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签一个人来抽就可以。
本来去医学院只需要一个人,但周越说让宋祈锐一个人跑这么远来抽签,那得多无聊,但他和司靳云有事又来不了,所以问江晅能不能陪宋祈锐来,江晅没多想就答应了。
宋祈锐微微低头和江晅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抽了签就过来。”
“好的。”江晅神情和之前没什么差别。
其他分校的人都到齐了,有的和他们一样,是一两个人来的,有的是一整个队伍一起来的,江晅听到隔壁一个篮球队的说:“反正是周末,出都出来了,抽签之后一会儿大家去外面玩呗。”
江晅站在原地没动,目光盯着宋祈锐走的方向。
他们在的这栋楼是医学院的教学楼之一,因为是周末,教学楼这边没人来,大厅也空荡荡的,除了他们这些人,没有其他人。
大厅最里侧有个教室开着门,抽签的人去里面。
江晅在大厅等了没多久,宋祈锐抽完签出来了。
“抽好了,我们下周三,就在本校打。”
往年一般是安排集中在一天比赛,当天就决出第一名,但今年军校发通知说,因为决赛有领导莅临,再加上这是他们大学军校生活最后一次篮球比赛,所以会热闹一点,为了尽可能照顾到几个院校的学生们能观看,比赛不放在一天,也不集中在一个院校打,抽签决定双方对手和赛场。
江晅点头,他倒不很在意抽签结果,但赛场在自己的校区,他觉得挺好的。
两人刚走出大厅,有人从江晅身后擦身而过,停在江晅前不到半米的距离。
江晅侧目认真和宋祈锐说话,一时没注意,径自往前走,眼看下一步就要撞上苏皓冕的背,宋祈锐眼皮微抬,眼神冷淡,抬手拉住江晅,江晅脚步一顿。
苏皓冕死死盯着江晅,在宋祈锐伸手拉人时脸色阴沉地看了alpha一眼。
江晅抬眸,神色冷淡,并不打算和人说话,绕开苏皓冕要走,擦身过时,苏皓冕在他旁边说了一句话,声线压得很低,只够江晅能听清。
“长本事了,勾搭上宋祈锐了,你猜猜江家知道么。”
江晅缓缓地盯着他,眼神冰冷,脸色变了一瞬。
苏皓冕看他这样,脸色莫名好了一点,看也不看宋祈锐,冷哼一声后离开。
他离开后,江晅和宋祈锐有一分钟里谁也没说话,宋祈锐没听到两人说了什么,但看到江晅微白的脸,他很轻地蹙眉,“怎么了?”
江晅没抬眼,半垂着头,摇摇头,声音很低:“没事。”
两人沉默着,宋祈锐深深地看他江晅一眼。
天气好,抽完签时间也还早,他们出校抽签的事学校批了假,所以可以在外面多待会儿,宋祈锐说的那家火锅在市中心,两个人都不急着回校。
正中午,火锅店人很多,好在宋祈锐提前打电话订了位子,到之后不用排队,给他们预留的位子环境较好,远离大厅的吵闹,在二楼靠窗。
江晅很能吃辣,平时和白岁熠一起吃火锅两人点特辣,宋祈锐虽然也能吃辣,但江晅之前看他其实吃的不多,本来想点清汤,但宋祈锐笑着拦下,点了中辣。
吃饭途中,江晅话不多,虽然他强撑着没表现出明显的情绪,但宋祈锐还是感觉到他情绪上的异样,像是冰冷的雪山下压抑着什么。
江晅吃饭很安静,心里却不平静,他胸口很沉,刚才苏皓冕的话盘桓在他脑子里转动。
他庆幸宋祈锐没听到的同时,有种冰冷的东西在他心里沉下去。
苏皓冕说那种话显然是想多了,宋祈锐不会喜欢他。
他从来没想过和宋祈锐有其他可能,更从来没有抱过“在一起”这样的幻想,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妄想触摸阳光,如今这样已经是他的奢求,只要远远地看着宋祈锐,他就很满足。
但苏皓冕说的后半句话惊醒了他。
虽然宋祈锐的家庭在军校知道的人不多,但也没有可以隐瞒,能进宋祈锐那个圈子的人应该都认识宋祈锐的父亲是谁,苏皓冕都知道的事,江家想知道不难,之前他太放松了,认为他在军校的事,江家想知道没那么容易,但苏皓冕提醒了他。
万一呢。
如果江家知道他认识宋祈锐,和对方有往来,依照江家的作风,会做出什么事可想而知,这是江晅一直想竭力避免的事,他不可能让江家把自己当工具从宋祈锐身上吸血。
就像他的父母。
如果不是江家,他父母不会从相敬如宾走到疲倦厌弃那一步。
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长年累月无休止的利用的消耗,江问邕让他爸娶他妈,一开始就是算计,因为苏家在政界的地位。
他妈嫁给他爸后,也有过一段好时光,但江问邕太贪心,利用这段婚姻,利用他妈和苏家择取多少利益,利用着苏家的地位和人脉关系,却不惜伤害苏家的利益,江家走到今天这一步,每一步都吸着别人家族的血和资源。
他绝不可能让自己也成为江家贪婪壮大的工具,尤其那个人绝不能是宋祈锐。
“还记得上次和你说的吗?”宋祈锐观察着垂头吃饭,显得很沉默的江晅,淡淡开口。
突然被问,江晅抬头,有点愣:“什么?”
