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同时, 夏戎也挑眼看向黎青崖。mengyuanshucheng
目光对上的瞬间, 黎青崖心下一惊,扭头坐了回去, 全当自己并没有发现魔尊的存在。
他可没忘记自己上次离开墨宗时狠狠落了夏戎的面子, 要是被认出来这家伙会不会揍他?如今可没有小师叔给他撑腰。
夏戎并不知黎青崖心中所想, 他只知道自己被认出来了, 但未放在心上。
他不去墨宗的坐席只是因为讨厌那些奉承虚礼,并非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因此身份暴露了也无妨。不过, 他不认为一个小修有胆抖出他的身份。
而对方的反应也的确如他所想,唯独那迅速伪作“无事发生”的鸵鸟反应出乎意料,让人莞尔。
这又机灵又怂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想起一个人。不过那只坏脾气的猫儿只是识时务地装怂, 逮准到机会,可是能把人挠得生疼。
夏戎的到来让黎青崖更加肯定今晚这场宴会的不同寻常,而目前修界唯一能让这么多大佬严阵以待的事情他只能想到一个——妖皇传承。
这品香大会怕是已经变成了“鸿门宴”。
他不禁想起剧情里宴笙箫提及自己身份暴露时说的话:
全部的眼神都落在他身上,每一道都是看异类的目光,饱含恶意。冷漠的,憎恨的, 贪婪的……一道道,一刀刀,似要将他千刀万剐——这些人都想他死,他们也动手了。
当时主场在太一仙宗尚且如此,如果换成此地, 只怕宴笙箫会更凄惨,对人的恨意也会更深。
虽不知道这些人是如何查探到他们的行踪,但真让事情闹开了,对谁都没好处。
为什么要想不开得罪男主?嫌活得长吗?
黎青崖觉得自己好难,为太一仙宗考虑完,还要为正道考虑,以免他们作死,牵扯到太一仙宗。
他抽出一张加密的传讯符,悄悄给坐在前方的宴笙箫发了一条密信:“后山老榕树下等你——聂青青”。
不管是哪里漏了马脚,赶紧将男主支开准没有差错。
很快,他看到收到消息的宴笙箫神情突变,左右看了看,没有找到发信人。他踌躇片刻,起身离开了宴会。匆忙的脚步像是家里着了火,而老婆还在炕头上睡着。
又一次见证了宴笙箫对聂青青“深切仇恨”的黎青崖心下一抖,将自己的马甲捂得更紧了。
宴笙箫离开后不久,黎青崖忽然意识到自己也未必安全,那些人未必肯定妖皇就是宴笙箫,也有可能连他一起怀疑。
不管三七二十一,跑就对了。
趁没人注意,黎青崖偷溜出宴会,跑路之前他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用玉简发了一条消息给大师兄报平安。
就在他发完消息,准备毁掉玉简之时,手腕突然被人握住,一只修长骨感的手伸过来,抽走了他手里的玉简。
整个过程黎青崖半点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这让他瞬间寒毛炸起。
回首看去,入目是夏戎那略显凉薄的眉眼轮廓,神情间带着看破江湖术士小把戏般的讥诮,他拿起抢来的玉简轻轻一敲,便破了上面的禁制。
魔尊轻声念出上面的信息:“安好,勿念。”
念完后他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黎青崖,叫了另一个名字:“聂青青。”
能知道这句话,这狗贼肯定在宴会上就注意到他或者宴笙箫了,跟出来多半也不是意外。
黎青崖连玉简都不想要了,扭头就要跑,但出窍期法修和合体期近战的身法差距,比奶娃娃和成人都大。
夏戎轻飘飘地拦住他,将他往怀里一拉,抬手扣住他的脑袋,偏头将鼻子埋进他的脖颈,深深嗅了一口。
这动作实在暧昧,无奈实力差距过大,黎青崖无法抵抗。他刚想庆幸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够隐蔽没人看见,便撞上一双黑亮的眼睛。
那身着天香楼弟子服饰的少年面露尴尬,扭头走开。
黎青崖伸手挽留:别走!我们没有做会被锁文的事!我可以解释的!
但弟子头也不回的身影让他万念俱灰:算了,不用解释也行,反正顶着的不是自己的脸。
如松如竹的清新味道浸入肺腑,夏戎微弯嘴角。
他放开怀里的人,双唇无声蠕动,做出三个口型:“黎、青、崖。”
他的神情非常笃定,连当事人的确认都不需要了。
这一系列行为不可避免地让黎青崖想起第一次见殷血寒的时候,那狗东西也是一闻就闻出丘山老魔死在他手上。
不得不感叹,真是同出一脉的狗鼻子。
他自暴自弃,默不作声,等着看夏戎这个狗贼看破他的身份后要哔哔些什么。
夏戎微弯唇角,眉宇间颇有些自负孤高:“放心,我不会破坏你的‘躲猫猫’游戏。”
黎青崖:哦?感情他还要说谢谢?
夏戎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
这个小家伙,先是当众落他面子,后又勾得殷血寒与他反目,偏生他顾忌着殷血寒与聂清玄,不好动他,着实令人日思夜想的恼恨。
他拉起黎青崖的手,将被捏成碎片的玉简放进青年法修的掌心,意在表明自己没兴趣揭穿他的身份。
不料黎青崖脸一拉。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赔钱!”
“明氏珍宝阁出品的高级玉简,五百灵石一块,不打折。是现金还是转账?”
他对这狗贼意见老大了,装什么逼?拿他东西装逼经过他同意了吗?老虎不发威当他是奶猫吗?
不按常理出牌的索赔行为让夏戎沉默:“……”
这家伙不是本来就要毁掉玉简的吗?
