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没有再找一个监护人的打算。
但世界上总会有离奇的事不断发生。
就比方说我在落地日本后被一个看上去就一把年纪胡子拉碴的大叔捡到并带回家的事。
事先声明,他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人。
“喂,没事了就赶紧离开。”
说这话的大叔正躺在客厅沙发上,离他垂在沙发边的手最近的地方摆着几个或立或倒的空酒瓶,整个房间满是他被烟酒掏空的痕迹,“不然我可不能保证发生什么。”
你看他说话态度就不像什么好人。
话虽如此,但实际上这位大叔捡到我的过程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不如说甚至救了我一命。
毕竟让一个小姑娘在大冬天流落在外还是太苛刻了。
哦对,有件事我还没说,我是偷渡来的日本。
准确来讲,我是在被自己母亲卖掉后从中介手上逃了,再找了条黑船到了日本横滨。
我还是想来横滨看看,毕竟上辈子照顾我的家人就是在横滨,可两个世界完全不一样,于是眼不见心不烦我又拿着身上仅剩的钱来到了涩谷。
其实我胆子还是挺大的吧,身无分文的小姑娘靠着母亲死后才终于姗姗来迟的异能力在灰色地带混点钱苟且度日,既然如此碰上点危险的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你就是那个经常赢钱的小孩儿吧?”
尤其是当我在灰色地带厮混不知道多少天之后,遇到几个染着乱七八糟发色的暴走族实在不是什么稀奇事。
几个甚至还未成年,估计也只是上学年级甚至只有国中生的不良穿着奇装异服,染着夸张的发色,再加上他们千奇百怪的发型和嚣张的弹舌音。
或许不会在这样几个小鬼手上丢掉性命,但是分不清善恶甚至处于混沌时期的少年或许也会做出让人死更痛苦的事。
被围堵的那天早早入夜,路灯从高处泄下光,他们的脸都背对着光源分不清长相,但本质上又都一样,都在恶劣的说,
“好了小家伙,给我们点钱花花怎么样?”
如果不是遇到那位大叔,其实我也不确定会发生什么。
而且对方出现的时候我还误会了人家,毕竟他看上去染着头发,半长不长的一股脑全梳在脑后,个子又高,再加上脸上那道疤。
本来天就黑,路灯在他后面亮着也根本看不清脸,刚看见他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另一伙儿准备抢钱的,毕竟他看起来也挺落魄的。
不过我单纯冤枉了人家,这位年纪轻轻就一把年纪的大叔宝刀未老,在把那群混混打倒后什么也没说就准备直接走了。
至于为什么说我被对方捡回来了,单纯是因为我这个小可怜即将因为体力不支马上就要晕倒在那个寒冷无助的夜晚。
光是我这种风一吹就能倒地的体质,连想都不用想只要我一倒在地上明天东京报上就能多出一条有关卖火柴的小女孩死于寒冷冬夜的外国版新闻了。
当然我不是卖火柴的,而面前的男人看上去也不是买火柴的好心人。
“你在干嘛?”他看着我拽着他衣服的手有些奇怪的问我。
“我现在还不想死。”
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就直接晕倒了,而他也相当好心的将我带回了自己家,没真把我扔在外面。
所以刚见到这位大叔的时候甚至是对方出于好心救下了即将会发生惨案的我,还带我摆脱了暂时流离失所漫无目的流浪的生活。
其实被人救不是什么特别震惊的事,偶尔我也会走走狗屎运,或者就当老天爷单纯想在折磨折磨我,这些都还好说不过有件事儿我倒是挺震惊的。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居然只有19岁吗??”
我实在没想到,救了我的那个人,一个满脸胡子拉碴的大叔,脸上还带着一道明显富有故事色彩、贯穿右眼的长疤,现在他说自己只有19岁。
“真的假的…”在感慨完后我还偷偷用能力测了一遍,“居然是真的…”
我现在更惊讶了。
难道真的是我这种体质就是比较招这类年纪轻轻就一把年纪的年轻监护人吗?
