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府坐落在临都东街,这一块是达官显贵建府之地。
徐幼薇到时,庑廊下已挂满一排排花灯。
朱红的大门敞开,人来人往
十分热闹喧嚣。
钟寻是英国公与长宁长公主独子,深受陛下与太后宠爱。
每年生辰都是要大办,今年自然也不列外。
一早,便有了陛下与太后的赏赐下来,这份尊宠自是无人能及。
快到酉时,
赴宴的人都陆续到了
大家聚在花厅里说着闲话。
永康公主祁慕雪在众家贵女簇拥下坐到花厅上位,她身畔两位姑娘,一位是忠勤伯爵府的小姐宋湘莲,一位是礼部尚书之女陈婉仪,两人家族都属三皇子一派,对祁暮雪这位三皇子同胞妹妹素来亲近。
陈婉仪笑着问:“听宫里的人说公主染了风寒,病体可安康了些?”
祁慕雪不耐烦的撇撇嘴:“不过是些小病,母妃非不让本宫出门,可憋死本宫了。”
忠勤伯爵府这等清闲勋贵之家,自比不得手握实权的尚书令,在祁慕雪身前,宋湘莲说话的底气素来比陈婉仪弱一些。
她不免带上几分讨好:“贵妃娘娘素来疼爱公主,自是以公主贵体为先,只可惜公主没见着前几日花宴上的笑话。”
祁慕雪自是听闻过这事,但回禀之人定然没有在场之人知晓得清楚,便笑道:“你既在花宴上,便仔仔细细再与我说一说。”
“那位不是素来自恃才高么?凤家庶女《春江花月夜》一出,公主没看见她脸色,似是打翻了染料,一会儿红一会儿白,难堪得紧。”说着,宋湘莲捏着巾帕捂住嘴,咯咯的笑了两声。
祁暮雪想到当时的情景,幸灾乐祸笑道:“她那病歪歪的身子,竟然没有气得当场晕过去?”
宋湘莲道:“可不是么,听说回宫便病了,想是气得狠了。”
“这位姐姐说的可是玉霄乡君?”
一个圆脸的姑娘凑了过来,眨着眼睛问。
陈婉仪与宋湘莲心里一个咯噔,暗道不好,永康公主最讨厌别人在她面前提玉霄乡君这个封号,她们暗暗瞪了一眼圆脸姑娘,也不知哪家小姐,说话这般不知分寸。
祁慕雪果然黑了脸,她冷笑一声,不屑道:“她算什么乡君,不过是偏远之地来的破落户,当年要不是……哼,哪里能得乡君封号。”
想起自己被打得皮开肉裂的二十板子,她就恨得牙痒痒。不过是个破落户,又没有真的溺死,莲皇后还非要惩罚她,她可是金枝玉叶!
宋湘莲忙道:“公主说的是,若非沾着皇后娘娘的光,这临都哪有她立足之地?这次被凤宛云夺了风头,丢这么大的脸,看她还敢不敢出门。”
圆脸姑娘见自己无心之语,竟惹了永康公主生气,吓得不知所措。
祁暮雪却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凤宛云不是住进了东宫么,我到看看她该如何自处。”
提起凤宛云,周围的名媛贵女们不免都生出几分嫉妒酸意。
太子并未大婚,她这般得太子宠爱,若成了太子妃,届时,太子荣登大宝,便是母仪天下的荣光。便是做不成太子妃,只当一个侧妃,小小庶女也是一步登天。
有看不惯的贵女讥讽道:“这般没名没份的住进东宫,便是才华横溢又如何,如此不知廉耻,还妄想一步登天不成?”
几个贵女便你一句,我一句诋毁起风宛云。
她们倒是忘了凤宛云入住东宫是以给太子讲经释籍的名义,真不是无名无份。
“诸位这般不修口德,又何来的贵女风范?”