他反问黎青崖:“若我不赔呢?”区区一个出窍期法修,还能要挟他不成?
黎青崖的答案也干脆:“太初历五千八百七十一年五月二十一日,墨宗宗主夏戎损坏太一仙宗执刑令玉简一块,拒不赔偿,特此登基于仙宗纪事簿,以告后辈弟子。”
夏戎:“……”
他能够接受自己上太一仙宗纪事簿的方式是打败聂清玄,而不是欠钱不还。更重要的是,他想了想,还真觉得黎青崖是干得出这种事情的人。
起初夏戎的神情颇为恼火,忽然,他不知想到什么,笑了,邪气的眉眼愈发妖里妖气的。他信手从领域空间中抓了一把上品灵石塞进黎青崖手里:“给你,多的不用找了。”
被夏戎神经病般的情绪转变吓到,黎青崖忽然有点不想要这笔钱了。
短暂的插曲过后,黎青崖继续自己的跑路大业。
天香楼似是早有准备,宗门阵法全开,各处巡逻加倍,想要顺利离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夏戎不阻拦也不帮忙,只像个跟屁虫似的悠悠坠在他身后,没话找话:“如此看来,妖皇是那个宴笙箫喽?”
天下皆知,当年山海界骤然关闭没有出来的只有太一仙宗的两位弟子,妖皇传承必为其中一人所得,不是黎青崖,那只能是宴笙箫了。
夏戎原先以为只会有一个人活着出来,没想到不但两个都出来了,获的传承的还是当初修为更低的那个。思及此处,他看黎青崖的眼神愈发意味深长起来。
黎青崖没有理会他,除了不想回答这么废话的问题,还有就是摸不清夏戎的态度。
如今的魔道与当年魔皇统领的魔道大不一样。他们并非魔皇道统的延续,反而是背弃了魔皇才存续到今天的,所以他们与妖皇并没有什么同病相怜的“同道”情谊。
也就是说,魔道如果和其它门派一起迫害宴笙箫也是合情合理的。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墨宗作死,他是管还是不管呢?
——算了,不管,他们又没有给钱。
他不说话,但夏戎可有一堆话,这个人好像一天不阴阳怪气就不舒服。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未得妖皇传承未必是坏事。现在许多势力都已经知道了妖皇的下落,没有动作是看在太一仙宗的面子上。而太一仙宗的责任是在乾坤书院并摩诃山两派人马的监督下清理门户,给修界众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太一仙宗、乾坤书院、摩诃山,修界正道道儒释最有话语权的三方势力。任何一方说出来的话都是一言九鼎,掷地有声。如今三方联手处置宴笙箫,形势不容乐观。
黎青崖突然停下脚步,他意识到自己的竭力周全也许并不能避免灾祸。宴笙箫固然可以不认太一,但太一仙宗对正道、对宴笙箫有责任,太一与宴笙箫的对立是大局势下的必然。
他挑眼看着夏戎:狗贼告诉他这些是打什么算盘?
夏戎轻声感叹:“但是对修界众人来说,满意的答复是要见血的。妖皇传承是修界未来的祸患,也是他们得不到的机缘,所以必须毁掉。可怜的新妖皇……”
他三两句将那些想杀宴笙箫之人的心态描绘殆尽,言辞间颇有轻蔑之意。最后一句看似怜悯,但更多的是隔岸观火的戏谑。
妖皇传承之流,夏戎并不稀罕,不如一出好戏让他来得欢喜。
还未成长起来的妖皇未来必然会非常悲惨,但他半分没有帮手的心思。等宴笙箫活下来,他或许会给他一个与自己对谈的机会。
“对了,我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三门派的人已经来了,今晚动手除妖皇。天香楼主与那些势力的主要人物得到消息,想插一脚,所以没有现身。而杜行舟没被告知,是因为太一仙宗派了更厉害、更狠辣的人物来……”
最坏的猜想被证实,黎青崖脸色突变,拔腿朝后山奔去。
夏戎不紧不慢跟上,盯着黎青崖背影的幽深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
他没有说的是,众门派起初的意思是对妖皇赶尽杀绝,但道尊一句“这是太一仙宗的事”,让围杀修界公敌变成了“清理门户”。
聂清玄冷心冷情,不会为了宴笙箫出面威慑众门派。他在担心成为妖皇的是自己徒弟,怕黎青崖被这群没眼色的伤到。
宴笙箫算受了黎青崖的荫蔽,有了一线生机。
而这件事也让夏戎进一步意识到聂清玄对这个弟子的重视……
到了后山,黎青崖却找不到宴笙箫。
发消息时他是瞎说的,根本不知道后山有没有老榕树,如今自然不知道人跑哪去了。
这里这么大,用神识寻找非常困难,他身边这个人倒做得到,但完全没有帮忙的打算。
传讯符必须知道收信人位置才能使用,而传讯玉简虽不需要定位,却需要联络密语,他和宴笙箫还没好到能交换“电话号码”的程度。
如意将他引到后山的夏戎此时转而说起闲话家常:“听说殷血寒那家伙向你求过亲?”
——不是在说妖皇吗?专心点行吗?给妖皇一点面子。
“为什么没答应?不喜欢他那样的?”
——主要是受不住三飞。
“也是,他的确缺乏魅力。”
——比你好。
这狗贼真是喋喋不休到烦人,但可惜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只能忍着。
就在黎青崖苦寻无果,暗自焦急时,忽听得一声历喝,响彻山林:
“逆徒!还不束手就擒!”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中意一往情深,不搞移情别恋,不存在攻转而爱上其他人的情节。
人生不只爱情,没必要得不到这一个就非要去爱另一个。
不要瞎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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