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封信让鲤鱼旗启航

等到智大恢复意识后，他感到有人走进场内用手触碰了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呼唤，“停手吧，岩上。”

智大回过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小山祐一，他的眼睛失去了方才和高山打球还是打架时的神采，只是涣散地看着国中老友，声音嘶哑怒吼，“闭嘴!没有结束！”

这一刻，小山看着地上跪趴的身影，他才清晰地认识到，从一开始无论是自己，还是往日战无不胜、受到众人拥戴的岩上智大都错的一塌糊涂。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开始，又是怎么走到今天无力挽回的崩塌。

原本以为只不过是某个平常下午，闹完就会过的少年排挤小游戏，明天上学都会淡忘开始新的一天，可是瞬息间就像本应该退潮静静消失的洪水，却又在顷刻间卷土重来，演变成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海啸，汹涌不止。

国中伊始，高山克良在班级里只是一个相当不起眼的存在，如同幽灵同班同学，虽然存在感低，倒也不至于被人针对，顶多是没有可以一起聊得来的伙伴。

可是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他的国中生涯就堕入了地狱般的深渊，即使他平日里再怎么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堆很荒唐的事都还是会诬陷到他头上来。刚开始的时候，一些和自己接触过的同学还会选择相信他，让他别太当回事，过几天就会有其他新的八卦转移注意力了，可等来的却是日渐疏远自己，即使不会向岩上智大那个小团体靠拢，大多数也保持中立态度，不得罪岩上，也不会再跟高山打交道，这就是学生时代所谓的中立。

可是突然有这么一天，和自己成为了升上国二春季学期的化学课搭档的小山出现了，虽然平日里的他也是属于岩上团体里的成员之一，但他看上去每次都是格外边缘的小人物，默默跟在他们一伙人身后，基本也不多言。

经过几次课上的接触，小山渐渐也会跟自己搭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到有时候他还会吐槽上几句岩上团队做的事，“虽然我是看不下啦，但也没我说话的份儿”每每以这句话收尾的小山，都让高山感觉到他跟岩上那伙人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只是看到了自己被岩上如此针对，他也有他的苦衷吧。

这个年纪情窦开始初开，没事的时候大家都会讨论几句有关于异性的话题，“北泽浩美就还好啊！”小山这么点评，“搞不清楚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喜欢她，内在美？”

“她挺好的。”高山脑海中浮现出北泽浩美的脸庞，脸微微发窘低下。

“诶？”小山看着自己实验课搭档的红脸，“你也喜欢她是吗？”

“谈不上喜欢，”高山知道自己跟她的差距，她不仅是班级委员，在学生会也很受欢迎，“她很优秀。”

只是一段日常里普通不过的对话，却在当天传进了岩上智大的耳朵里，又恰巧那段时间正是岩上智大跟北泽浩美刚开始地下恋情的时候。

所以他，高山克良变成了罪人。

国中三年在小山祐一的回忆里本该一直都很完美。

普通的完美，自己只要按部就班，什么时间干什么事，和同学之间维持普通的来往关系，平淡如水的三年就是对完美最好的诠释。

唯独有一点点谈不上是污渍，也不算是遗憾，只是在自己的内心深处，确实有一个地方，是不敢去回忆的，高山克良。

欢天喜地过完一整个没有任何作业和压力的国升高暑假，站在立海大的班级名单前寻找自己的所在班级时，高山克良这个名字刺痛了他的双眼，如今这个名字不仅比岩上智大来得更让自己感到恐惧，就只剩下被深埋起来的忏悔，还有对自己的懊恼，这个名字仿佛时刻都在提醒着他，过去的自己究竟是个多么不堪入目的人，所做的事让自己也看不起。

化学课上无意间的闲聊，虽不至于要达成口头约定保密的程度，但这种私密的话题总归默认为不会向第三个人提起的契约。

但是岩上一句恐吓一下子把本就胆小怕事的他吓得全部招供，“你最近貌似和高山那家伙相处得很好嘛，照这样多上几堂实验课下去发展的话，没准你跟他的亲密度也可以像我跟浩美一样交往啊。”说是招工并不准确，不过是自己害怕被踢出岩上的小团体，因而变成下一个高山被处处针对，所以只好拿出别人的私密心事当作保护费，从而满足自己可以苟且偷生下去。