从花厅正门走进一个身着妃红缠枝牡丹对襟襦裙的女子,
她眉眼端庄,举止闲雅,通身气度落落大方。
一瞧便是世家精心教养出来的贵女。
祁慕雪见着来人,面色极不好看:“叶紫苏,这与你又有何关系?何须你来出头。”
叶紫苏上前同众贵女一一见了礼,微笑道:“公主殿下此言差矣,我与凤二姑娘和玉霄乡君皆是朋友,听闻诸位不公之言,少不得要为她们辩驳两句。”
刚才还议论纷纷的诸位贵女瞬间住了嘴,有刚来临都的贵女小声询问:“这是谁?竟敢同公主呛声。”
知晓内情的贵女道:“叶紫苏,叶相的嫡女,便是永康公主也要让她三分。”
陈婉仪见祁慕雪情绪不对,忙出来打圆场:“今日可是钟小公爷生辰,还是不要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了,客人都上了门,这钟小公爷也不知哪里去了。”
有了陈婉仪这番话,气氛又活跃起来,贵女们心照不宣忘了刚才之事,说起临都时兴花样来。
而被陈婉仪提到的钟小公爷却立在府门前,不时朝远方眺望。
他裹着金丝孔雀蓝鹤氅,漂亮得不像话的五官微微板起,细致秀美的眉眼拧做一团,黑宝石般透亮的眼眸透着淡淡不耐,一错不落的瞧着进进出出的人,见始终没有自己想见的身影,恶狠狠道:“没良心的小东西,今日若不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直见着徐幼薇身影,钟寻眼眸一亮,连忙迎上去,不悦道:“你为何现在才来,都快开宴了。”
徐幼薇有些心虚,便讨好的笑了笑:“这不是路上耽搁了么,许是今日日子好,大家都出了门。”
钟寻一眼识破她的小伎俩,但听了两句好话心中慰贴,便也不计较,只上前去牵她的手,一握进手中,便觉冰凉。
他眉头一拧,凝睇着她单薄的衣裙,忽然想起这几日是立春时节,白日虽有些日头,夜晚却要凉一些,她这般泥娃娃似的身体,受了凉,回去又要病一场。
钟寻便脱了自己的鹤氅给她披上,忍不住念叨:“你出来怎得不带件衣袍,若是病了,又要赖在我身上。”
徐幼薇被牵着手本觉没什么,钟寻对她素来不拘小节,什么提衣襟,扯袖子,抓手腕,都是家常便饭,如此规规矩矩牵手,她还觉得有几分受宠若惊。
但见他低下头极为认真给自己系鹤氅飘带,不免有些不自在。
不知不觉中,这个长得比姑娘还要漂亮的少年,竟然已经高出她足足一个头。他秀美眉眼极为专注,修长白皙的手指将飘带翻过,打结。
笼罩在他颀长身躯下,鼻尖萦绕他身上淡淡清香。
徐幼薇忍不住后退一步,雪白修长的脖颈到耳根处染上几分绯色,低声道:“我自己来。”
钟寻不悦:“躲什么,好了。”
这话说完,便又伸手去牵她,
徐幼薇将手放在身后,小声拒绝:“这么多人,瞧着不合适。”
钟寻嗤笑一声,不顾她的挣扎,一把牵住她的手,拉着便往里走。
口中却道:“我倒要看看谁敢觉得不合适。”
……
他牵着她的手走进花厅,喧闹的花厅忽然一静。
有不明所以的贵女抬眼望去,
便见着一对金童玉女走来,
少年玉雪般的脸蛋极为漂亮,双眼如宝石般明亮润泽,但微微下撇的嘴角,微微抬起的下颌,显示着他极不好相处的性子。
他颀长的身躯裹着一件金丝玫红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根玉制腰带,周身气质如一树盛开的凤凰花,炽烈而又张扬。
少女单薄的身子裹着一件金丝孔雀蓝鹤氅,显得越发弱不胜衣,雪白的小脸微微苍白,眉眼疏淡如远山薄雾,周身气质恬静清雅。
一人炽烈入火,一人清淡如水。
这般相携而来,竟然没有半分不适,反而十分和谐。
花厅里寂静之后,便是热烈的议论声。
祁暮雪紧皱眉头,冷哼一声:“钟寻,你何时同她这般好了?”
几人都在皇宫里的蒙学待过,可算半个青梅竹马,祁慕雪便不像旁人般畏惧他。
钟寻眼尾扫过,眼底是淡淡的不耐,语气极不客气:“关你什么事!”
祁慕雪气结,脸刷一下黑了,声音也冷下来,“钟寻,你莫要不知好歹。”
她行事素来跋扈,又是个极得圣宠的公主,如何能忍?
钟寻冷笑一声,正要说话,却被叶紫苏岔开,她走过来亲热的拉住徐幼薇的手,笑着道:“幼薇,你为何来得这般晚?我可是一直在寻你。”
陈婉仪也拉住祁慕雪道:“公主,你看看我这花样可好?”说着递上一块绣帕压低声音:“今日好歹也是小公爷生辰,公主若是惹恼了他,闹到圣人面前,定也是公主的不是。”
祁慕雪闻言,郁闷的闭上嘴。
这时,有下仆走到钟寻身边小声道:“小公爷,长公主让您去见她。”
钟寻眉梢一挑,这才放开徐幼薇纤细白皙的玉手,威胁道:“你乖乖在这等我,还有生辰礼,莫要忘了,我等会儿回来若见不着你,哼!”
他这一声哼太有钟寻风格,徐幼薇心里有几分惧意,点头道:“好。”
钟寻见她答应,眉梢眼角流露出笑意,跟着下仆走了两步,又转回来,不放心道:“祁慕雪若欺负你,你便先躲着她些,我回来帮你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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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花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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