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还是四王爷的时候并不受宠，但偏偏有着数不尽的**与野心，就连夺嫡之争也要去插一脚，其结果自然是被另外两个哥哥压着打。

在他被追杀时逃亡到一座荒山上，要死的时候被一猎户女救回了家。四王爷醒了，问自己的救命恩人要什么。

猎户女只是亮晶晶地望着他：“你长得真俊，我不要你钱，你留下来给我当男人吧。”

嗯……结果当时是被拒绝了。

四王爷伤好后，留下了一枚玉佩溜了，可是他没想到猎户女跟了过来。一次次被拒绝，一次次被嫌弃，还要一次次跟上来，陪着他从势微渐渐走到能在朝野上，与两个哥哥抗衡。

有一次他们在船上遭到了伏击，漆黑的夜里，船上的火光映得整个江面泛着红光。

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俩拼着一股劲，一路游到岸上。

倒在岸边草地上的那刻，两人死死拉着对方的手，大口呼吸着劫后余生的空气。

他忽然开口道：“周芍，我们成亲吧。做我的妻子，将来做我的皇后。”

“好。”周芍没有考虑就答应，看向他的眼睛还是亮晶晶的。

后来，如他所言，做了他的妻子，做了他的皇后。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点不一样了，好像就是从当皇后开始的吧。

周芍不是一个称职的皇后，她大字不识几个，也不会管理后宫，更要命的是，她夺嫡之争中损了身子，入宫五年都没有一个孩子。

皇帝曾许诺她是唯一的皇后，可是渐渐的，大臣要求另立新后的呼声越来越高。皇帝也曾许诺，她的孩子会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可是后来，皇长子却是其他妃嫔所生。

再后来，后宫的争斗终于让她招架不住，曾经紧紧握着自己手的爱人，也走到了对面，怜惜地抱着另一个女人。

周芍被废后，甚至被打入冷宫。可是当她被拉走的时候，哭着喊的不是饶命也不是辩解之词。

她喊的是：“你放我回家，我不跟你过了，我要回家！”

后来真相大白，皇帝去冷宫接她，发现周芍早就难产死了，只有一个衣衫破烂的小女孩，呆呆地哼着歌。

赵晏晏被抱出冷宫时，身后被杀的人，鲜血染红长街，三日未消。

救命之恩，患难之情。

曾发誓要守护好的人不在了，留下的女儿也被冷宫里的人折磨得疯疯癫癫。

赵晏晏清醒时会呆呆地坐着，疯病犯了就又哭又闹还打人。

皇帝被她发疯伤了不仅不恼，反而更加愧疚。

不过，谁也不知道这份爱与愧疚能持续多久。所以在某一年，国师卜卦，说冀州一乡下背山面水，聚气藏风，和长公主殿下八字相合，适合休养。

所以赵晏晏就被送了过去，本来是在冀州为她单独建造了一座宫殿，但赵晏晏不喜欢，闹着跑了出来，带着几个侍卫和紫苑，买了个小院子住下，之后就意外结实了江卿遥。

江卿遥将桌上的蜜饯果子吃完了，赵晏晏也把故事讲了，等讲累了，伸手正要拿一个果子起来吃，却发现盘里空空如也。她无语地白了江卿遥一眼：“你倒是吃得自在。”

江卿遥舔了舔嘴角，评价：“还成，这宫里点心的就是要精致些。”

赵晏晏又是一个无语的眼神递过去，转而单手托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得了，总之就是这样一个事。你回京后，我一个人在冀州待着无聊，也就回来了，犯病时不慎说漏了嘴，让我父皇知道了去。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瞧着他那样子，估摸着只是想探探虚实，再加上你背后有奉国公府，他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赵晏晏起身，懒懒地伸了腰：“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咱们下次再聚。我寻思着沈妃那边应该也快完了，我也该收拾收拾去拜会一下她。”

提到“沈妃”两字，江卿遥来了兴趣：“你去找沈妃做什么？”

赵晏晏沉默了一下，无奈地动了动嘴角：“道歉呗，虽说这宫里的人对我发疯都见怪不怪，可到底我当众折了她的颜面，还是得去赔礼道歉。”

犹如一道惊雷劈在了头顶，江卿遥颤巍巍地起身，将眼前的人看了一遍又一遍：“赵晏晏，你、你竟然还知道做错事要道歉，你以前打了人都只知道鼻子哼气的。”

“拜托，我是疯子，不是傻子。那些被我打的，哪个不是坑蒙拐骗的恶徒，本公主那是在替天行道好吧。至于这个，是我父皇的妃子，而且这事确实是我先出的手，若不趁事情发酵之前早早道歉了事，只怕将来麻烦会越来越大。”

江卿遥敬佩地一点头，又好奇起来：“说来，你觉得沈妃娘娘人怎么样？”

“沈妃？”赵晏晏琢磨了下，“我跟她接触不多，不是很清楚。但能爬到妃位上的，能是什么省油的灯？不过，你不去触碰她的利益，她应当也不会对你出手。毕竟爬得越高越要谨慎，就怕一个不小心，被人抓了把柄摔得粉身碎骨。”