毫无疑问，自己这种鼠辈出卖行为为高山本就不好过的国中生涯更是添了一把助纣为虐的柴火，他小山祐一，是直接葬送了高山克良的始作俑者，见不得光的犯人。

岩上智大从小就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并且谨记家中祖父和父亲的告诫：在世上活着，就要最大程度地开发并且利用自身的优势，为自己谋取最大化的利益，这样才不枉此生。

他非常清楚自己的优势在于只要利用好自己的脑力和体力，便能在普通人群中成为最中心和耀眼，最完美的那个人。

在父母眼中，他是成绩无需担心，体能次次拿优的品学兼优、又不死板、令人放心的好儿子，在老师眼中，他轻轻松松便可以胜任学生会的工作，在社团中，他是才国一就被视作最具潜力的橄榄球一年级生。

可是高山克良的出现打破了自己完美的形象，高山克良会被自己如此针对有错吗？

他的存在并没有错，他只错在了他为什么要发现自己唯一的弱点，并且若无其事般说出来。

在大家还不是很熟悉的第一堂实验课上，他和高山被抽为一组，自己每次都会把所有试剂摆放整齐，接过高山却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竟然还朝自己露出看似友好的笑容，“岩上君好像有强迫症呢。”

“诶？”

“从刚才开始，你所有收回的试剂，都是按照左边、左边摆好，就开始摆到右边，然后又是左边这么个顺序摆，”高山还拿起桌子上的试剂模仿他，“就像这样摆，明明左边还有空位，但第三个就是必须摆到右边去，挺有意思的呢，”他是在嘲讽自己吗？岩上不禁这么想道，“这样活不会累吗？”哪里来的胆子和脸面来抨击他的习惯？

夜里，高山朝自己笑得很开心的那张脸就会不停出现在岩上的梦里，最后那张笑脸会逐渐扭曲，变成睥睨的眼神和不屑的笑容，自己的这个习惯在他看来有这么好笑吗，他会到处去跟别人宣扬这件事，然后自己会就此沦落为别人眼中的怪胎吗？

那么他，岩上智大只有先下手为强才能保护好自己，只要用上见不得人的一些小手段，但不会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的方法，只要神不知鬼不觉，他还是无懈可击的强者。

他只需要在学生中营造出高山是个怪胎，靠近他等同于也是怪胎这种氛围，大家自然就会远离他。

他也只需要稍微恐吓一下胆小怕事的小山祐一，自然就能得到他想知道的一切。

同样，他只需要在自己女朋友北泽浩美面前时不时透露有关于高山对她的痴爱，她自然会避他不及。

“搞什么？前情回顾吗这是？！”银时指着上面的讲解篇幅，“还这么长一大段！不就是中学生那些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你才是，干什么把人家这么悲惨的国中回忆说得这么意味不明，银桑！”新八朝他身边不解风情的武士大吼。

“高山同学。”站在场内的小山少有的情绪激动看向场外的高山克良，“我欠你一个道歉。对不起，国中的时候-”

“少来了！”满脸伤痕的高山死死地盯着小山和岩上，“我已经不需要你们的道歉了，你们是不是以为只要一句简单的道歉，就能抹杀掉对别人造成的伤害，今天我要在你们的同学面前，让他们看到你们的真面目！我所受到的伤害，你们永远都体验不到，也永远都补偿不了，要道歉？！我要你们跟我受到一样的伤害！那才是真正的道歉！拿出点诚意来啊！像你们这样的人渣，干脆退学好了！”

“你真当自己升上高中后摆脱了我，你就可以随心所欲，现在都敢说出这种话了?”从地上站起来的智大丝毫不怵‘退学’两个字的威力。

“你当然不会怕，要不然你会在小山跟你说出我在立海大网球社后，干脆放弃橄榄球转而改打网球了？我根本就对你造不成任何威胁，你享受的不过是找到了一个好欺负的人，于是就想一直欺负下去，而小山不过是害怕你才会一直听你的话，他根本不是真心的尊重你！”

