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面上放着一杯凉水，药品包装盒拆了一半，一板药片已经空了两格。

顾时夜和你约的时间还有3-4个小时。他发现药片微苦，会在吞咽后返上一股蔓延很久的独特涩味。

玻璃杯连着接了好几杯水才勉强将苦味压制下去。

实验室里有零星几个人，顾时夜的头在实验室外的玻璃窗上左看右看，没有找到熟悉的身影，反复确认你的确没在实验室内。

于是靠着墙等你。

你从楼梯转角上来便是看到这样一副画面，一条长腿站直，另一条腿微曲，后背倚靠在墙上，低头看着手机，忽而又放下，抬头看向右边，看向左边。

在看到你的那刻身体突然绷紧，连忙直起身来朝你走了两步。

“等很久了？”你指了指他肩头沾染的白色墙灰，示意他拍干净。

“没有。刚来。”手机顺势放进裤袋，手摸上肩头大力拍了几下，抖落的灰在阳光下四处乱飞。

你后退几步，捂着口鼻，装作嫌弃似的，“果然是刚来，要不然能抖更多。”

顾时夜故意走进你，拍着几乎没有墙灰残留的肩头。

实验室里的学姐学长瞥了几眼你带进来的顾时夜。

顾时夜有些莫名拘谨，直愣愣地站在实验桌前，看着你翻第一层抽屉、第二层抽屉。

白色包装袋的采血设备一一摆在桌子上，顾时夜看着这些就想起血液外流的感受以及针刺皮肤的痛感。

“和上次一样吗？”看你捏着另一管空的采血管，忍不住出声到。

“对，不出意外的话最近两个礼拜都不需要再采血了。”你拔针的手顿了一下，话语说完才将针头拔出，酒精棉球用力按住出血点。“你要是晚上有空，我请你吃饭。毕竟帮我这么大个忙。”你紧接着说。

单手按压着酒精棉球就要站起身的顾时夜，向上的嘴角没维持多久，就被掩住。“好。”

“地点你定？发我地址我过去。”背对着顾时夜的你没看到难以掩盖的上扬嘴角，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那到时候见。”顾时夜脚踩垃圾桶的开关，将酒精棉球扔了进去，最后看了眼你忙碌的身影。

反应慢半怕的你，“啊？好好好。”说完，找到熟悉的学姐采了自己的两管血做对比组。

实验流程过了一半，发现实验结果和上次的有些不同。

“不对，流程完全和上次一样，但结果却不一致。”你自言自语着，眼前的结果有些问题。

手指搭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发出声响，回想自己实验的流程，“没有问题啊。”你喃喃道。

你拿出另一管重复实验，结果仍然与上次采样有差异。

血液不同？灵光一闪，你开始化验血液里的成分含量，报告上显示的十个指标，其中一个指标畸高。

难不成是因为最近身体出现了问题？

你顺着指标成分往下化验，发现其中有不知名的化学成分。

熟悉的消息提示音响起，打乱你疑惑的思绪。看地址是学校附近的餐厅，上次和宋弥吃的那家？

简单回复后便离开了实验室。

顾时夜一如既往地早到，找到靠窗的位置，菜单平铺在桌面，一边翻看菜单，一边抬头看向门口方向。

如此反复，直到看见你来。脸上突然有了表情，他不假思索地起身将椅子拉开，方便你坐下。

你俩一起商量着点好了菜，顾时夜伸手将菜单撇在一边，主动给你倒了一杯水。

见你有些皱眉，“怎么了？实验不顺利？”，双手捂住温热的杯子好奇地问。

“今天下午的实验结果好像和昨天的不一样。”你点了点头，手撑着下巴，视线定格在顾时夜的脸上，试探般地问出口，“你最近身体有什么异样吗？”

顾时夜一时心虚，无意识手就要攥在一起，只触碰到玻璃杯的温度，装作不知情似的，“异样？没感觉啊。”桌底下的腿怎么放都有些不舒服，翘起的脚尖又放下，踮起的脚后跟又放下。

