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全市期末统考剩最后两周,各科老师都很重视这次考试,因此学习任务也就多了起来。
转到文科班一个星期,江晴熟悉了环境,跟上了教学进度。
但之前的很多漏洞尚未来得及补上,于是她只能更加努力追赶别人。
课余时,江晴会和黎落落一起复习,准备应考,程枫也会跟着一起。
这天下午饭时间,程枫突然乐呵呵地说要跟江晴讲一件很搞笑的事。
一旁的黎落落如临大敌,冲上去捂住他的嘴,但是失败了。
鉴于黎落落的战斗力,程枫把机会让给她自己讲,避免“添油加醋”。
黎落落脸颊涨得通红,戳着碗里的米饭嘟囔:“就是……就是今天早自习,我带了个脆苹果,想着班主任在讲台上批作业,应该不会注意。我就趁她低头的时候咬一小口,嚼得飞快,还偷偷看她,觉得自己隐蔽得特别好。结果下课她走过来,敲了敲我的桌子说‘黎落落,自习课别吃东西,苹果再小下去,就该剩核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挠了挠后脑勺,耳尖都红透了:“我问她怎么发现的,她说‘我每隔两分钟抬头,就看见你桌上的苹果少一圈,跟被小老鼠啃了似的’。”
说着说着黎落落觉得有点羞耻,挠了挠头。
江晴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一旁的程枫更是夸张,好像要笑晕了一样, 黎落落赶紧坐到他旁边威胁。
看到黎落落坐到旁边,程枫不笑了,但是看起来比刚刚更开心。
江晴感觉到空气中有一种名为雀跃的分子在跳动。
看着两人打打闹闹的样子,她心里的紧张像被晒化的糖,悄悄融了些。
自从转入文科班,每天被知识点和考试压得喘不过气时,都是黎落落的小迷糊和程枫的迁就,像两道暖光,把枯燥的复习日子照得亮堂起来。
日子在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里溜走,转眼就到了周二晚自习。
教室里静得只能听见翻书声和笔尖摩擦的声响,江晴埋着头和政治选择题“斗争”,手里的荧光笔在“矛盾的普遍性与特殊性”旁边画了三道横线,眉头却越皱越紧——这道题已经错了三次,还是没分清题干里的考点。
就在她盯着选项发呆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点轻描淡写的歉意:“老师,我来重默。”
江晴的笔尖顿在纸上,墨点晕开一小片。
她悄悄抬头,看见向隅站在门口,蓝白校服的领口系得整齐,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默写纸,——看样子是刚被老师批评过。
语文老师从教案里抬起头,指了指讲台旁的空位:“进来吧,就在这儿默,我盯着你。”
江晴的心跳莫名快了些,手里的荧光笔在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
“向隅不是一直成绩很好吗?虽然他语文有些偏科,尤其是古诗文默写,总因为漏字或写错字扣分。可就算这样,他也很少需要重默,今天怎么……”
她正想着,忽然感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抬头时,刚好和向隅对上眼——他正站在讲台上找老师要默写纸,眼神扫过来时,像是带着点笑意。
江晴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他轻轻眨了眨眼,睫毛在灯光下颤了颤,像是看穿了她心里的小嘀咕。
“怦怦怦”的心跳声在耳边放大,江晴赶紧低下头,假装认真看题目,脸颊却像被热水烫过,连耳根都热了起来。
手里的政治书被她攥得发皱,心里乱糟糟的——他怎么会突然看我?还眨眼?是错觉吗?
向隅很快默完了,把纸递给语文老师时,老师皱着眉看了两眼,点了点头:“这次没漏字了,下次再错,就要罚抄课文了。”
他刚要转身走,语文老师又叫住他:“等一下,我去趟洗手间,你帮我盯两分钟纪律,别让同学说话。”
向隅应了声“好”,搬了张椅子坐在讲台边。江晴坐在第一排,抬头就能看见他的鞋尖——他穿了双白色的运动鞋,鞋带系得很整齐,鞋边沾了点泥土,应该是下午打篮球时蹭到的。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两米,可江晴却觉得像隔了条河,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眼睛死死盯着政治书,连题目里的字都看不清楚了。
几秒钟后,一个轻飘飘的纸团突然砸在她的额头上,力道很轻,像被羽毛碰了一下。
江晴吓了一跳,慌忙抬头,却看见向隅坐在讲台上,假装翻看老师的教案,嘴角却藏着点笑意。
周围的同学都在埋头做题,没人注意到这个小插曲。
她赶紧低下头,用课本挡住脸,小心翼翼地把纸团展开——是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小纸片,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像刚学写字的小学生写的:“怎么不理人?”
江晴的心跳漏了半拍,指尖捏着纸片,犹豫了几秒,从笔袋里掏出一支黑色水笔,认真地在纸片背面写:“没有,因为太多人了。你的字怎么那么奇怪?”
