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得知了舟郁白的死讯,喻重华睡得很不安稳,依稀之间居然觉得有人在偷看自己。
第二天起床就喜提了黑眼圈。
虽然没休息好,但喻重华的脑子还是比睡前要清醒了许多。
他先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全盘了一遍,然后就开始为后面堵人做准备。
黎术之前给他展示过自制的可伸缩铁棍,先前喻重华定了一根,拿到手后玩了一阵就腻了,放在喻千许的房子里,但是作为一个武器却算得上好藏又好用。
然后他还需要去学校周围踩踩点,找几个好地点,之前虽然上下学走过不少次,但他没细看过。
最后就是去买个适合做坏事的行头,虽然喻重华现在的人设就是个纨绔混账,但他还在离家出走中,不能太张扬,找不到他人的喻家人说不定也会去学校附近找找。
喻千许的房子是避着喻家买的,虽然喻家最后一定会找过来,但一时半会大概不会直接联系喻千许,毕竟昨天把喻重华气走的内容就和喻千许有关。
喻重华趁着早就去了喻千许房子里一趟,除了拿走伸缩棍还拿行李箱装了些日常衣服,最后犹豫了下还是在喻千许的房间梳妆台盒子里放了个纸条,解释了一下自己会在一个月后回来,身上有钱,让喻千许不用担心他。
拿完东西喻重华就坐着地铁回了酒店,简单吃了点早餐,出去循着路找了几家服装店饰品店买了些伪装的东西,最后又一站地铁去了学校附近。
学校没开学,加上才死了人,人迹寥寥,喻重华转了两圈,透过几处电网能看到有地方围了黄色警戒线。
喻重华压低帽檐,默默垂首站了一会儿。
他找到那个黎术带他钻的狗洞,钻了进去。
学校里的人也少,教官也是会放假的。
狗洞在的垃圾房是在东校区,天文台在西校区,喻重华躲着人走了好一会才看到黄色警戒线。
地面很干净,几乎看不出一点痕迹,周围其实也没警察了,只是有不远处拉了个伞,椅子上坐着人守着。
喻重华观察了下四周,发现那人坐的地方没什么死角,就放弃了靠近。
他拿出手机拉进相机镜头,一点一点通过相机看过去,地上有些地方颜色略深,可能是血迹,天文台下面有绿化,草叶上也有未擦掉的血迹,自高处坠落、血液四溅,应该是很痛很难受的死法。
镜头高抬,喻重华又循着楼一点点看向天文台,可是太远了,天色又白,镜头里的画面模糊又苍白,看不出来一点东西。
喻重华抿唇,准备收起走人。
肩头却突然被人拍了下。
喻重华转头,就见到一脸严肃的闻溪卓,“你怎么……算了,总之你走远点,别过来。”
喻重华吓了一下,但闻溪卓看上去忧心忡忡,比起他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闻溪卓更急于把喻重华赶出去,上手就搬着他往外走,“啧,小孩子家家的,来看这些干什么。”
喻重华回头,看向他,“跳楼的是舟郁白,对吧?”
闻溪卓停步,站在原地,低头在衣服里摸着什么,“对。”
“和程越鹄有关吗?”
闻溪卓的眉眼狠狠下拉了下,“没什么关系,你别管这些。”
喻重华蹙眉,不解,“你在说什么屁话?一个好好的人能无缘无故跳楼?”
闻溪卓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袋烟,在手里打了个转,“我说没什么关系就是没什么关系,有些事不该你管就少管,少知道点能活得更长。”
喻重华从其中听到一些言外之意,“意思是有更深的隐情?”
闻溪卓啧了一声,打火机啪嗒一声按开,火苗在风中摇曳了下,“小屁孩,想什么呢,什么事都没有。”
喻重华不信,“你明明知道些什么。”
闻溪卓挑眉,火光在他的手上转了一圈,他没点烟,收回去了,“我知道不代表你要知道,小孩,活得无知些才快乐。”
喻重华受够了他的自以为是,“一天天小孩小孩的,你他爹的比我大几岁啊天天扯着嗓子喊小孩,不知道的以为你带幼儿园呢!还什么我不知道才好,狗屁!你不想说就不说,在这儿扯着虎皮装什么魑魅魍魉呢?老子要不要知道看老子自己的!你他爹的说了不算!”
闻溪卓眉头一抬,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好啊,那你说,你想知道什么?”
喻重华火气发到一半被轻飘飘打回来,有些茫然,却还是抓紧机会开口,“你知道什么?都告诉我。”
闻溪卓低头玩手上的打火机,“没这么赖皮的啊,这样,你问,我知道的我就回答。”
“舟郁白是自然死亡吗?”
