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密室里,陷入死一般寂静。
东寄月手握弯刀,白袍素尘不染,冬日寒潭般冷冽的眼眸闪过几丝讥讽,冷笑道:“大师兄,十年未见,算计真是不减当年。”
他来的悄无声息,静室的爆炸竟连他衣袍都未损毁半分。堆鸦似得乌发柔顺的束在身后,俊美无韬的面容一片漠然,周身气度清寒如孤月,冰冷如山巅之雪。
白先生眼底划过一丝绝望,未想到他竟然来得这般快,杀人的计划想来是行不通了,迅速的手掌一翻,推开弯刀,想要朝后遁去。
然而弯刀好似长了手脚般紧紧缠住他,竟然他根本腾不出半点空隙。
只过了几招,白先生便大汗淋漓,黄豆的汗珠从额头上滑下,他面色微白,咬牙道:“东寄月,你何时将我放在眼中,但凡你有一丝对师父的敬重,断不会做出这等欺师灭祖之事。”
东寄月面色骤然一沉,淡漠的眼眸划过厉色,寒气森森道:“欺师灭祖?哼,凭他也配当我师父。”
白先生眼底闪过一丝怒色,乌白乐不止是他师父,之于他更是如父亲般的存在,如何能容忍东寄月如此污蔑,掌风越发凌厉了。
东寄月如闲庭信步般,在白先生攻击下游刃有余,他弯刀一翻,便抵在白先生的脖子上,居高临下道:“你真让我失望,十年来竟未有半分长进。”
白先生垂着手,鲜血从掌缝流淌下,侧过头沉默不语。
东寄月敛了怒容,饶有兴致的欣赏他落败之相,不屑道:“当初你费尽心机炼制的腐骨穿心丸也没甚效用,如今你为何会觉得这连心蛊能牵制我?”
白先生闻言,这才转过头来,冷笑一声:“你若不怕,为何救她?”
“怕?”东寄月眸光扫过吓呆了的徐幼薇,冷峭的眉峰先是一蹙,随即很快松开,淡然一笑:“区区连心蛊,既是人研制出,便能由人破解,我有何可怕?”
白先生俊美的面容露出一丝莫测的笑意,“东寄月,你太过自信,也太过傲慢了,这连心蛊可不止性命互通这么简单,至于效用如何,我想你有的是时间慢慢体会……”
便在此时,一把长剑凌厉横扫过来。出手的是早在一旁观察多时,伺机而动的剑尘。
东寄月只伸出两根修长如玉的手指便夹住杀气肆意的长剑,他手指微弯,只听“啪!”的一声,长剑断成两半。
随意的将断了半截的长剑扔在地上,东寄月神情淡然:“剑是磊落之器,不该拿来偷袭,你这般剑心不纯,只怕再无寸进。”
剑尘未想到自己慎之又慎的侯了半晌,自以为瞄准时机的一剑竟然被这般轻易化解,心中一片绝望惊恐,又听闻这番言论,心中深感羞愧,竟觉自己不配用剑。
白先生见他剑心动摇,忙呵斥道:“剑尘,握紧你的剑,莫要听他胡言,他最会蛊惑人心,你若动摇剑心,才真再无寸进。”
剑尘本陷入苍凉绝望情绪中,听白先生这番呵斥,宛如醍醐灌顶,回过神来,一时冷汗淋漓。
东寄月不以为意的一笑:“我那番言论可是点醒你这个小弟子,大师兄不知感激便算了,为何还出言诋毁。”
白先生素来温和的眸光带了几分冷厉:“东寄月,说你蛊惑人心可半点没错,当初长生天的弟子若非受了你蛊惑,为何竟有半数与你同流合污?”
东寄月淡然一笑,轻声道:“大师兄在三国待了这般久还不明白么?建功立业,封候拜相这天下之人莫不如是,他们辛苦练就一身修为,却要终老于长生天,白白浪费,有多少弟子能够心甘情愿?我们既有如此实力,还有草原百万铁骑相助,为何要偏安一隅,默默无闻?”
