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酱,你的能力没有上限吗?”
当然是有的,我捂着自己尚在跳动的心脏想。
*
正式上学的前一天我还抽空偷偷躲开监护人去看了一下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赤音姐。
她现在的状态只能说非常不好,混身缠着绷带盖住烧伤,持续性昏迷再加上只能靠胃管进食。
咨询的医生说如果再不决定进行手术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而且重症监护室本身每天的治疗费已经很高昂了。
光是维持现在的生命体征对一个还背负沉重房贷的家庭来说这就是极限了。
乾青宗就住在同一住院楼的科室,我去看他的时候他一个人靠在稍微抬高的床上,安静的看向窗户外面。
“你去看过姐姐了吗?”乾青宗问我,但也没看着我,就是这样沉默的开口。
“嗯。”
然后两个人很久都没说话,沉闷的空气像紧裹着皮肤的绷带,我一向讨厌这种气氛,想说些什么话来打破这种僵局,不过最先开口的还是对方。
他并没有直接看着我,而是扭头看向窗外,风轻轻吹动窗外的落叶,我坐的位置上能看到的仅仅是他被绷带缠起来包裹住大半的脸和散落在脸颊一侧金色的、微微颤动的发丝。
声音被浓厚的悲伤包裹,然后又被风散落在这个狭小的病房。
“重症监护室每天都要花好多钱,手术费也需要四千万,可可那天知道的时候说他死也要赚到这些钱。”
“怎么办弥生,他要去犯罪我想拦住他,本来活下来的应该是姐姐才对,是我被救错了,躺在火灾里的该是我才对。”
“光靠我们这种小鬼无论如何都赚不到四千万,可可只能去犯罪是我害了他,他本来对这些都没有兴趣,如果…如果因为这件事出了什么意外……”
我其实并不太会安慰别人,在自己为数不多的能称得上经验的经历里,面对这种无力回天的事所能做的也仅仅是给对方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拥抱。
可人也是同样简单,在那些激烈的似乎就要肝肠寸断的情绪还未发酵前,轻易便得到了宣泄。
“可可又没有怪你,真发生什么,他那样的人只怪自己没有能力赚到四千万。”
我试图用干瘪的话安慰对方,可他却真的从中得到了安慰,激动的情绪一下子被抑制,情绪上也变得脆弱起来,干脆也抱住我将脸埋在脖子上。
感觉到对方僵硬的身体和传来的温度,细微又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脖颈上,我叹了口气,只好生疏的拍了拍对方。
“别怪自己了,或许过几天就有个大好人给你们送钱呢,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别到时候赤音姐都做手术了你还没好,而且不知道烧伤是不能哭的吗?好好一个池面对自己的脸好点吧。”
乾青宗被一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女孩这么一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或许这个年纪的男孩还正是对年龄差异敏感的时候,自认为年龄大的孩子会更加厉害,也应该主动承担更大的压力才对,尤其乾青宗还自认为男人就是要有担当,想到这里他变得也更加拘谨起来。
下意识向比自己小的孩子倾诉让青春期的男生身体越发僵硬,但我爬到床上两人互相拥抱的姿势实在有些不好坚持,干脆不再考虑其他直接松开了对方,他也被迫松开了手,还因为尴尬的氛围把脸又扭到一边装作很忙的样子。
看样子是不打算再开口了,这时候大概已经到了傍晚怕待会儿阿若哥再找我,于是直接和对方说,“那我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有机会我再来看你。”
他磨磨蹭蹭的嗯了一声。
上学后武臣哥他们看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频繁,毕竟大量的时候都会安置在学校学习,不会发生那么多意外。
开学那天还是校长亲自来接的我,当然啦我可是天才少女,待遇隆重一点实在是应该的。
不过这时候学校已经开学了将近两月,我只能作为一名插班生,而且也是班里最小的孩子,班主任关心我如果有任何事都可以和她说,她会尽可能帮我。
估计也是明司武臣对校长和老师千叮咛万嘱咐过的结果。
不过如果我是校长,我也不会让自己学校未来有可能为校争光的天才因为一些小事而影响学习。
可我遇到的都不是什么小事,也不能随便找人帮忙。
一个11岁的小鬼短时间内不可能赚到四千万,哪怕去犯罪也是概率渺茫,而我只是一个8岁即将9岁的小鬼,更不愿意去拼这种被抓到就可能葬送前途的概率,我能做的也仅仅是去买一张富签。
普通的11岁小鬼拼富签概率来赚钱当然是一件蠢事,但我不是普通的8岁小鬼,我可以拿仅有的能力来换一张头奖。
按理来说,或许也有更温和一点的办法,可是我早就体会过时间并不能等人,所以自己被一个人死困住,自然也不想再让其他人也被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给困在原地。
换奖的那天,我还专门找了一个身体虚弱的同学帮忙让她戴着我的手表伪装一下。
虽然部分富签支持匿名兑换,但再怎么匿名,像我这种刚刚才出名的天才少女,想查我的信息几乎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