闻溪卓:“不是,自杀算自然死亡吗?”
喻重华蹙眉,“那我这么问,舟郁白是被人害死的吗?”
闻溪卓笑,“怎么不算呢?没有这个学校的氛围,没有那些人的欺凌,没有家里的重担,甚至可能少一两句话一两个人的动作,说不定事情就会走向不同的方向呢。”
喻重华瞪了他一眼,很生气,“不要用这种空泛的话来回答,你明知道我想问什么。”
闻溪卓双手抱胸,笑得很散漫,“但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那程越鹄在舟郁白跳楼时在哪里?”
闻溪卓的动作一顿,“天文台。”
喻重华的脸色差了点,“就他一个人吗?”
闻溪卓摇头,“天文社当天放学有活动,天文社的人都留在这里。”
明志是有社团的,只是自愿报名,并且社团活动时间都安排在周五放假后和周天返校上课前。
“舟郁白跳楼时天文社在做活动?”
闻溪卓点头,“舟郁白在放学后三十分钟跳楼,天文社活动有一节课时间,当时还没结束,里面的人听到动静都被吓到了,然后就被学校遣散了。”
按闻溪卓的说法,那程越鹄甚至有不在场证明。
“那舟郁白为什么来天文台?”
闻溪卓摊手,“不知道,程越鹄昨天晚上就被关过小黑屋问过了,也测过谎,与他无关。”
喻重华的脸色更差了,他有些不甘心,他总觉得闻溪卓应该知道得更多,只是不肯主动告诉他,因为缺乏什么关键信息,他也一时之间问不到点子上。
电光火石之间,喻重华突然想起昨晚的事,“舟郁白当时手上有没有多一套校服?”
闻溪卓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没有。”
喻重华追问,“那你们有查到吗?”
闻溪卓笑了,“明志规定人人都要穿校服,一节体育课失物招领处能多七八套校服,多一套少一套的,谁知道呢?”
但是舟郁白不应该轻易放下校服,昨天他追着喻重华出去想还校服,衣服折得很整齐,纸袋也是,虽然简陋但有心整理过,舟郁白是用心了的。
放学喻重华从教学楼走到校门口大概要十来分钟,从校门口到更偏一点的天文台又要十几二十分钟,而舟郁白跳楼是在放学三十分钟后,算起来舟郁白前脚看着喻重华走,后脚他就赶来了天文台,那校服他更没时间放。
随手扔了?
似乎不太符合他的性格。
喻重华想了想,继续问,“如果让你来查舟郁白的死因,你会先从哪里查起?”
闻溪卓笑了,“你这就有些耍赖了。”
但他还是说了,“我会先查明志。”
说完,他落下意味深长的一个眼神,他转身走了,“我还有事,你别随便一个人去天文台,我会盯着你的。”
留下喻重华站在原地思索。
先查明志?
明志……有什么问题?
如果是专业警察,应该也是从舟郁白的人际关系下手,从在场的人事物查起,但闻溪卓却说先查明志,明志在他的视角下有问题?并且问题远远大于舟郁白本人身上的问题。
明志是一个学校,固然有其弊端和诟病,但并非什么索命之地,否则命案不会这几年就这次发生了——等等。
喻重华骤然想起档案室上一条条死亡记录。
命案……虽然这几年没有,但再往前,有很多。
明志不仅可以代表一个学校,也可以代表学校所在的,这一片地区。
“但是地区会有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会导致一个高中生跳楼?
太不对劲了,说不通。
“我需要再去档案室一趟。”
但在此之前,喻重华先回了垃圾房,垃圾房的垃圾一般一天一倒,隔天一清,周五晚上清洁工会把学校里的垃圾倒来垃圾房,周六周天放假,周一有拖车来清理,他要在此之前检查一下——虽然校服千篇一律,但一个有些破旧历经岁月的纸袋却在明志很罕见。
周六下午剩下的时间,喻重华戴好口罩手套,用铁棍辅助,在3610的帮助下把垃圾房翻了一遍,有纸袋,但都不是舟郁白的那种。
舟郁白的纸袋其实严格来说不是白色,而是因为时间掉色成了白色,原本可能是米色的,有几朵淡颜色的花,可能是买的什么饰品的袋子。
而垃圾堆里大部分不是带着log的鞋袋衣服袋就是偶尔冒出来一个两个的礼品袋和奶茶袋。
一无所获也是一种收获,至少喻重华知道怎么去堵人问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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