宋祈锐认真地看了江晅两秒,“我等下去找沈教官。”
江晅动作顿住,反应过来,他上次答应宋祈锐,等宋祈锐下次去找沈教官时他一起去。
但今天……
宋祈锐没有订包间,正中午,餐厅里吃饭的人很多,声音热闹,但他们这张桌子的气氛很沉默。
他说这个并不是想为难江晅,所以看到江晅脸上的犹豫时,他笑了下,主动说:“但等下我有点私事,下次可以带你去可以吗?”
江晅松了口气。
“可以的,不用管我,你先忙你的。”
宋祈锐夹了根青菜,没说什么。
吃完饭后,江晅和宋祈锐在餐厅外分开。
江晅打了车去江家别墅,在家门口下车时,遇上了江宥。
两人沉默地进了江家别墅,阿姨说江问邕在午休,江晅便先上楼回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很干净,不仅是环境干净,陈设也很干净。
房间里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床和一些简单必备的东西,什么也没有。
他从上大学后就陆陆续续把这里的东西带走了,之后每年很少回来,最繁忙的大二那年,只有过年在这里待了几天。
他坐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直到江宥来敲门说‘爷爷醒了’,江晅回过神。
江问邕年纪大了,但精神很好,眼神锐利,看人时还带着年轻时的威严。
半个小时后,江晅离开江家,他站在别墅门口,眼神冰冷,脸色僵硬铁青,站了两分钟,江宥也出来了。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谁也没先开口。
直到坐上车,两人都坐在后面,车子缓缓驶出去,江宥靠在椅背上,语气冷淡:“你和宋祈锐走的很近。”
他看着窗外,似乎不是在和江晅说话。
江晅蹙眉,抿着唇不说话。
他以为江宥会谈刚才江问邕在书房提到的事。
就在他以为江宥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对方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后又沉默了,没有开口的意思。
于是他抿唇后看了眼江宥,语气莫名:“那天你要回来?”
江问邕叫他们回来,是通知他们,下个月江问邕要办七十岁生日宴,到时候很多人会来,他们必须回江家。
江宥说:“不然呢,有选择吗。”
江晅沉默。
江宥和他不同,他其实一直觉得江宥是可以摆脱江家的安排的,只要他愿意,而且江宥之前在操场说的话他还记得,他以为江宥有自己的打算,不会听江家的,但现在看来……也不一定。
江宥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你要做的事,我没那么赞同,但如果你一定要做,我可以帮你。”
江晅默然许久,看了眼司机,低声道:“为什么?”
不管是现在,还是当初那件事,他都不明白,江宥为什么愿意帮他。
在江家,亲情是最淡漠的东西,他和江宥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但少有往来,平时在家里遇上,也只是偶尔说两句。
市里堵车严重,车子走走停停,半天也没走多少路。
“因为小叔,”江宥顿了下说:“江家不会让你翻天,你想查的事,我也想知道。”
江晅神色微动。
他有点意外江宥愿意告诉他理由,当初那件事发生时,最先发现异常的是江宥,也是他暗中通知岁熠,他才从那个地方出来,之后他一直想问江宥为什么愿意帮他,但一直没机会问出口。
他以为江宥不会告诉他,但真的听到回答,江晅没有很意外。
他爸是江家的异类,是江家这些年最不愿提及的人。
他还记得小时候,江家把几个小孩子当成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来培养,恨不能把他们变成最听话的傀儡,因此在生活中什么事都设立标准,吃饭、洗漱、学习,甚至连睡觉,都有一套标准。
最过分的时候,哪怕只是吃饭时勺子发出一点声音,江问邕对着四五岁的孩子,严厉地不准‘犯错’的小孩一天不准吃饭,也不许任何人管。
那时候,江家没人敢站出来说话。
只有他爸江冷阳,忍无可忍,气愤地指责父亲过于严苛和无理取闹的‘规矩’。
他记得当时在江家,最常常受到惩罚的小孩就是江宥。
江问邕从他几个儿子的婚姻攫取了太多好处,商业版图蒸蒸日上,大概唯一不满意的就是小儿子江冷阳并不愿意像其他两个儿子一样,顺从他所有决定,所以才会在他们小的一辈孩子出生后,立下各种规矩,就为了好控制,为了江家事业的继续扩张。
在江家那段时间里,他爸大概是江家唯一的正常人,他也记得后来他爸带着他搬出去后,时不时去江家接江宥来他家玩。
让江晅惊讶的是江宥的后半句话,他以为……
“我以为你不赞同我的做法。”
上次在学校操场上,江宥说的话他还记得,他以为江宥会拦着他。
江宥冷冷看他一眼,“是不赞同,但你要做,我拦不住。”
江晅沉默。
江宥愿意帮他,他心里感激,但他不想拖江宥下水。
江宥和他始终是不同的。
他身后没有别人,只有自己,所以即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没有关系,他不在意,也没人在意。
但江宥有父母,虽然这些年他的父母有和没有差别不大,但江宥不是他,没有理由一定要和江家耗到底。
车子行驶半途,江晅下车,车子驶离前,车上的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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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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