白先生第一次听到他如此直白的说出心中想法,心里却无半分意外,他将内力运到手掌上,口中却道:“长生天避世规则乃是先祖所定,你这般弃先祖于不顾,有何面目执掌长生天。”
东寄月轻笑一声:“先祖?去遵守死了几百年老古董制定的规矩,才是愚不可及……”
他话音还未落,一道掌风倏地朝角落里的徐幼薇拍去,又快又凶狠,夹杂着一往无前的杀意。
东寄月闪身回护,便在这时,白先生扯住剑尘的手臂道:“走。”
眼见两人将要消失的身影,东寄月抬脚要去追,却感觉背上一暖,一道温软的身躯倒在他背上。
东寄月脚步一滞,身体朝旁边微侧,背上温软的身躯便落到地上,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子,他冷峭的眉峰微蹙,淡漠的面容终于有变化,他自问有他相护,没人能在他面前伤到她,但见她面容惨白,全身瘫软,面上闪过一丝不确定。
难得带了几分疑虑道:“你受伤了?”
徐幼薇听白先生说了他这般多的传奇故事,对他是又敬又畏,见他询问,忙摇了摇头,小声道:“我只是没力气了。”
“什么?”东寄月仿佛没听懂般,俊美面容闪过一丝不可捉摸的神色
徐幼薇只当他没听清,声音大了一些:“我没有受伤,只是腿软,没力气了。”
东寄月冷冽的眼神莫名凝视她片刻,沉默良久方道:“那你想如何?”
徐幼薇见他神色不虞,心里有些害怕,虽然知晓有连心蛊在,他定然不会伤害她,但想着他那些丰功伟绩,又觉得他也不一定真在乎那连心蛊,面对着这么一个大佬,她可不想惹怒他,只得小心翼翼道:“我休憩片刻便好。”
东寄月这回未再多说,只伸手提住她衣领,朝密室外掠去。
徐幼薇身体原就娇弱,今日这番折腾已经去了半条命,如今被东寄月这般提着,只觉头晕眼花,胃部翻滚,她嘴里一酸,便将清晨吃的膳食全吐出来。
东寄月闪身避开,然而手上提着的人又不能扔,避无可避之下,那般激烈打斗都洁白无瑕,纤尘不染的雪白长袍,沾染了些许呕吐物。
徐幼薇抬眼瞧见东寄月微黑的面容,洁白如玉般的耳后根仿若染了一层粉色的胭脂延伸到修长白皙的脖颈,她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般失礼的事情,两辈子加起来还真是第一次,简直不想见人,太丢脸了。
她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他。
东寄月将她放到地上,终于叹了口气:“你到底想如何?”
徐幼薇抬起袖子连忙擦了擦嘴角的污渍,吞吞吐吐道:“这样提着不舒服。”
东寄月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睨了一眼她羞愧万分的模样,真是太弱了,他从未遇见过这么柔弱的存在,只要稍微用一点力,便能让她香消玉殒,与这样一个人性命想通,东寄月隐隐觉得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容易。
徐幼薇见他沉默,怕又惹怒了他,尴尬道:“我恢复了几分力气,可以自己走……你的衣袍我回去赔给你。”
东寄月却摇了摇头,淡淡道:“先找间客栈洗漱。”
他这次没再提她的衣领,而是搂住她的腰,脚尖一点飞奔而行。
徐幼薇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风吹在她脸上,乌发凌乱,好似坐了一辆空中飞的车子,她低眸望着快速倒退的景物,心中生出几分不适,便将头埋在他胸前,不敢多看。
东寄月感受着胸前温热的触感,冷峭的眉峰一蹙,很快又松开。
他带着她很快便回到城中,找了间最近的客栈。
东寄月丢下银子,便让厨房先将热水烧来,他实在无法忍受这一身衣袍。
徐幼薇泡在浴桶里,心思却放在另一间屋子的东寄月身上。
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无论是连心蛊还是东寄月都打破了她这十八年来的常识。她从未想过,这个世界竟然还有武功的存在。
无论她信不信,如今她与东寄月因连心蛊绑在一起,在没有寻到解决法子之前,她与他定然是无法撇清关系。她有些担心,以东寄月的性格恐怕不会轻易方自己离开,甚至可能将自己带到长生天囚禁起来,对于这么一个威胁到自己性命的存在,若是她自己,也会这么做。
去长生天是万万不可能的,且她也决计不愿去过被囚禁的日子。但是该如何说服他放自己离去?这实在有些困难,好在这里是临都,他还不知自己的身份,或许可以寻个时机逃走,等回到宫里,他想要寻到自己便没有这么简单。
徐幼薇左思右想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不禁轻叹一声,只觉遭遇这一切实在倒霉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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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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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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