“高山同学，你误会了！升上高中后，我就再也没有跟岩上同学有过联系。”小山为自己解释道。

“对我来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把你们国中时候对我校园暴力的事，全部都告诉学委会，你们就等着属于你们的惩罚吧！”

“岩上同学！”小山的眼神里流露出祈愿的眼神，“我们国中的时候确实做错了！拜托请在来得及的时候，和我一起请求高山同学的原谅吧！”

“不！”高山激动的嗓音愈发尖刻，热泪从他的脸庞滚落，“这辈子，你们都不会也不配得到我的原谅！你们永远不会懂一天也没快乐过是什么感受！”

“什么？”岩上气势汹汹地走向哭泣的高山，“看来我国中的时候打得你还不够啊！癞蛤蟆！”已经破罐子破摔的岩上知道，国中的事情被闹到学委会，真的就只有退学这条路了，不如现在干脆揍个爽快。

“你们这群家伙！”神乐突然跳到他们中间，“别再磨磨唧唧的啊噜！我听得都累了啊噜！是男子汉的话就都堂堂正正一点！该跪下道歉就跪下，或者直接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啊噜！”

“这可不行啊！”新八跑上来挡在中间阻止，“他们本来就因为暴力的事情才会引发这一连串惨案的，怎么你还把往暴力的路上引！男子汉跟暴力完全没有关系吧！”

“那是不是他们仨小的时候，家里都没给他们挂那条鱼上去啊！”神乐开始揣测。

“诶？你说的是五月五的时候的男孩节上挂的鲤鱼旗吗？”新八问道。

“没错。这群家伙估计小的时候家里没给他们挂过鲤鱼旗啊噜！一个个的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一点都不如家里没挂过鲤鱼旗的我啊噜！”神乐沾沾自喜地自吹道。

“是吗？我怎么看到你脑子里浮现出地你家给你哥哥挂的鲤鱼旗被你扯下来穿在身上啊?”新八不留情面地拆穿她。

“要时刻保持把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想尽办法也要曾经拥有过！女大当家就是这个意思吧啊噜！”

“你这种励志的说法和做法完全用错了方向吧。”

“吵死了你们这群臭小孩！”银时终于开了口，“所以，你们一个既不打算原谅，一个从头到尾就没看出来想要道歉的样子，就剩一个道歉了但没有什么用。”

他不耐烦地扣了抠鼻子，“你们父母当初给你们挂鲤鱼旗的时候啊，肯定是相信你们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和潜能，能勇敢地去挑战还未开启的激动人心的人生旅程，父母们希望你们能如逆流而上飞跃龙门的鲤鱼那样坚韧，在人生的波浪中，学会乘风起航。只不过，不是每条鲤鱼都能这么好运，在暴风大浪袭来的时候能够顺利通过，也会有意外出现的时候，”

银时看了一眼智大，“也会有像他一样被龙卷风卷起来，变成从空中掉到水上肚子翻白的那一条完全长歪了，”他又看了一眼小山，“也会有像他这样的在面对大风大浪的时候，因为太过懦弱和害怕，只能选择暂时的庇护，却也因此可能在受到庇护的同时，牺牲了像你这样的鲤鱼，”

银时最后看向高山，“你当然可以选择不原谅，没人会有资格和立场去逼被害人做任何决定，你曾经受到的伤害到底有多深，不是任何一个人可以衡量的，施暴者没资格，助纣者没资格，旁观者更没资格，只有被害者自己才有资格衡量。”银时走上前去拍了拍高山的肩膀，“但是你要清楚一点，等你真正原谅了一个人的时候，你也是在放下受过伤害的自己。”

“没错啊噜！”神乐难得不再开玩笑，“有时候，我们明明原谅了伤害过我们的那个人，却无法真正快乐起来。那是因为，你忘了原谅你自己了啊噜。”

“原谅那个时候受尽委屈和伤害，却没有来得及被好好安慰的自己。”新八温柔地看着高山，“学会原谅和给自己一个机会是让鲤鱼游得更远的成长路上很重要的一课。”

哈哈哈冲动想开柯南的同人文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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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