“这样吗？”握在手心里的餐具有规律的敲着桌面，发出闷闷的声响，“还以为你知道呢。”

“对你的实验结果影响很大吗？”顾时夜感受到你受挫又颓败的心情，明明在心里不断发热的温度逐渐降下来。

“没事，我晚上再回去看看哪里出了问题。”你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食物，“快吃吧，别被我影响了心情。”

顾时夜慢吞吞拿起银质刀叉，没有回应你的话语，叉起眼前的肉小块放进嘴里，机械地咀嚼，无意识吞咽。

隔壁桌的情侣你侬我侬，男生不断和女生分享自己今天发生的有趣的事情，从今天早上遇到的猫、到中午看到的云、还有来的路上看到的人，女生也不厌烦，总会兴致勃勃地问后来呢？然后呢？真的吗？顾时夜被声音吸引过去，看到男生眉眼带着笑意，满眼都是对面女生的样子。

余光撇向你，一侧的腮帮子鼓鼓的，手里的叉子已经再次伸向已经所剩无几的餐盘里，顾时夜伸手将餐盘放到你眼前，你有些意外的表情让顾时夜的嘴角上扬两个像素点，“你很喜欢吃这道菜？”

餐盘被你接过，轻轻放在桌子上，“每次我跟我朋友来都很喜欢点这道菜。”忙着将嘴里的吞咽下去，“毕竟是招牌菜，食材很新鲜口感也很好。”吃得太快有些噎住，你赶忙拿起杯子大口喝了几口水。

“看样子是这家餐厅的常客？”顾时夜环顾四周，发觉座无虚席，发出感慨，“感觉人流量的确很多呢。”

“有段时间餐厅人多到需要提前预定，有时候想吃还吃不上。”你补充到。

“你朋友我见过吗？”顾时夜拿起手边的玻璃杯想要喝水，却发现玻璃杯已经空了。

“宋弥啊，跟我一个系的，上次社团训练她也在。”顾时夜站起身添水，顺便往你的杯子里倒满水。

“这样啊，社团成员好像都是Alpha？”顾时夜言语间有些迟疑还带着些许紧张，缓慢地坐下。

“好像是，Alpha的数量的确更多一些。不过宋弥是Omega。”你心满意足地看着餐桌上的几进空盘的战绩，抽出中间的纸巾，准备擦嘴，“有空介绍宋弥给你认识。”纸巾下的声音有些模糊。

顾时夜听完小小地松了一口气，转而松弛说道，“那下次得我请客了。”

“那宋弥和我肯定风雨无阻。”你打趣道。

你和顾时夜走出餐厅，一阵晚风直接糊上脸，带着些许潮湿的水汽，隐约着还能闻到被带出食物的清香。

并肩一起走难免会互相剐蹭，顾时夜好像有意控制着自己的手不要离你太近，上一秒还能感受到衣物擦过，下一秒凉意从中间空隙传来。

影子在实验楼前停下，“你早点休息，我再去试试今天的实验。”你和顾时夜道别后转身走上楼梯。

想张嘴说出实情的顾时夜，还没说出“我”字，你已经离着顾时夜有几步远。

原本沉在心底的愧疚浮了上来，咕噜咕噜冒着泡，顾时夜看着你上了楼，视线追随到实验室二楼，紧接着实验室的灯光亮起。

站定在原地的双腿迈开了，跟着你的步伐，突然在一楼的台阶上停下，顾时夜的手沾上些扶梯上生锈的锈斑，脚步停滞，在台阶上缓慢坐下。

到底还是没想清楚。

脚步声从顾时夜的背后响起，有人从楼上下来，顾时夜僵硬着脑袋不敢往回看，心跳如鼓，希望是你，希望不是你，身影在眼前清晰，不是你。

脚边的石头被顾时夜捡起往树丛里一扔，时间一点点流逝，月亮移了位置，被云挡住了光。

顾时夜掰着指头数着从身边经过的人，“数到第10个要是她还没来，我就走。”顾时夜这样跟自己说。