“这样啊。”江卿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谢了，时候不早，我就先回去了。”

江卿遥整理好坐皱的衣裙，起身往外走，一直在旁侯着的紫苑上前来为她领路。

两人走在宫中的长街上，两边高耸的朱墙将两个瘦小的身影压得越发低小。

“我能问问，陛下很宠赵晏晏吗？”

紫苑莞尔一笑：“江小姐可随意打听，当今天下陛下最宠爱的人，莫过于长公主殿下。”

“那……陛下爱赵晏晏吗？”

刚才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江小姐，您觉得呢？”

江卿遥沉默着不敢回答。

若真的爱，为何要听信卦象，把她送到冀州乡下？

两人静静地走完这条路，快要走到其他地方时，紫苑停下指了个方向：“江小姐，您左转后顺着大路前行几步，就能看到您的丫鬟和马车了。”

“好。”

紫苑睫毛扑闪，犹豫着又开口道：“江小姐，殿下应当没跟您说过，她这辈子最高兴的事就是能认识你。”

江卿遥沉默了一下，郑重回道：“我知道，她若有事，我会护她。”

这下，紫苑总算放心下来，朝着江卿遥深深鞠了一躬，目送她渐渐远去。

再回到现在，绿筠瞧自己小姐思绪飘远，也没再说话，陪着她一路向前走。

直到一个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江祁熠？

江卿遥眉头一蹙，这人不回自己住处，在外面呆站着干嘛？

江祁熠见着她来了，脸上有些慌乱，但是转念一想，刚才其实他也不是完全站在父亲那边的，而且他还答应赔钱了，一时又有了底气。

“你……没事吧？”边问着，还不忘把江卿遥脸上扫视了个遍，见着不像哭过的样子，又稍稍安心了些。

毕竟一家人联合起来要把她赶走，这事他自己设身处地地想了想，确实有些心寒，走在半路上越想越不安：江卿遥不会哭了吧。

想到这种可能，江祁熠忽然走不动道了，决定站在原地，等她出来看个究竟，不过江卿遥似乎跟个没事人一样，毫不在意的样子，又让人莫名有些失落。

对面的江卿遥不明白他心里那些小九九，只觉得莫名其妙：“你等在这儿，就是为了问这个？”

“当然，我可是在……”在后面的担心二字似乎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去。

江祁熠有点埋怨自己，怎么回事？这些话平时对绾绾说着，不是挺顺口的吗？怎么到了江卿遥面前，就说不出口了。

江卿遥瞧着他还自己做起思想斗争来了，更是懒得管，随口道：“二哥哥没事，我就先走了。”

“诶诶诶，你等等。”

江卿遥轻轻啧了一声，停下脚步，转过身去面对着他：“还有什么事吗？”

有什么事吗……好像也没有了。

那次之后他们的关系闹得有点僵，他其实是有点后悔的，去算计自己亲妹妹。所以也想着要不要去道歉，但是江卿遥对他态度也太冷漠了，以前没事就往他院子里跑，现在在路上碰见，打了招呼就走了。

他到底也是国公府二爷，除了绾绾他这辈子也没有去低声下气地讨好其他女孩子，总觉得心里有些抹不下面。

所以江祁熠想了个迂回的法子，试着去多接触接触江卿遥，多聊聊天，多在一起玩玩，过去的事也就过去了。

江祁熠觉得这个法子可行，在心里搜刮着事情，忽然想起最近好像还真有一件大事。

“对了。”江祁熠摸了摸鼻子，颇为不好意思地邀请道，“就是上月我军与北狄作战，大胜，现已班师回朝，过几日将到达京城。到时候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城楼上迎接他们？”

江祁熠眼里闪着激动的光芒，他一直向往着边关的生活，更钦慕那些去边关作战，尤其是打了胜仗的将士，自然是要去迎接的。而江卿遥，之前他跟江卿遥讲这些事情的时候，她似乎也很感兴趣。

江祁熠期待地看去，就见着江卿遥低眉想了一下，又抬头问他：“军队进京一般什么时候？”

“大概七日后辰初到达。”

江卿遥的嘴角瘪下：“不去。”

开什么玩笑？这么早，她不在屋里睡大觉，跑出去凑什么热闹。

江祁熠显然被她的回答惊到了：“你不去？你竟然不想去？那可是军队回京诶，很壮观的，几乎全京城的百姓都会在街道两旁去迎接他们可热闹了。”

江卿遥被他吵得，已经不想理他，管他壮不壮观，热不热闹的，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我不感兴趣，你自己去吧。”

随口推辞完，江卿遥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江祁熠在原地看着她步步走远的身影，失落地低下头。

失落了一会儿，又忽然想起来：对了，那位宋小侯爷也会随着军队回京，到时候绾绾肯定会去迎接，既然江卿遥不想去，那就去找绾绾一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