍。

他本来要直接去三训场，但刚才吃饭时不小心溅了一点汤到衣服上，用纸巾擦不干净，冬季棉服厚，他想着这件衣服很久没洗，干脆回来先把衣服洗了，反正刚吃了饭也不能直接训练。

每个宿舍楼下都有公共洗衣机，但江晅几乎没怎么用过，他不喜欢和别人共用东西，这四年已经习惯了手洗衣服，春夏秋冬都是如此。

脱下黑色棉服后，他拿洗脸盆倒了点洗衣液先把衣服放里面泡一下，然后就靠在桌子旁发呆。

宿舍里没人，房间里寂静无声。

江晅眼神失焦，盯着地板上的一点出神。

从在射击场遇到宋祈锐到后面一起吃饭，他脑子都处于一种奇怪的状态，人在魂不在。

但真正让他出神的是在食堂里宋祈锐看他的那个眼神。

到六食堂时，食堂里人挺多，他们找了个窗口排队打饭，他先打完饭然后去座位放下餐盘，想去打汤时，不经意间看到有人端着一份水果路过，他平时不怎么吃水果，所以之前自己来吃饭时看到并不在意，但他知道宋祈锐喜欢吃，曾经好几次都看见宋祈锐会在吃饭时带一份。

他想了下，转动脚步去放水果的窗口，已经只剩下最后几份，眼看着有别人似乎也想去拿，他有点担心，再等下可能就没有了。

他侧目看了眼，周越还在和食堂阿姨聊着打什么菜，而宋祈锐排在周越后面。

他犹豫了一下，走过去问刚打好菜的周越，问他：“周越，你要吃水果吗？我要去拿，可以给你拿。”

周越摆手：“我不吃，可以问问祈锐。”

于是他走到宋祈锐旁边，尽量维持着语气和神色自然，食堂阿姨正转身去打一份排骨，宋祈锐似乎注意到他走近，侧眼和江晅对上视线。

“宋祈锐，你要吃水果吗？我要去拿，可以给你带一份。”江晅觉得自己没表现出异常，对周越他也这么说了，宋祈锐不会发现什么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宋祈锐听了他的话后，眼神似乎变了一点，他形容不出那种变化，就好像那几秒的宋祈锐在打量着什么或者在他身上寻找什么似的。

但几秒后宋祈锐的眼神又恢复如常，那短暂又微妙的变化就像是他的错觉。

江晅心想，或许自己真的看错了。

宋祈锐和周越回宿舍的路上，两人聊着晚上的安排。

“司靳云晚上又不来，他们空军系的搞什么啊，不是晚上没课吗，还动不动临时加课，幸好我没去空军。”

宋祈锐语气如常，“今天天气好，临时加训吧。”

空军和陆军在这一点上不同，陆军不论什么环境和天气下都必须适应，而空军系上实训课对天气有要求，军校学生毕竟还不算真正成熟的军人，为了保证学生的安全，平时上操作飞机的实训课都会选天气比较好的时候。

周越两手一摊，“行吧，那晚上不去训练室了？”

那天回来的路上他才知道宋祈锐的伤并没有完全好，所以司靳云和他才停下了训练。

宋祈锐不知在想什么，突然很不经意地点了一句：“你上次和人训练暴露出不少问题。”

他没有具体说哪次训练，也没有提哪个人，只这么提了一句。

周越顿时一拍手说：“对啊，可以去找江晅，他不是说在三训场吗，晚上我们去三训场呗，之前从来没去过，正好去看看。”

宋祈锐看了看他，脸上没什么神色，但妆若思考了一下后说：“也行。”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除了上课，私底下他只去一训场的训练室，不喜欢很多人一起训练的氛围。

周越搭着他肩膀攘了下，“够兄弟。”

宋祈锐往前跄了一下，扯了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