她写得很轻,生怕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被旁边的同学听到,写完后又把纸片折了又折,直到变成一个小小的方块,才趁没人注意,抬手轻轻一抛。
纸团在空中划出一道浅淡的抛物线,稳稳落在向隅的桌角。
他低头捡起,展开时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江晴盯着自己的政治书,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发顶,连后颈都开始发烫——他到底在笑什么?是觉得自己的回复很傻吗?
没过一分钟,又一个纸团砸在她的胳膊上。
江晴这次熟练多了,飞快地展开,上面还是那歪扭的字迹:“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我用的左手写字!”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向向隅。
他像是早就料到她会看过来,举起左手冲她晃了晃,指节分明的手指在灯光下格外清晰。
江晴的心跳又乱了,赶紧低下头,在心里默念“真奇怪”,却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原来他是用左手写的,难怪字迹那么丑。
就在她准备再写点什么时,语文老师推门进来了。
江晴慌忙把纸片叠好,塞进文具袋最里面的夹层,像藏了个小秘密。
向隅站起身,接过老师递来的默写纸,说了声“谢谢老师”,转身往门口走。
路过江晴座位时,他的脚步顿了半秒,轻轻瞥了她一眼,便走出了教室。
江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悄悄掏出文具袋里的纸片,指尖摩挲着上面歪扭的字迹。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落在纸上,把那行“我用的左手写字”照得格外清晰,连晚自习的乏味,都好像被这个小小的纸团,悄悄揉进了几分温柔。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终于响起,像一道赦免令,瞬间打破了教室的寂静。
同学们纷纷收拾书包,椅子拖动的声响、书本合拢的声音此起彼伏,原本安静的教室很快热闹起来。
黎落落从后门进来,戳了戳她的胳膊:“江晴,走啦,再不走校门口的夜宵就没啦。”
江晴却摇了摇头,把刚收拾好的笔袋又打开,拿出一支黑色马克笔:“你们先走吧,我还有点东西没弄完,等会儿就来。”
黎落落看了眼她桌上摊开的政治书,又看了看向门口,突然露出了然的笑容,冲她挤了挤眼:“行,那我们在校门口等你十分钟,你快点哦。”
程枫也跟着起哄:“别太久啊,不然夜宵的茶叶蛋就被我吃啦!”两人说说笑笑地走了,教室里很快只剩下江晴一个人。
她走到讲台上,拿起黑板擦,轻轻擦掉语文老师留下的板书。
白色的粉笔灰落在她的校服袖子上,像撒了层细雪。
擦完黑板,她转身从笔袋里掏出那支马克笔,犹豫了一下,又换成了一支白色的粉笔——马克笔颜色太亮,怕被明天值日的同学发现。
江晴站在黑板前,指尖捏着粉笔,脑海里浮现出向隅坐在讲台上的样子:他微微低头,左手握着笔,眉头轻轻皱着,像是在认真思考怎么把字写好,耳尖还带着点没褪去的红。
她深吸一口气,粉笔落在黑板上,先画了个圆圆的脑袋,再勾勒出校服的领口,然后是坐在椅子上的姿势,最后在他的手里画了支笔,笔尖还歪歪扭扭地画了个小纸团。
她画得很轻,线条简单却很传神,尤其是向隅眨眼时的神态,被她用两道弯弯的弧线表现出来,格外生动。
画完后,她后退两步,歪着头看了看,觉得不满意,又在他的嘴角添了道上扬的弧线——刚才他看自己回复时,就是这样笑的。
粉笔灰落在她的鼻尖上,江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却笑着伸手擦掉鼻尖的灰。
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快到黎落落说的十分钟了,赶紧拿起黑板擦,小心翼翼地把画擦掉。
黑板擦落下之前,江晴好像想起什么,回到位置上,拿出相机拍下这幅秘密的画,随后开始擦。
擦掉最后一笔时,江晴的指尖顿了顿,心里却像被填满了柔软的棉花。
她收拾好东西,背着书包走出教室,走廊里的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校门口,黎落落和程枫正等着她,看到她过来,黎落落笑着递过一个茶叶蛋:“算你跑得快,最后一个给你留的。”
江晴接过茶叶蛋,咬了一口,温热的蛋黄在嘴里化开,甜丝丝的。
她抬头看向夜空,月亮很亮,星星也很多,心里想着晚自习时的纸团和黑板上的画,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回家后,江晴打开手机,把传输线连在相机上,几秒后,刚刚拍的画就传到了手机相册里。
指尖在屏幕上停了一下,江晴在“是否确定设为壁纸”的那一栏按下了确定。
原来紧张的复习时光里,也藏着这样让人忍不住微笑的小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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