在银行换完头奖的当天,武臣哥还在忙着参加长达几小时完全信息闭塞的访谈,阿若哥陪着弁庆一起采买器材。
我考虑着钱大概率会带来的因果问题,干脆决定请一位慈善组织的代表和记者直接以捐款的名义将钱全部捐出。
「尊敬的明司小姐,得知您喜中大奖特在此恭贺。作为慈善组织的一员,我们真诚的邀请您考虑捐款支持我们的公益事业,您的善举也将点亮希望之光,让更多人受益。」
类似的消息,几乎在钱刚离开银行柜台的那一秒就会同步发送到我的邮箱里。
虽然嘴上都说着是进行慈善,可菲律宾到处都是类似的例子,钱总会被莫名其妙的收走用一些大义凛然的理由,实际上只是供给一些人过大多数人都难以想象的奢华人生。
会面的时间直接定在下午,约见在一家高级会所的包厢内,我和面前约出来的慈善组织成员和相关记者胡扯着闲话,这两个人大概都想借着我没带着监护人出来,很想把这次中奖的钱都忽悠走。
装着头奖的卡就放在桌子上,他们的眼睛基本每隔几秒都会看一眼。
那副基本已经将钱拿在手中的样子让我实在觉得有趣,到了这个地步,钱对我来说已经是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了,送出去的钱虽然很多,可好人坏人我想我还是能分清。
把钱送给无所作为的人和浪费资源有什么区别。
“抱歉先生们,关于你们的提议我暂时不准备考虑,况且我已经准备好要将钱拿去做什么了,这次请两位来也是希望可以帮忙见证。”
对面西装革履的男人谄媚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不可置信和难以忍受起来,仿佛这些钱是从他的手里被抢了似的,尖锐的嗓音带着质问还有些扭曲试图压低分贝说
“并不是我质疑您的决定,但您还这样年轻……”
他的话没说完,可可就被我安排的人领进了包厢,还在小学的他并没有以后带着邪气的,游刃有余的自信,看起来稍有疑惑再加上多日来周旋在肮脏商人间堆砌的警惕。
看到我时还有些惊讶,目光在我身上停留又转到另外两个看着人模人样的所谓精英人士身上,根本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弥生你为什么会在…”
我没向可可解释,直接打断了对面男人虚伪的劝告,离开座位走向这个愿意不惜染指犯罪来赚取天价治疗费,仅仅是为了救治朋友姐姐的男孩身前。
连日来紧绷的神经已经让可可筋疲力尽,靠近时甚至能清晰的看到对方眼底愈发严重的黑青。
为了钱他可以接受任何一个委托,也可以听从一个不认识的领班的邀请,毫不在意地被人带进不知道是谁预约的包厢。
钱,钱,钱。
钱困住的人太多了。
可这样的重担怎么能压在一个小孩子身上呢?
我强压着鼻腔里即将漫出的血气,做出一副开朗的表情牵起可可的手,然后扭头看向特意邀请来专门为此次金钱交接见证的两位专业人士。
“还是你们的话给了我灵感,这份奖金与其让我全部挥霍,还不如都拿去做慈善挽救一条鲜活的生命。”
那张装着没人不会心动的头奖的银行卡被我当着包厢内所有人的面,包括那位记者的相机下,塞到了可可尚且稚嫩的右手中。
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睁大立刻扭头看向我,右手下意识用力握住那张薄薄的卡片,脑子在尝试飞速理解现在的状况,似乎不敢置信。
这一切太过突然,所有人大概都没能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少年带着无法褪去疲惫的眼睛,死死望着面前细数起来其实真的没见过几次的我。
甚至在他的记忆里,那些为数不多的相处实际上也没什么足以构造无坚不摧的友谊的时刻。
可是四千万,四千万,他拼了命想赚的四千万。
“我想它们一定可以发挥最大的价值,也请两位见证。”
女孩清脆的声音像清晨击溃大雾的钟声,将他纷乱的思绪打乱又重组,连夜来压抑的内心和苦思不得其解的痛苦,就这样被她轻易地驱散了。
“这次富签中奖的金额一共五千万,全部都在这里了,从银行兑奖到现在都还没超过4个小时。”
五千万?
“这…”
九井一颤抖着,固执着,握住那张轻薄却如同有万斤重的卡片。
我用着如同紫罗兰般美丽的眼眸静静注视着这个被命运无端玩弄和我过去有着相似悲剧的人,然后轻轻拂去他肩膀上万斤重的压力。
“是的,五千万。”
“可可,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
之后我立刻回避了所有人让九井一尽快去缴纳手术费,打了计程车几乎是强撑着身体回到了自己住的房子,茶几上还摆放着我一直不肯拆开的,自己母亲死亡的调查结果。
身体内翻涌的血气让我几乎无法呼吸,蔓延到四肢百骸的疼痛让我实在无法忍受最终在报告上喷出一口血。
我还是打开了那份报告。
很多富签其实头奖都高达一个亿,但是弥生身体受不住,钱也不好处理,我就给缩水了,算私设。
虽然四千万也足够,但后续肯定要修复,钱越多越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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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可可,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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