“喂…我说你这小鬼说话未免太不会看人脸色了吧。”
面前的男人可能是因为在自己家里的原因就单纯穿了件松垮的长袖上衣,还是白色的,估计很久没打理过看上去皱皱巴巴,手上拿着瓶半满的罐装啤酒,摇摇晃晃的后躺在沙发上,面上的表情虽然说不上凶神恶煞但也实在不是什么好脸色。
我对一切视若无睹,又单纯的回复他:“你看上去实在不像19岁…”
不出所料得到对方啧的一声。
面前这个捡我回来的人教明司武臣,是个债台高筑满嘴跑火车的男人。
一个人日常的居住环境能很大程度上反映他最近的状态。
所以他住的房子看上去就像是能随时跑路的样子,自己的卧室和公共场合的客厅基本上就只有可以勉强维系日常生活的床和沙发了。能留下沙发都是意外,毕竟整个房子看上去很像被债主搬空过一轮。
我被扔在卧室,他自己睡在客厅,刚来的时候正巧遇上连日来副作用的爆发,浑浑噩噩度过很多天,基本上醒了睡睡了醒,明司武臣一开始还会照顾一下自己捡来的小姑娘,但也仅仅是点点外卖,只是我基本难受的无法进食,吐的比吃的还多,他也不会多管。
主要是他也没有多余的心去管别人,基本整天都是在抽烟喝酒,烟草味把整个屋子浸了一遍,酒瓶子满地都是,日常进食的量跟我差不多。
有次他外出的时候我向外面看了一眼,那些催债的信息贴满了整个大门,甚至旁边的墙都贴的到处都是,地上掉落的也可以叠一摞。
我和钱真是有扯不清的关系。
“没事了就赶紧走,别成天和家里人玩离家出走那一套。”
直到现在我大脑才终于勉强清醒恢复了基础的思考能力,听着这样一番话我又说,
“我没有家,母亲不久前死了,出生后就没见过爸爸,”说完还笑了一下,别误会,我不是想博取对方同情,只是单纯觉得好笑。
“谢谢你救了我。”
面对比自己小太多的小孩的道谢反而让他这个大人有些不自在,什么也没说直接闭上眼睛装看不见。
就在我以为对方准备冷处理的时候他突然这么说。
“那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先说好待在这没准比外面还危险,我可不会照顾你。”
我其实挺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大人总是口是心非的,但总之我姑且有了暂时的落脚处。
明司武臣大多数时间会待在屋子里喝酒消愁,不过偶尔会很忙,忙着和催债的人周旋或者去干点什么来钱快的工作。
这间屋子也确实如他所料并不安全,经常会有人上门收债,他在这种时候倒像个很有担当的成年人把我赶去卧室,尽量不让我看见。
我待了很久还期待着他会不会像母亲一样把我卖掉来还债,结果并没有。
“我还以为你会把我卖给他们。”
他似乎被我这句突如其来的发言吓坏了,甚至从他疑似本体的沙发上跳了起来
“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难道你一直不走是因为脑子有问题吗?!”
“太失礼了武臣哥,我只是无家可归而已。”
“到底谁失礼,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人渣吗?”
面对这个问题,我稍微沉默了一会儿。
“我好歹救了你吧!”
“姑且算是,”在对方急眼之前我选择立刻转移话题,“武臣哥结婚了吗?”
他又被这个话题一激,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个大男人突然犹犹豫豫的看我,想了很久才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这个房子看上去一个人住很浪费,还有两间卧室专门锁起来了,看上去很久没有人用,没有结婚是不是有兄弟姐妹?”
他表情听完变得很奇怪,嘀嘀咕咕的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没等着问他又回我
“有弟弟妹妹。”
“诶,人呢?”
“弟弟叛逆搞离家出走,妹妹送去朋友那里养了。”
我下意识点点头,对面的明司武臣看的一脸火气。
“喂!你点头个什么劲啊!”
“很有自知之明?”
他看上去想打我,不过还是没动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起住的这些日子,让他意识到他很有可能一拳捶死我这件事。
“因为你看上去就不会养孩子,估计你弟弟离家出走大半也是你的原因?话说父母呢?”
“明明是他!嘁…死了死了。”
“那武臣哥也很辛苦啊,年纪轻轻就要承担养弟弟妹妹的责任,难怪看上去一点也不像19岁,脾气差点也很正常,不过债务是怎么来的?”
“不像19岁完全是多余的吧…”
他一脸无语的看着我说,
“…话说你这个小鬼未免问的也太多了,你到现在可还没有地方去呢。”
说完他就拒绝和我继续交流,转身喝了酒接着躺回沙发上装睡了。
那基本是我们唯一一次正经交流,毕竟我清醒的时候很少,他清醒的时候也很少,虽然我是被动他是主动,反正我们两人很难说上什么话。
后面我终于感觉副作用消得差不多了,好歹能正常进食了,然后当着他面走出了这个房子,他躺在客厅对此没什么反应,还以为他真睡着了。
直到门被关上,他才起身看了看门口,还是什么也没说接着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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