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兴有点语无伦次，从小到大，哥哥虽然对自己很严格，但哥哥是为了他好，他都知道的。

可是如今，柳寻萧言语中的冷漠和失望却刺痛了他。姜兴怕了，他不该算计哥哥的，哥哥是真的伤心了吗？不再对他好了吗？

“为君者，声音迟缓犹豫，说话断断续续！姜兴，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我错了，兄长罚兴儿吧，求兄长别生气。”

小孩的声音带着丝丝缕缕的哽咽，哥哥不喜欢他说话迟疑，他只能强装平静，眼泪顺着眼角，一行行落下。

柳寻萧看着弟弟哭，心脏被狠狠一揪。什么算计什么威胁，都是一个孩子在自保罢了，就算是不择手段了一点，大不了打一顿。

柳寻萧狠狠地攥着拳头。可是，他不能这样教一个天子啊！不能将这个天下交给一个德行不够的人，这样他不仅会害了自己的弟弟，还会害了天下人。

眼前的小人不停地抽泣着，时不时小心翼翼的看向柳寻萧，怕他恼一般拼命忍着翻涌的哽咽气息。

柳寻萧手掌攥的骨节发白，手臂也颤抖不止。

姜兴瞥见柳寻萧的动作，心中燃起点点希望。或许哥哥心疼了吧，也许哥哥是心疼他的吧！

或许哥哥会在惩罚过后抱一抱自己，或许还会温柔的给自己上药！姜兴的眼眶发酸，泪水流得更凶。

哥哥……兴儿膝盖好疼啊。

“为君者岂能如此懦弱！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姜兴猛地顿住，空气中刺骨的寒意像一个大手，捏得他无法呼吸。所有的哭声和眼泪，霎时停住。

“陛下不必起身去看折子了，就这样，跪着去。”

姜兴脑中一片空白，柳寻萧冷硬的声音在脑中挥散不去。

“是……”

兄长训话不能不答，这是规矩。姜兴本能地乖顺回话，声音都仿佛不是自己的。

双手端正的捧着笔墨，膝盖缓缓挪出一步，伤上加伤，这样的折磨是姜兴从未受到过的，凶狠的疼痛令他几乎呻吟出声。

姜兴死死咬着牙，硬是把呻吟声全部咽下。他不能呻吟，不能出声。为君者，不能懦弱。哥哥刚教过，他长记性了。

尚不宽厚的背影，一点一点地挪着。整个房间安静的可怕。

柳寻萧别过脸，在姜兴看不到的地方，狠狠的皱着眉。

小孩终于跪着走到了奏折面前。

殿外是阴天，风有些凉。

将笔墨放在地上，小孩轻呼了一口气，满脸的汗水像是刚刚梳洗过一般。

调整好跪姿，翻开第一本奏折，拿着笔，深深闭了闭眼睛。

没关系，没关系……小孩强迫自己忘记柳寻萧的冰冷，不断地安慰着自己。哥哥不是不疼自己，挨罚的时候，哥哥从来都是冷冷的啊，只要自己乖乖受着，乖乖认错，等哥哥不生气就好了。

姜兴睁开眼，跪得更加规矩，开始认真翻看奏折。

柳寻萧忍不住抬眼看去，门外那个小小的身影乖巧的跪着，仔细批阅着小山一样的奏折。若是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细微的颤抖和那衣上汗渍。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冷风将奏折吹得翻开。

柳寻萧皱眉，本能地拿过披风，起身就要往外走。

风那么冷硬，吹病了可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