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炸起水花,扭曲的线条飞快的包裹住破损的栏杆,在楚淮眼前,二维的线条飞快的修补好了一切,水面平静无波,线条捆住他的脖颈,慢慢收紧,窒息濒死的感觉就像是自杀时绷紧的琴弦。
冬季又回到这座城市,五年来第一次的暴雪,风暴席卷了这座城市,供电的紧张让整个城市偃旗息鼓,在繁忙和喧嚣停下后,这座城市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的样子。
地面结冻造成多起车祸,不少人下车等待维修,这座城市的交通系统因为突如其来的风暴全面瘫痪。
在十字路口中间站着一个高大的青年,考究的西装外披着黑色的羊绒大衣,雾气弥漫上镜片,其实没人看见他为什么在这,但也没人会去好奇这件事,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应当。
寒风抓住衣领的空隙偷袭,寒意从四肢直达心脏,楚淮看向眼前的一切,逐渐恢复的城市和吵闹的人群,冻红的双手在空中虚虚一握。
什么也没有。
工业时钟在身后运作,楚淮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本质,他们不过是以二维的文字为根基延伸的世界,在清扫袭来之前剧情线回到了一开始,于是他活了下来,行尸走肉一样愚蠢的活着。
带着爱人死亡的两次记忆。
楚淮是这个世界的中心,或者说,这个角色是一切的根本,穆鹤山是角色塑造必要的牺牲品,他被创造的原因就是牺牲,楚淮看向身后的高楼,大楼的玻璃被风雪侵袭。
为了这种莫须有的东西牺牲。
没有人关心他们本身,就像一场木偶戏,没有人会关心木偶会不会哭。
他很喜欢的,他一直很喜欢,从见到穆鹤山的第一面,就喜欢上了。
为什么他的人生会变成这样。
脚下的场景不断切换着,世界的重塑还没结束。
办公室里摆放的尤克里里不见了,只剩下可有可无的古董摆设,为青年专门准备的花束也消失了,茶几上摆放着无意义的烟酒,秘书小姐也什么也不记得了,公式化的敲打键盘。
别墅里温馨的配饰全部被撤销,换上商务人员刻板的黑白灰,放置在小医药箱的药瓶消失不见,诊断书在他眼前飞速翻阅,上面的钢笔字一点点的消失,'穆鹤山'这个名字消失了,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花店里依旧摆放着玻璃展柜,吉他上青年更换的琴弦被系统复刻上锈迹,世界一点点的被重置,港口的小屋依旧是蜘蛛的巢穴。
这个世界抹去了穆鹤山的痕迹,把所有的一切更换成他死亡后的结局。
场景的变化最终定格在别墅的客厅,惨白的墙壁上没有青年一时兴起的涂鸦,寸草不生的花园没有他种下的玫瑰花,原本,花园边角刚盖好了一个小窝。
青年想要有座大房子,想要养几只宠物,想要把他养在家里。
楚淮都可以做到。
可是时间真的太短了,真的太短了。
在发现世界崩溃的那天他拿着宠物册和刚出炉的曲奇回家,透过车窗,看见城市的边缘不断的缩小,像是扭曲的鬼脸往中央奔跑。
脑海里的bug瞬间响起了警钟。
有人要夺走他失而复得的爱人了。
楚淮把青年又圈养在狭小的别墅里,拉好窗帘,笨拙的掩盖着可怕的未来,那几天青年也很安静,只是会在弹吉他的空档看向他的眼睛,楚淮每次都是仓皇的闪躲。
纸包不住火,就像活在这个世界的他躲不过造物主的追捕,楚淮想,要不然他就和青年一起消失吧,在卧室里抱紧那个人,楚淮真的很害怕,害怕最后留下的依旧只有他自己。
【我们逃跑吧。】
和很多年前的那个午后一样,穆鹤山笑着吻他,说如果小胡同巷子容不下他们,那么他们就私奔到世界上的其他地方。
是啊,他们逃跑吧。
这个世界容不下他们,那就逃离这个世界吧。
身后的恶魔疯狂的追赶,结局他们都心知肚明,可还是从城市中央跑到了河流之上,那是楚淮唯一一次想要赢过时间。
可是穆鹤山妥协了。
那个遭受巨变依旧不认命的少年,那个会在歌曲中对他表白的少年,停下了脚步。
我们都会长命百岁的,所以你不要留下。
穆鹤山是个多情的人,一点点的好够他记很久,这个世界有他的外婆,有好心的店主和医生,也有送他糖画的老爷爷,他没法放下这些人不管。
"我放不下。"
楚淮不知道这里面包不包括他们无疾而终的爱情。
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拥抱时楚淮看见了后面疯狂挥舞的世界,那些噩梦离得很近了,他松懈了力气,任由爱人抚摸脸颊。
爱人遮住了他的眼睛。
然后等到光明再次出现,只看见那场死亡。
水泥和钢铁压缩了肋骨,在他被线条捆住倒地的瞬间,能看见的只有溅出的鲜血,撒在灰褐色的地上,紧随着的就是爆炸,炸起的水花晕开了血迹,等到太阳再一次升起,就什么也不剩了。
可他的时间只有穆鹤山了。
上辈子想的太多,这辈子他抛弃了所有一切,可是世界还是残酷的剥夺了他的唯一。
他依旧是商界的领头人,坐拥着无尽财富,人生一帆风顺。
寒冷的河水吞噬了爱人,两次。
警局档案上穆鹤山的时间永远停在了三年前,他没有理由申请第二次勘探河道,那些鱼虾啃食着爱人的血肉,水流卷着白骨流向广阔的大海。
最终就像那本小说里一样,穆鹤山死在了22岁,死的不光彩,连骨头都拼不全,一点也没有参与到他的生活里,就像一片羽毛略过,被风刮起吹向远方。
周枳意料之外的消失了,但楚淮曾在国外的一间咖啡厅看见一个很像的人,那是当地一个小乐队的琴手,手腕上挂着一串佛性很重的檀木。
明明他也没有按照剧情走完这个世界,但剧情却平静如水。
就像他的爱人的存在天理难容。
已经记不得过了多少年,三十年还是四十年已经记不得了,但镜子里的自己已经满头白发,脸上遍布皱纹,看上去是个十足的老人了,这张脸,看着倒是像几十年前那个卖糖画的人。
已经整改过的夜市又出现了一个很久不见的糖画摊,楚淮戴着眼镜认真的做出一副金鱼糖画,等到直起背,不出意外的发现身后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戴着口罩的青年,戴着卫衣的帽子在身后看着他。
楚淮笑了笑,和很多年前一样把金鱼糖画递给他,青年伸手接的时候露出手腕上的海绵宝宝纹身。
然后他看见年轻的自己做着一样的事情,大笔的电子转账只是让手机在口袋里振动了几秒。
楚淮看着那两个人在夜市里奔跑,突然笑开了。
第二天他为自己打扮了一番,多年锻炼让他依旧撑得起板正的西装,打理好白发,买一束鲜花,店里的吉他已经染上时间的痕迹。
楚淮买了一艘船,在春天出海,船行驶到海中央就没了燃料,他整理了领结,走到甲板上,远处的渔民迷迷蒙蒙的看见这边有个人影。
太阳阳光照出的反光让渔民侧头,再看过去,就什么也没有了。
只有一艘空荡荡的船。
船前的海面上零碎的飘起几片花瓣,被海浪卷走了。
bug不断的重启,他们一直重复循环,走到人生的暮年,又是一轮的重启。
但无论多少次,阳光总是会沉在海底。
写的很爽(躺),可能会有这个世界的番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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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变心的青梅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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